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会下一夜雪。”
第二日柳宴夏拉开门时,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积雪,反而阳光灿烂,只是感觉上比前些天更冷了一些。
地上没有积雪,随处飘零着惨白的纸钱,被风一吹比雪看上去还要凄寒,她们在祭奠因藤妖死去的人们。
“只怕昨天姚文殊一番话已经让一些百姓起了怨念。”南涔看着从脚边打着转飞远的纸钱道。
“我们先去看看岁安的情况。”挨家挨家户的哭丧声令柳宴夏更加不安。
虽然藤妖的事解决了,但南柯一梦并没有结束,那说明宁希想要让她们看见的不止这些。
柳宴夏与南涔抵达宁锦家时,湫霖与姚斓正在替宁锦修昨日被毁坏的房屋。
“昨天晚上飘了一些雪,好在今日没下,若不尽快把这屋顶窟窿补好,岁安酿的花蜜可就都白费了。”
湫霖蹲在屋顶接过姚斓递上来的木料仔细比划着窟窿的大小。
柳宴夏用手挡住眼前的阳光朝着两人笑道:“辛苦了。”
“岁安她一直处于昏迷中,昨夜里还会意识不清的说着冷,到今天早上完全陷入了沉睡。”
神色憔悴的宁锦将两人领进屋,一撩开挡风帘,床榻上消瘦的人脸和趴在床前披着大人衣裳,小小的身影便显露在两人面前。
“昨天宁宁见到岁安这副模样后就一直守在这儿,无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宁锦叹了一口气,是既心疼又无奈。
柳宴夏走至床前先是检查了一番岁安的情况,再注意到宁希扭头看去,她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她伸手轻触了一下,烫得吓人,“阿涔!快看看她。”南涔医术是比她好的。
“怎么了?!”宁锦心一颤低头去看宁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担心害怕。
“应是风寒,也不必太过担心。”南涔替宁希诊了脉,宽慰眼前人道,“你先带她去休息吧,我去取药。”
“可岁安……”
“我替你照看着,先去休息会儿吧。”柳宴夏道,宁锦再这样下去恐怕也会将自己的身体拖垮。
宁锦感激的点点头,弯腰将宁希小心翼翼抱起,可怀中人紧拽着岁安的衣袖不肯放手。
柳宴夏叹了口气,只好做那个恶人将两人分开。
等几人离开后屋内就只剩柳宴夏一人,巡视了一圈屋内情况后,她在火盆里加了一些炭,坐在了桌边思考起太阿的目的。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她警觉的回过头,只见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柳宴夏醒来时,眼前地上盆中的炭火已经燃去了大半。
她猛然从地上爬起看向床上,好在岁安还安安稳稳地躺着。
虽然人没事,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飘带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正当她疑惑之时,眼前本该沉睡之人突然从床上直直坐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岁安?”柳宴夏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听见声音的岁安骤然转头睁开双眼看向柳宴夏,原本普通的双眸一片猩红,凶光毕露。
双瞳!是岁尾蝶妖性特征之一。糟了,岁安没有压制住体内妖性,眼前的岁安已经失去了意识!
柳宴夏一瞬间全身毛骨悚然,转身就往外跑去,可她的速度在妖族面前不值一提。刚跑至门口,岁安已经闪身至她身后,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咳咳咳……”
横飞出去的柳宴夏直至撞到一根木桩才停下,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她止不住地咳嗽。
可她还没缓过劲,岁安已经扑了上来!
“岁安!你、醒醒!”柳宴夏只能全力挡住试图扑咬自己的岁安,希望能唤醒她的神志。
在外面听到动静的湫霖与姚斓率先赶了过来,见此场景立即想要上前拉开岁安,还没靠近半步,就被岁安召出的岁尾蝶团团困住。
陷入狂暴的岁尾蝶不断撕咬着两人的血肉。
“柳宴夏!”
“岁安!”
“你们两个别过来!”
柳宴夏话音刚落,数百只岁尾蝶随着岁安手轻轻一挥先一步涌向从另一侧闻声赶来的南涔与宁锦。
密密麻麻的岁尾蝶遮天蔽日。
只是这岁尾蝶如同有意识一般分散绕开前头的宁锦直奔南涔,并未像对待湫霖两人那样将南涔围困住反而直接穿过了南涔的身体后消失不见。
一瞬间来自灵魂深处战栗的疼痛侵占了南涔全身,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阿涔!”柳宴夏挣扎了一番但被岁安死死按着无法动弹。
宁锦不管不顾直冲上来从岁安身后将她抱住,失去理智的岁安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忍住抽回手的冲动,任由她撕咬自己的手臂,仍然将她紧紧圈于怀中,声音轻轻颤抖着:“阿锦,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岁安呆愣愣地偏了偏头,在宁锦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柳宴夏趁机挣扎着爬了出来急急忙忙跑向南涔,将她托起,“阿涔,你怎么样?!”
