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宴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朦朦胧胧的,自从她们驾驭重明鸟入了妖林幻谷,她总感觉有种阴恻恻。
她记得原先来之前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妖林幻谷是由七纵九横的裂谷交叉在一起形成的,从上空俯瞰下去,地面上深深的沟壑犹如天地之间的棋盘。
倘若从陆地进去,一般人很快就会失去方向,一个不慎便会被那些茂密幽绿之下潜藏的危险夺去生命。
而裂谷交汇的中心之处,就是柳宴夏和熙庭此行的目的地,但无熙庭指路,在这浩瀚无垠的裂谷之上她们根本无法确认中心是在哪。
“到了。”熙庭迎风而立指着下方一条裂谷对着宁希道,“那便是你要去的地方,刹那谷。”
刹那谷?原来宁希的阿娘是一只蝶妖吗?
柳宴夏记得书上记载,刹那谷是岁尾蝶的领地,并且岁尾蝶有极强的群居意识,是极少脱离族群的。
倘若离开了族群,那么终此一生都无法再回去。
宁希握紧了肩上的绳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了看湫霖,“劳烦……劳烦几位大人将我送下去吧。”
“刹那谷?你去那做什么?不卖花改捉蝴蝶了?岁尾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姚斓的话令柳宴夏眼皮子狂跳。忘了这家伙了,这家伙要是知道了宁希的身份可就麻烦了。
她驱使重明鸟向幽深的峡谷缓缓落去,特意嘱咐姚斓:“姚小姐便在偃甲之上接应我们吧,若有什么意外情况好随时策应我等。”
“我?”姚斓转眸看向湫霖,眉头一皱,满脸都是不同意。
湫霖点了点头,“姚师妹便守在偃甲上吧。”
虽然有排挤自己的嫌疑,但既然湫霖都这样说了。
姚斓面色不虞道:“好。”
“不必了。”出人意料的是,宁希拒绝了这个提议。
柳宴夏惊诧地看向她,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将半妖身份公诸于众么?
但无论哪种缘由都是宁希自己的抉择,她选择尊重。
“那就一起下去。”
柳宴夏驾驭着重明鸟飞入裂谷缝隙之中,裂谷幽深,越往下飞,头顶的光芒越发微弱最后只剩一条光线。
谷内一片寂静,几人纷纷凝聚灵力用来照亮周围,只是这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将光亮吞没。
直至下沉到某处之时,两侧的黑暗中有忽闪忽闪的蓝色光芒亮起。
先是零星的,再是一小圈一小圈,最后两边崎岖不平的山谷壁上亮起一片蓝色荧光海,向前后无限延伸而去,无边无际。
这山谷上皆是岁尾蝶!它们跟着重明鸟挥动翅膀时的频率扇动着羽翅。
“我生平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景。”
平稳落地后,幽蓝的光芒瞬间熄灭。
柳宴夏也忍不住轻叹一声。虽然在原世这样的场景在视频上看过不少,但身临其境却是格外震撼。
“这儿也太黑了吧?灵火连路都照不亮。”姚斓小小抱怨了一声,举着手中灵火放在面前才能勉强看清身侧站着的是谁,“还要往前走?”
“嗯。”宁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湫霖牵起宁希走至队伍前面,“我走前面开路。”
柳宴夏与熙庭则守在队伍末尾。
熙庭小声提醒她:“注意她。”
柳宴夏目光落在前方宁希身上,“我知道。”
几人一路摸黑直走了许久,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唔。”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通呼,柳宴夏手举燃烧的符纸立即转过身去,急切唤了一声:“熙前辈!”
然而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熙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沉寂的黑暗。
“遭了!”柳宴夏停下脚步,打算回头喊住前行的队伍,“湫统领!?”
前行的湫霖三人也不见了!
四面八方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包裹住了柳宴夏,不知来路,不知去向。
“幻术?还是阵法?”
柳宴夏指尖夹着符纸,摩挲了一下须弥戒想要召出重明鸟,可须弥戒同样毫无反应,此刻唯有符纸上的火焰在跳动。
无论是幻术还是阵法,对她而言本该无用才对,就算有,她也不该这样毫无声息的中了招!
柳宴夏紧张地握起拳,举着符纸来回警惕的看了几次前后情况,最后决定先摸到峡谷山壁再说,这样她至少不用四面虚空迎敌。
忽然间,黑暗中有人在吟唱着歌谣,“山高高,雾茫茫……”
声音从飘渺逐渐清晰,“她迎风尘满衣裳……”
“何方妖孽?!”柳宴夏怒喝一声,小心挪动着脚步防备四周,脚下却传来奇妙的触感,甚至还有水声。
明明从一开始走到现在都未曾见到过任何水洼?
