简行失踪的一个月后,简东升正式对媒体宣告准备离婚。
他已经很多天不回家,钟炎也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即便早已搬回来的简兮,也很难与他们碰面。
别墅很大,此刻更显空荡寂寥。
简兮像个孤独的守望者,每天都在机械地呆板地等待哥哥回来。
以前,她总是觉得这个家氛围冷冰冰的,不够温馨。
如今,连家庭成员简单地聚在一起,都已经是不可及的奢望了。
方如意过来的时候,简兮正蹲坐在沙发里发呆。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妹,简行的失踪,对她而言同样难以接受。
“早上的新闻看到了吗?”方如意贴着她坐下。
“嗯。”简兮抱着肩膀点头。
简东升宣布离婚的时候,一脸释然解脱,没有半点对儿子的担忧焦虑。
提到跃达集团的未来时,他甚至还胜券在握地笑了。
“别难过,他跟钟姨不和已久,有这样的举动也不意外。”方如意揽了揽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今天过来有事吗?”简兮轻声问。
方如意工作能力很强,在子公司担任部门经理,去年业绩相当亮眼。
现在简行失踪,简兮又不是那块料,钟炎便有意培养她。
只是终究差了血缘,集团董事对此很不认同。
“钟姨最近的状态很差,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劝劝简叔……我知道这很难,可我们总得在哥回来前做点什么。”方如意红着眼睛说。
“是让我劝爸打消离婚念头吗?”简兮问。
“哪怕推迟两个月都行,争取给钟姨再多争取点时间。”方如意说。
“好,我去。”简兮握紧拳头说。
然而简东升根本不肯见她,电话明明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到地方后才发现出现在那里的不是他本人,而是神采奕奕的简唯。
“爸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休息。想着你找他也没什么正经事,所以就让我过来看看。”她派头十足地说道。
跟简兮比起来,她向来要奢侈得多,无论衣服还是包,都要顶级的。再加上出门前刻意精心打扮过,所以此刻看起来比简兮还要光彩夺目。
简兮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当下便沉默转身。
“喂!姐姐,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简唯叫住她。
钟炎怀钟简兮那会儿,正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所以名字是简东升取的,乍听上去很美,至于意义……她倒是从没想过。
简唯盯着她,笑得开心又恶毒。
“兮是个语气词,相当于‘啊’。所以简兮,你的存在对于爸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简兮脚步顿了下。
“真巧,我的名字也是爸给起的,他说‘唯’是个连词,即便我的出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依然是他唯一的宝贝。”
简唯……原来是这样。
她比简唯大六个月,一直以为简东升虽然凉薄冷性,对自己却还算关爱。
什么正牌简家大小姐,不过是碍着母亲钟炎的面子才和颜悦色罢了。
即便很心痛,简兮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没人的地方给简东升打了电话。
“爸……”她艰难地唤出这个称呼。
“你找我有什么事?”简东升打断她。
“哥哥现在下落不明,妈妈身体也不太好,离婚的事……能往后缓缓吗?”简兮语气卑微道。
“大人的事不要瞎掺和,该给你的,我心里有数。”简东升说。
不等她回应,他便冷漠地挂了电话。
简兮再打,那边便不再接了。
晚上十一点,简兮等到了下班的钟炎。
她瘦的很多,化很浓的妆也遮不住满脸憔悴。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她很惊讶。
“我今天……去找爸了。”简兮鼓起勇气说。
钟炎平静地坐下来,眼中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你不该去找他。”钟炎已经预见了结果。
“对不起,妈妈……我真的很没用,我什么事都做不好。”简兮苦涩道。
“是妈妈没做好,抱歉,不能再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钟炎抚摸她的脸。
“妈妈也同意离婚吗?”简兮意外。
“嗯,过去我一直拖着不放,无非是想替你们兄妹多争取些,如今局势变了,我只想保住属于你的东西。”钟炎说。
“可是哥要是回来的话……”
“他不会回来了。”
“妈妈!”简兮错愕地望着她。
钟炎闭上眼,却挡不住周身溢出来的悲伤。
“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梦里他一次次的同我道别……简行他……不会再回来了。”
简兮抱住她,眼泪无声的流。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简行失踪这么久,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真相藏在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只会默默爱他的哥哥,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钟炎同意离婚,并与简东升签署了财产分割协议。
这桩看似密不可分的商业联姻,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钟炎让出了跃达的控制权,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像之前那样驰骋拼杀。
就在众人以为陈佳慧母女会彻底上位置,简东升却以闪电之速娶了个年轻护士。
这位女士相貌普通且毫无背景,只比简兮年长一岁,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与此同时,简东升又宣布了另一位私生子认祖归宗。
陈佳慧黑脸接受采访,被记者恶毒调侃‘小三变老三、三观被跌穿’。
桩桩件件花边新闻,都让‘悦达集团’置在风口浪尖上。
不花分文便在这流量为王的时代赚足了话题,简东升甚至为此颇为得意。
每每听到后续新闻,简兮都感到无力且荒谬。
她那种马一样的父亲,究竟在外面播了多少种子?
