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满月幻术

无意义的事实,知道了、记得了,也是无用的。

其中观点谬误的,记住也无益,反而徒有害处。

事实的外形总是靠不住的。

所谓相同,不过是误以不同为同。

大城步国是个神奇的国度,她们推崇满月、清歌以及超自然。

她们的君主,兼任满月教院的大事师。

甚至,被尊为山海大陆最有名气的女预言家。

观月使者,则是这位女预言家的首席弟子。

雅间不大,也无后门、侧门,但妹妹却凭空不见了。

车金玉挪走桌案,掀开纱帐,却始终一无所获。

安娘子走上前来,劝慰道,“先别急,更别慌。我刚刚已经叫安平去请顺天府的人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毫无痕迹地掳走一个人。”

那莽撞大汉见同伴说人不见了,也是一惊。

他挥拳打在墙上,随后又快步跑上二楼。

车金玉瞧见他,气不打一处来。

她走至楼梯处,阔声道,“大周丢了个姑娘,小城步国赔得起么?”

那莽撞汉子跟过来,笑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车金玉点点头,为他鼓掌,拍得响亮,只道,“那你说,与谁有关?你们请求和亲,谁答应了?”

“这,自然是你们的君主应允的”,莽撞汉子和同伴对了个眼神,扬声道。

“今上应允你们和亲,难不成还应允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了么?” 车金玉边问,边往顺着楼梯往下走。

“你这姑娘真是蛮不讲理,便是欺负我们现下还说不利索大周呢,与我们在这绕弯子。”那莽撞汉子又急又气,伸出手便要推正在迈步的车金玉。

车金玉只觉一阵掌风耳边过,肩上痛得厉害,脚也没踩稳。

落在个清冷的怀抱里。

浅淡的药味,还有丝缕梅香。

她缓过神来抬首看去,果然是梅若囡。

梅若囡眼角眉梢渗出的丝缕凉意,就像水底花下的阴影,空青色的衫裙冷艳决然。

车金玉撑着地缓缓站起。

梅若囡也站起身来,又扶正药箱,才问向那莽撞汉子,“我也同为女子,若有人看不惯我,便可推我么?”

那莽撞汉子屈身致歉,迟道,“您是小医仙,怎好把自己同胡搅蛮缠之人相提并论?”

闻言,梅若囡冷声道,“我万方医堂行的是治病救人的事,从不恶意揣测。你伸手推她乃是众目睽睽,拒不道歉乃是我亲眼所见。人生于世,本无高低贵贱之别,而你行为龌龊,实在不堪。”

那莽撞汉子指着梅若囡,气到脸色涨红,咬紧牙关,终了还是没说话。

青山观的三千侍者分列六队,从胡同口缓缓拐过来。

皆着一身银白色的净衣。

黑夜自光明,不待灯烛燃。

往往白云过,决开露青天。

……

赤日间白雨,阴晴同一川。

历历上山人,一一遥可观。

吟诵声飘摇着。

凄凄秋意,愁肠柔几分。

话无凭,信难传。

闲诵千万遍,两心不得藏。

淑太妃独在队首。

她的净衣是用星尘纱做的,悬清晓银,揉以五光潋滟。

秋草无边际,秋风也悠远。

她的眼睛里泛着摄人心魄的冷峻,锋利纤细,自由不羁。

超脱浪漫的圣洁,肃穆演绎的淡漠。

宿命感里牵绕而出的偶然,浮华中惊鸿一见的雍容。

时间依偎着她的影子,散发出一种平静。

车金玉恍然看去,落在流光里。

淑太妃踏入九州书社,着净衣的侍者们立在外间等候。

她的目光停留在梅若囡的身上,情绪在盈柔流淌。

安娘子迎上前去。

梅若囡也走至她的身侧。

她的声音比结在梅枝上的冰雪还要凉几分,“手腕可还使得上力气?”

车金玉凝神去听,方明白过来,原来问得是梅若囡。

大堂里横起了一堵无声的气墙。

梅若囡顿在那里,轻轻摇头。

淑太妃便又道,“你今日伸手接下一个人,手腕却失了力气,明日又能接得下几人?”

车金玉心下纠结,望向梅若囡,而对方眸色清浅,浅笑安然。

“淑太妃”,那来自小城步国的莽撞汉子从楼梯处下到大堂,恭敬道,“我等搅扰了您的安宁,实有不该。特此致歉,万勿怪罪。”

淑太妃垂眸微笑,未理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央。

观月使者随即起身,让出了主位。虚扶着她坐下,侍在一旁。

又道,“请太妃娘娘安,我主心中常记挂着您。今日得见您,我此番回去,也才算有个交代了。”

淑太妃摊开掌心,一角彩纸便现于众人眼前。

观月使者伸手接过,不明其意。

只听得淑太妃道,“今日事情繁多,此间又丢了个姑娘。你既是大事师的首席弟子,便占来看看,也好为大家解惑。”

闻言,观月使者称是。

她带来的人,则从地上拎起一个尚完好的白地黑花瓷盘,又往里倒了盏清茶。

那莽撞汉子见状,也凑过来。

观月使者将那角小小彩纸轻置于瓷盘内,瞬间飘起一缕紫烟。

车金玉移步到安娘子身后,看了个清楚。

待紫烟散去,观月使者手拂过盘面,她的指尖画了个月字。

盘中赫然生出一朵双色莲花、退红凝紫,瓣周有金边。花丝细长生动,风摇影动。

车金玉心下讶然。

安娘子侧首低声,对她道,“是学自大城步国国主大事师的满月幻术。这观月使者的幻术,还没学到火候呢。”