柳宴夏举着符纸慢慢弯下腰去,瞳孔随着眼中场景清晰起来而逐渐放大。
脚下不是一块实打实的陆地吗?怎么变成了一片水域!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柳宴夏的模样,还因为她挪动步伐而泛起一圈圈涟漪。
柳宴夏伸出着手想要去触碰脚下的水面,确认它的虚实。猛然发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一串花环原本纯白的花朵,正极速染上殷红的血色。
她还未来得及将花环取下,花环顷刻间散开化作一只只岁尾蝶。
岁尾蝶从她体内衔着一只透明的手向脚下水面扯去。
是南涔的心魂!
“阿涔!”
柳宴夏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随着她被一同拉入了水域之下。
坠入水中的刹那,窒息感扑面而来,但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手中仍有一丝温热。
“咳咳咳……阿晏!”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明媚的阳光取代了之前的沉沉黑暗。
柳宴夏剧烈喘息着,直至眼前模糊的场景清晰起来,恍惚的看着眼前人,“阿涔?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发现自己此刻已不在刹那谷内,而是身处一条平缓的河流之中,而眼前人正是南涔。
而自己和她身上的所有法器都消失了,换作了一身寻常人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
可南涔不是去了西陆吗?!
不,不对,这周围一切,应该都是幻境才对!自己明明是在刹那谷!
南涔见柳宴夏一脸惊慌失措的碎碎念模样,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庞,“阿晏,是我。”
感受到侧脸上的温热,柳宴夏才慢慢定下神来,“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清楚,我与楚师姐追踪铜棺一路到了奇门,但发现铜棺之中的东西似乎朝你这边来了,于是立即前来找你。”
南涔自己也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到这儿?
“只是,半路上我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等清醒过来已经在这条河流中。”
啪嗒——
岸上似有什么东西掉落。
柳宴夏与南涔齐齐转头看去,一名衣着普通却气质不凡的女子正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木桶,看模样应该是名附近村子的普通人。
在看见这女子的面貌时,她脑海中自觉跳出了关于她的姓名:岁安。
她一脸尴尬地向着两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南涔一愣,转开目光,旋即收回自己的手。
“不、没没打扰。”柳宴夏在水底拉住南涔往岸边游去。
先离开这儿再说,这河水好凉。
上岸后岁安一脸局促地抱着怀中的木桶,像是在等着柳宴夏两人离去。
柳宴夏只好匆匆拧了拧衣物,拉起南涔,“我们先走了。”
“柳宴夏!你们俩家里晒的草药该收起来了,看天色等会大概会下雨。”
“好的,谢谢!”柳宴夏应了一声,按照脑海之中的记忆往所谓的‘家’马不停蹄地赶去。
原因是两人此刻都无法运转灵力,冷风微微一吹就能将人冻得瑟瑟发抖。
记忆中的家是一间简单的茅草屋,旁面搭着一个棚子,棚子下是黄泥砌的灶台。外面一圈是竹篱笆围起来了一小块空地,空地里摆放着几个晾晒了不知名草药的竹盘。
而屋内陈设更是一目了然。
柳宴夏翻了翻衣柜里面都是干净的衣裳,“阿涔你先换衣物吧,我、我去煮点姜汤。”
不容南涔开口,她立马自主钻出了屋子。
屋旁的棚子虽然简单,但却一应俱全。煮个姜汤难不倒柳宴夏,但眼下的情况却令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找出对于目前情况的解释是此刻她和南涔所处的这个环境应该是岁尾蝶的南柯一梦之中。
南柯一梦,不是幻境,亦不是幻术,它是关于于某个人真实过去的时空之中。所以她们此刻便是真真正正的普通人。
可入了南柯一梦的人,是不会有原先记忆的,只会融入那一段时空的背景之中。
她为何会有呢?既然不是幻境,南涔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来吧,你快些去换衣服。”南涔挽起袖子顺手接过柳宴夏手中的勺子,催着她赶紧将身上湿漉漉的衣物换下。
等柳宴夏换好了衣物,南涔也已准备好了祛寒的姜汤。
南涔捧着姜汤细问柳宴夏,“你们是进了妖林幻谷吗?”
“对,我们是先到了刹那谷。”
柳宴夏将来龙去脉都和南涔细说了一番,亦说出了心中困惑。
“南柯一梦何时结束,还是得看宁希是想让我们看见什么吧?”
“那为何我是整个人都进入了南柯一梦?按照道理它是让人魂魄入梦才对。”
南涔摩挲着手中汤碗,对于柳宴夏的追问其实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或许是因为柳宴夏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或许某一天她就回去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柳宴夏冲着南涔眨了眨眼等她回复。
“我也……不知道。”南涔敛眸挪开目光。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南涔回答听起来轻飘飘的,柳宴夏以为她是身体不适,连忙伸手又将她拉回坐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宴夏!南涔!在不在?!!”竹篱外传来呼喊声。
“怎么了?”
柳宴夏走出门,瞧见门外有好几个背着竹篓手提小锄头的人正往里面探头探脑。
“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个看上去很神秘的洞府,平日里你和南涔采药见识得多,所以想邀你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药材!”
“神秘的洞府?”
她和南涔是不属于这段时间里的人物,所以这外面的村民本不该找上她们,除非,这是宁希想要她们看见的。
“好!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和阿涔准备好东西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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