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他怎么还能泰然自若、道貌岸然的出现在大众眼前?
许是苍天有眼,不久后春风得意的简东升便被人告发,涉嫌一起多人性侵聋哑少女事件。因为被害人是弱势群体,情况比较特殊,又经历了诸多磨难才将经历曝光,所以掀起的社会舆论也空前强大。
甚至有网友怀疑是他一手策划了简行失踪案,不过并没有任何证据。
简东升被立案调查,公司股票一落千丈,客户严重流失,同时合作伙伴又接二连三宣布撤资……
曾经在钟炎带领下蒸蒸日上的悦达集团,短短几个月便因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
那边好戏一场接一场,简兮却无暇去看了。
钟炎的心脏功能严重衰竭,并且无法通过药物或手术改善。
简兮日夜守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其隔绝外界信息。
简东升试图通过简兮求助,都被她给拒了。
母亲变成这样,那个男人功不可没。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争夺利益时他有多残忍。
简兮跟许迟已经很久没见面,不过每天都有微信联系。
基本上都是许迟发消息给她,诉说思念的同时,还会发一些可爱图片和笑话。
虽然很少回应,但是每次看到新消息,她都感到很温暖。
“我已经五十二天没有见到姐姐啦,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五十三天,下雨啦,跟我的心情一样,不过想到姐姐的笑脸就莫名快乐起来了!”
“又是没有姐姐的一天,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焦虑的我头都要秃啦。”
“姐姐,今天是我生日,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待会儿用来许愿!”
……
简兮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去见他一面。
路上,简兮买了块手表当礼物。
许迟还住在原来的地方,简兮过去时没有进去,而是在树下徘徊了会儿。
他们很久没见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她不知道待会儿要说些什么。
远处走来几个大男生,个个年轻帅气,打扮也很时尚。
“许迟,你这角色扮演的游戏究竟要玩多久?人ATM都没反应了……还行不行啊你!”
“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
“噫,好恶心!不过说真的,你那台ATM机最近有点惨,很可能以后都吐不出钱了。”
“闭嘴吧你,以后别来找我玩,滚!”
……
不过骂归骂,几人最终还是嘻嘻哈哈的上楼去了。
简兮从树后走出来,五味杂陈地看着手里的袋子。
只会吐钱的ATM机吗,原来他跟朋友在背后这么形容自己……
她僵直站在树荫下,觉得自己活着就像个笑话。
她的母亲,顶着诸多压力、苦苦撑着病体为她争取每一分利益。
而她却把那些钱,眼也不眨的给了另一个人,白眼狼莫过于此。
她把纸袋送给保洁阿姨,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年冬天格外冷,钟炎病逝在一个暴雪的深夜。
守在她身边的,除了简兮和阿姨,还有方如意。
跃达破产时,方如意带走了手底下的所有人,并在钟炎的注资下成立了自己的小公司,取名新芽。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钟姨收养,现在她没了,哥下落不明,我得把家业扛起来……新芽出自跃达,受的是跃达的企业文化熏陶,我希望它将来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就像钟姨倾注了半生心血的跃达一样。简兮,你是钟姨的女儿,这份责任,原本是属于你的。”方如意说。
“我不行,妈妈也说过,我不是做管理的料子……”简兮很羞愧。
“钟姨那么说,无非是不想你将来跟她一样忙碌。她疼你,舍不得你吃任何苦。可是简兮,你是简东升和钟炎的孩子、简行的妹妹,你该相信基因的力量,只要努力,不论像谁你都会光芒万丈!”方如意神情笃定。
“可是我……”简兮毫无自信且非常恐慌。
“知道跃达对钟姨意味着什么吗?当初选择退出,是钟姨不忍心看到毕生心血因为高层内斗毁于一旦。最后让它破产,是因为无法容忍简东升间接伤害她的女儿。简兮,以前你可以躲在钟姨和哥的背后安然享乐,以后,你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方如意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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