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客栈房内,南涔立即施法封住了客房的窗户与大门,晦涩难懂的字符落在上面顷刻柳消失不见。
这座偏僻小镇的客栈的设置十分简单,客房内就一张窄床,一张四方桌子,和一个小小柜台,再无其他装饰。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南涔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柳宴夏看了看没有什么特殊变化的窗户与门,目光在铜镜上掠过,然后提心吊胆地小心坐在了南涔对面,乖乖伸出右手放在了桌上,桌下垂落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揉捏着衣物。
“别紧张,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此刻你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却能行动自如,是异于常人的。”
南涔看出了柳宴夏的紧张,伸手轻轻捻住她的暗红色的衣袖,虽然整件衣物都被朱砂混血染红,但她依旧能辨别出袖口处的纹路和样式。
是归清宗特有的标志,原本该是一件白衣的。
“怎么了?”柳宴夏看见南涔扯着自己袖子发呆没了下一步动作。
“没什么。”南涔敛眸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慢慢卷起了柳宴夏的衣袖,露出她苍白的手臂和刺眼的血红色符文。
柳宴夏再次看见这奇怪的符文,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我醒来时,它就在我手上了。”
“这是禁魂咒。”南涔伸手并指按在符咒的开头,蓝色微光在指尖凝结,她沿着这条长长魂咒一路向上抹去。
手臂上与南涔指尖相触之处,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柳宴夏只能抓住自己膝盖克制住想要抽回手的冲动,死死盯着蓝光掠过的地方,那血红色的符文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南涔收回手,看向柳宴夏,目光沉沉,敛着一缕寒芒,“禁魂咒是一种邪术,能让人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柳宴夏抬头惊道。这也太恶毒了吧?!那原身岂不是已经……没了?
想到这,她看向南涔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同情,真是情深不寿啊……
南涔忽然站起身,走至柳宴夏身旁,居高临下看着她,“如果想要消除这种咒语,只靠我一人不行,需得我宗门的阵法辅助才可能成功。”
“宗门?阵法?”柳宴夏抬起头,蹙起眉头。
意思是她要跟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回她的宗门?回想从她遇见她的开始,貌似一切都是对方在主导。
“怎么?不相信?”南涔俯下身去,掌心中多了一块悬浮的令牌,“我是正元宗弟子,这是我的身份牌。”
银灰色的令牌正面刻着龙飞凤舞的正元宗三个大字,背面是暗藏锋芒的南涔两字。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的字体都不是柳宴夏印象中原世有的,可她偏偏能认出来。
尤其是‘南涔’两个字。
柳宴夏伸出手想要去取令牌看个仔细,可它忽然就消失不见,反应过来时,南涔的手已经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柳宴夏:???
“张开嘴给我看看你的牙。”
刚想开口的柳宴夏立即紧紧闭上了嘴。这是什么要求?!没有牙齿,应该会很丑吧?
南涔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反正已经见过了,怕什么?只是让我更仔细看看,好方便施法替你暂时压制住禁魂咒。”
柳宴夏眨了眨眼,权衡了一下利弊,在丢脸和魂飞魄散之间,她选择张开了嘴。毕竟丢脸只是一时的,况且又不是丢她的脸!
南涔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松开手,换作左手抚着她的脸庞,“看着我的眼睛。”右手捏起咒印停在嘴边,嘴唇翕动念起咒语。
柳宴夏抬眼着南涔的双眸,她浅褐色的瞳孔中亮起一圈蓝色的光芒。
南涔并未念出声,她却觉得她的声音像是在耳边低语呢喃,朦朦胧胧很是好听。
南涔就看着眼前人双眼慢慢闭合,在她摇摇欲坠就要往后倒下去之时,她张开双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喉咙间升起一阵痒意,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一缕鲜血从嘴角处滑落,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果然,单靠她一人之力压住柳宴夏身上的禁魂咒终究还是遭受了反噬,更何况再此之前她还耗费大量灵力来确认柳宴夏是不是真如她所说被夺舍了。
好在,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记忆出现了错乱。
“阿晏,之后有我陪着你,别怕。”
……
柳宴夏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无比清醒,脑子里还有个十分强烈的念头催她离开屋子走出去。
就像一个在沙漠里无比口渴的人希望能喝上一口水。
她小心看了看盘腿坐在床边闭眼修行的南涔,目光麻木地转向床边的窗户,慢慢爬起来,伸出手就要去推开它。
“你如果现在推开它,照到了月光,那么刚刚我替你压制禁魂咒就相当于白忙了。”
柳宴夏如梦初醒,刚刚还十分强烈的念头顷刻间淡了去,她看向南涔,满眼不解,“我这是,怎么了?”
那一刻身体仿佛都不由得她驱使。
南涔微微侧过头,“你被邪修炼制成了邪尸,邪尸依靠月华和人血修行,刚刚是你的本能在驱使你出去。”
“所以我不能照到月光是么?”