莽撞汉子撇了几眼,竟直接伸手去够那朵双色莲。

车金玉离他最近,忙去阻止他。

但那莽撞汉子轻巧避开,小小的莲花便被他摘走。

淑太妃笑了起来,声音愉悦。

观月使者也不恼,面纱之下朱唇微启、念了几句经语。双色莲花霎时化作一团火焰,腾飘空中、发蓝发紫。

火焰飞喷冲向那莽撞汉子,吓得他跳起脚来,又翻滚在地,嘴里叫嚷个不停。

渐过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身上分明好端端的。于是翻起身,冲观月使者吼道,“果然是招摇撞骗、谎话连篇,传言诚不欺我。”

车金玉嫌烦,往后退去,她和安娘子对了个眼神。

安娘子也觉得此事好笑,顺便给她解释,“是清歌咒术,她们大城步国的人总是能整出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来,你看看就行了,可别好奇。”

外间风带马蹄声,趋风奏重。

车金玉往外望去,正对上来人的眼神。

来的这位女子身形高挑,着一身宫锦红裙。

唇峰圆润,飒爽自然。

面容慵懒又清醒,姿态热烈野性,

她大步踏进门,瞧见淑太妃,直道,“顺天府火修言,请淑太妃安。”

随着火修言来的那队宫侍,也纷纷福礼。

淑太妃眼眸微眯,微笑道,“从何处来?”

火修言尚站在门侧,光笼在她的身上,肤色纯粹有光泽,偏暖且具力量感。她回道,“从贵妃娘娘处奉谕而来。”

她的话落在地上,沉甸甸的,里间外间一众人等皆向她望去。

安娘子趁时投了个眼神给车金玉,拉着她悄悄往后堂挪步。

火修言的声音响彻在大堂,“法者,编著之书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顺天律议》自玉山国时期始修已三千年,山海大陆各国律法皆据此而立。礼刑规范,相辅相成。其中寻衅滋事、平生事端者,无论轻重、下手即获罪。”

那莽撞汉子闻言,便四下看去,却寻不到车金玉的身影。

他哼笑出声,叫嚷道,“凡事求个公正,若单拿我一人,大周实在霸道。”

“错”,火修言冷看向他,朗声续道,“不是单拿你,而是你以及你所有的同伴。”

莽撞汉子带着同伴冲向大门,只道,“大周好强的架势!争执哪有一方的事。独对我说这些,由此可见大周断定刑罪,乃是私议暗弊,怎能叫万邦臣服。”

“罪行法定,个案不引为后比。刑法名例为首,实体犯罪居中,诉讼程序置后”,火修言行至他身前,严声道,“所以,请吧!”

观月使者徐徐走到那莽撞汉子身边,笑道,“小城步国遣你负责朝贡事宜,可见传承啊。如今竟是连个敢做敢当的人物都找不出了。”

火修言挥手,一声“带走”,宫侍们严阵以待。

莽撞汉子嗤笑道,“真是天凉好个秋!我便往后瞧着你们。”

火修言带队浩浩荡荡地走了,临出门,她回首向淑太妃拜别。

宫锦红的衫裙像蔓延的**,迷幻又繁荣。

安娘子把车金玉带到后堂,转身返回,只叮嘱她道,“你们两个见了面,就莫再往前去了。”

舟梦早早就等在那里,此时望见自家小姐,反倒说不出话来。

车金玉心觉有异,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舟梦抿唇,泣声道,“这次,三小姐真不见了。”

“什么”,车金玉惊呼出声,她随即反应过来,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往回走。”

两人从后堂出来,蓁蓁焦急道,“已经都找过了,没有!府里也说没有看到三小姐回去。”

车金玉凝眉不语。

蓁蓁便道,“我来御车,你们先进内复盘。余后我们再来对。”

车金玉和舟梦互视一眼,在车内压低了声音。

舟梦将纱袍盖到对方身上,艰难开口道,“我推倒书架后,候在角落里,等你给我新的信号。那莽撞汉子的同伴却似有所察觉,暗中盯我,我就没再行动了。直到你和三小姐一起跌倒,我才凑上前去。”

“我是信你的”,车金玉眼眸流转,顿道,“倒下的时候,那药性引得我又咳出血来,偏巧落到妹妹裙衫上。我想,干脆藉此误会让妹妹装晕,先淡出视线。随后找个时机金蝉脱壳,把重心推倒小城步国的人身上。她才好离开桂城,自由一点。”

舟梦摇摇头,疑道,“你确定三小姐看懂你的信号了?”

车金玉叹道,“倒下的瞬间,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后来安娘子抱妹妹去雅间的时候,已然发现血迹不对。她主动打开雅间的暗道,我便陪妹妹通过暗道走至后堂,然后匆忙返回。当时妹妹是独自在那里的。”

“我去往后堂,是安平递给我一张彩纸,上面写着三小姐的名字和后堂路线”,舟梦如是说道。

“彩纸”,车金玉复又问道,“那你看见双色莲花了么?”

舟梦蹙眉,奇道,“什么双色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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