南涔紧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的蜷缩进她怀中,雪白的脖颈上青筋凸起昭示着她此刻忍受的疼痛。
虽然南涔一言不发,但柳宴夏能从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上感受到她此刻十分难受。
就连她的身躯都隐隐有些变得透明了。
怎么会这样?!
柳宴夏看了看另一边还在被岁尾蝶围攻的湫霖两人,虽然两人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可也没有像南涔一样身躯变得透明!
难道是因为南涔是一缕魂魄吗?
偏偏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
“阿锦……”恢复神志的岁安看着鲜血淋漓双手一时之间无法无法接受,“我、我伤人了……”
在她恢复神志的一瞬间,围绕着湫霖与姚斓的岁尾蝶顷刻间消失不见。
柳宴夏连忙低头看着怀中的南涔,原本虚实相间的身躯恢复了正常,用手轻轻拭去她头上的薄汗,“阿涔你怎么样了?”
“不疼了……别担心。”南涔宽慰她道。
可这人明明脸上都没了丝毫血色。看来这心魂留在自己体内迟早会出事……
“吃人了…妖怪吃人…岁安吃人了!!”院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柳宴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慌不择路的背影还有打翻在地装了食物的竹篮。
糟了……
“我……”感受到口中的腥甜,看着宁锦血流不止的手臂,岁安止不住地干呕起来,“阿锦,阿锦!我不能留在这儿了。”
宁锦紧紧将陷入自责之中的人按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眨了眨蕴藏着泪光的眼,“没有,你没有那样,我一直看着你呢!”
南涔想勉强着起身,可脱力的她根本无法好好站立。
“你们先回去吧,今日谢谢你们了。”宁锦有些失魂落魄,又问湫霖:“可否拜托你替我照顾宁宁几日?”
相较于不能起身的南涔,湫霖和姚斓两人身上也只是多了一些皮外伤,精神依旧不错。
湫霖迟疑了片刻才道:“宁锦,你…不要想不开。”这个行为看起来太像托孤了。
“不会的,我只是要照顾岁安的话有些分身乏术。”宁锦向着她柔和一笑,又看了看怀中泣不成声的岁安。
“宁宁她受了风寒也需要人好好照料,日后我一定封门拜谢!”
“登门拜谢就不必了!”湫霖说,“我们也是受岁安庇护了。”
柳宴夏并不想就这样离去,可她望向岁安,如果再发生意外对于南涔来说万一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呢?!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提醒一下两人小心姚文殊。岁安凭借自己的修行完全可以压制住体内妖性的,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她将南涔背起,犹豫再三后看着宁锦手臂上的伤口道:“我晚些再来替你处理伤口。”
“多谢。”宁锦点了点头。
柳宴夏背着南涔往自己家走去,一路上任凭南涔怎么说也不肯将她放下。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一碰就碎的豆腐。”被柳宴夏按在床上的南涔有些无奈。
以往南涔是个不听劝的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剑,一往无前,就算会折损自己,她也会选择硬碰硬。
但现在,她会选择听柳宴夏的话。
柳宴夏挑眉将被子给她盖好,“难道不是吗?你现在可不是那能上天入地的剑仙了。”又替她诊了诊脉,脉象上显示一切正常。
“下次再遇到岁尾蝶,你记着要躲得远远的!”
但刚刚南涔那若隐若现的身躯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让她心中惶惶不安。
“好。”南涔当时也没想到岁尾蝶会对自己造成这样的伤害。
“你在这儿休息休息,我去山上采一些药。”
“采药?应当对我此刻情况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再做些药包,你随身携带好驱逐岁尾蝶。”柳宴夏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又如何不知道么呢?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总之这一切离不开岁尾蝶。
鹰嘴峰没了藤妖作祟,柳宴夏寻气所需材料也更加大胆了一些,寻得时间也更长了一些。
直至日落西山,她摘了满满一箩筐的药材,将它们用干草垛交层盖好放于院中。
“柳宴夏!”这时宁锦和岁安背着包袱出现在竹篱外。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我和岁安打算离开村子一段时间,想着在走之前来和你道个别。”
柳宴夏心生不祥的预感,她朝着宁锦和岁安身后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模样是村里人。
“她们逼你们离开村子?”
两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落寞,显然是被柳宴夏说中了心事。
宁锦强打精神道:“也不是,只是她们有些害怕,说等岁安养好了身子再回来。”
如果宁锦和岁安离开村子,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们就完全不知道了啊,这也是宁希想让她们看见的吗?
眼下南涔身体虚弱,她们也绝无可能跟着离村的。
“一定要离村吗?不可以暂时搬远一些地方居住么?比如山上?”柳宴夏追问。
“不可。”岁安闷闷地摇了摇头,“阿锦是不用和我……”
“岁安!”宁锦打断了岁安,匆匆和柳宴夏道了别,“宁宁我让湫霖暂时看护了,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来,也请麻烦你们多替我照看一番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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