“嗯。”
南涔点点头,指尖一转,一根绳凭空出现将柳宴夏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干嘛?”柳宴夏跟着低下头,到目光却从绑自己的绳子挪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原本她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衣来着,而现在,她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红衣打底,但外面罩了件玄色袍子,上面绣了精美的暗纹,腰上是一条镶了银饰的黑色带子,纤尘不染。
看料子应该是和南涔身上的一样。所以,南涔给她换了衣服?!
“为了防止你偷跑出去,术法对你无用只能出此下策,最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克制住,委屈你了。”南涔甚至伸手扯了扯绳子看看绑紧了没。“衣服是我换的。”
柳宴夏一时语塞:不用你解释我也知道!……算了算了,人家是道侣,区区换件衣服算什么!反正看的又不是我。
她顺着南涔的手一路看过去,发现南涔的气色比刚刚见面时差上了不少。
“你脸色很差,是身上有伤吗?”
南涔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见她不说话,柳宴夏就当自己猜中了,蛄蛹着往墙边靠了靠,尽量给她让出一大片空床:“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去一边坐着。”
“就是被绑成一条不好坐着,要不你给我换个绑法也行。”
“不必了。”南涔随即和衣躺在柳宴夏身旁,弹指灭了一边桌上的油灯。
感受到身边的气息,柳宴夏睁着双眼,紧张得手足无措地又往里拱了拱。
“别动。”
柳宴夏立马躺得笔直一动不动,在一片黑暗中她却能看得清房中每样东西,对周围的感知也更加敏锐了。
南涔忽然一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感受到她身体微微一颤,勾起唇角又慢慢靠了过去。
柳宴夏用余光盯着南涔一张白璧无瑕的脸越靠越近最后埋在了她的颈间。
“阿晏……”南涔呢喃一声闭上了眼。
柳宴夏蜷缩起颤抖的手,跟着闭上眼试图入睡,可过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而耳边已经传来南涔平稳的呼吸声。
她抿起嘴,睁大双眼,在黑夜中咬牙切齿地控诉:天杀的!她如果有罪可以直接制裁我,而不是强行让我来当替身!
柳宴夏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听见外面的鸡鸣,才微微有了困意,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时,一道强光忽然照了进来。
原来是南涔推开了窗户,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
“起来吧,我身上还有任务,等我完成了任务就带你回宗。”
柳宴夏抬起手挡住眼前的光,觉得浑身无力,根本不想起来。
南涔见她这模样,轻笑一声收去绑着她的绳索,然后拉起她,“邪尸夜间会十分活跃,到了白天就会丧失活力,这是正常情况,但多晒太阳有利于压制你体内禁魂咒。”
“这样……”柳宴夏强打起精神,为了不魂飞魄散,还是快点陪南涔完成任务吧,“那我们走吧。”
柳宴夏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刚走两步,忽然身上传来清脆的铃音,困意一下被驱散了不少。
她低头看去,腰间坠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铃铛。
“原本你身上挂着的那些是镇尸币,是无法用来买东西的,对于普通人还会有害。”南涔站在门边抬起手,手掌心中躺着柳宴夏从原本衣服上取下来的九枚铜币,“我给你的是清心铃,比它好得多。”
在柳宴夏看过去时,她放着镇尸币的手骤然用力握紧,再张开之时,只剩下一堆齑粉被她轻轻吹散在空中。
柳宴夏看着漂浮的粉末咽了咽口水,她总觉得南涔这一下似乎带有一丝恨意。
“走吧。”
“等下。”南涔拦住了柳宴夏,取出一个金色的面具,“她树敌众多,不然也不会被人暗算,你遮住容貌安全些。”
柳宴夏脑袋微微向后一扬用手接过面具,“我自己戴就好了。”
还没见过原主什么样呢!
她拿着柳宴夏的面具走到铜镜前,昨晚就打算看的,结果一直没机会看。
镜中人原本散乱的白发被红绳束至脑后,耳边的碎发甚至编成了小辫,额前碎发下是一张清隽的面容,鼻梁秀挺,抿着微薄的嘴唇……这不就是她自己的脸?!
所以丢得真是她自己的脸?!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
“不、不用。”柳宴夏急匆匆将面具戴好,眼神慌张。
她再度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是在原世坠河睁眼就在这人体内。所以自己应该是魂穿到了一名同名同姓容貌相似的人身上,这在前世各种小说里倒也是常见。
但这具身体还是不太适合自己,还是换个吧。
“好了,不过,不能通过术法易容吗?”柳宴夏惊奇发现戴上面具后,自己声音也变了。
“你体内没有内丹,所以也留不住灵力,即使通过术法易容也维持不住。”
柳宴夏:……是我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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