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咚咚咚”,伴随着几声敲门声,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辛苑,起床了,吃早饭了。”

辛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由得有一瞬的迷茫。

门外的人听她没有回应,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叫:“起来了没呀,快点。”

辛苑忙应了声,慢慢地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她也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确认这的确不是她自己的房间。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不大,不过十平方米的样子,布局和家具都与自己的房间大相径庭。还有一点很奇怪,眼前的一切纤毫毕现,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过如此清晰的视野了。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辛苑努力回想自己脑海中最后的记忆。

她记得自己才结束了高考,整个人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每天都肆无忌惮地熬夜追剧或者看小说到凌晨,过得昼夜颠倒。父母体谅她辛苦了这么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并没有多加责怪。

那天,她追完剧后,大脑异常亢奋,怎么也睡不着,便想起了同桌张静推荐给她的一本小说,她的推荐理由是:“里面有个角色和你同名,建议全文背诵。”

辛苑当时不屑一顾,但无聊之下便心生好奇,把小说找来开始从头看。

那是一本名为《经年心动》的小说之中,小说讲述了男主苏东和女主杨夕月的爱情故事,两人在高中时暗生情愫,却因男主生病而遗憾分开。大学毕业后,男主回到青城,二人久别重逢,最终修成正果。

当然,这条主线和辛苑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她只是高中时期喜欢欺负女主的恶毒女配的,一个小跟班。

恶毒女配因为喜欢男主而处处找女主的麻烦,小跟班为了维系所谓的友情,没少跟着为难女主。

后来,几个人玩脱了,导致女主身受重伤,她们几个都被学校退学。恶毒女配凭着家里的关系全身而退,被父母送出国。而她的母亲为了她去找女主求情,在回来时意外出了车祸,当场身亡。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只好外出打工,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关于她的结局,作者在番外中还三言两语地提及了一笔。

几年之后,男女主皆事业有成,去选订婚戒指时与作为服务员的她不期而遇。同样的道路却通往不同的结局,她既愧疚又后悔,最后选择了自杀了此一生。

辛苑走马观花地看完小说,内心毫无波动,看看已经是五点多了,外面天都亮了,便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上个厕所就上床睡觉。

不料,她刚一站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倒下去时还拽倒了颇有些重量的实木椅子,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在最后的意识里,她只听到房门被用力撞开,随即是母亲焦急慌张的声音:“苑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别吓我!”

她模模糊糊地看见父母写满惊慌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自己是死了,然后来到了异世界?

辛苑茫然地环视四周,瞥见一旁的书桌上有面镜子,便顺手拿过来照。

看清镜子里的脸时,她惊呆了。

不对,这不是她的脸,尽管很相似,但是绝对不是。

镜子里的人一头褪得已经不知道原本颜色的长发,皮肤白皙细腻,无斑无暇,显得很有精气神,尤其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分外有神,与自己饱经摧残死气沉沉的眼睛迥然不同。

就在她眼睛一眨不眨地与镜子里的人对视时,大脑里“叮”的一声,仿佛接通了什么意念一样。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在那本《经年心动》里,这具身体正属于那个和自己同名的辛苑。

辛苑回想起这个角色要经历的人生,倒吸一口凉气。

她只不过熬夜看了本小说,罪不至此吧!这种人生她非过不可吗?

不行!这小跟班谁爱当谁当吧,反正她不干。既然剧情要她死,她偏要好好地活下去,打破这该死的剧情魔咒。

辛苑下定决心,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她倚着卫生间的门框,刷着牙看辛母在阳台晾衣服,心情复杂。该说不说,突然要管一个陌生人叫妈,这感觉还挺别扭的。

辛母晾好衣服,一转头看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奇怪地问:“怎么刷个牙还发呆?快点刷完吃饭,豆浆都凉了。”

辛苑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辛母觉得她看起来怪怪的,不过又说不上是哪里,摇了摇头,说:“我先下楼开店了,你吃完饭记得把碗洗了。”

辛苑吐掉嘴里的水,扬声应道:“知道了。”

辛母开着一家小小的理发店,老板和员工都是她,打扫和理发之类的全都要靠自己,忙起来时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周末还会抓辛苑下楼来帮忙,说辞一贯是:“反正你在楼上也不看书,还不如帮我做点事。”

辛苑尽管暂时接受了这个穿书的设定,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慢吞吞地剥着水煮蛋,思索有没有什么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

假如自己是因为猝死穿书,那么再死一次能不能回去呢?

车祸?跳楼?抹脖子?

辛苑想着,只觉得一阵幻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不不,不好,万一回不去岂不是白受一次罪,运气差点的话,再落个断胳膊断腿的下场……算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比较好。

算起来,按照书中的时间节点,自己现在应该正是高二的暑假,过几天开学就要读高三了。

辛苑想到这里,嘴里的白煮蛋似乎变得更噎人了。

自己是什么绝世倒霉蛋!穿书还要读高三!就不能让她穿成千金大小姐,去享受享受自己没经历过的光鲜亮丽的人生吗?

辛苑沉沉地叹了口气,没滋没味地吃完早饭,又把碗筷都洗干净,在客厅里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便准备下楼去熟悉熟悉新家的环境。

时间尚早,理发店里还没有客人上门,辛母正忙碌地做着开店的准备工作。

辛苑站在台阶上,迟疑许久,那声“妈”还是叫不出口,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辛母闻声看过来,诧异地挑眉:“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么懂事。”

“……我也没那么懒惰吧。”

辛母不置可否,毫不客气地指挥她:“那你上楼帮我把沙发上那几块毛巾拿下来吧,我刚刚忘记拿了,回来再把地拖一下。”

辛苑在家的时候也会帮父母做家务,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答应了一声就又转身上楼去了。

不多时,店里便有客人上门了,是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个小男孩,小男孩哭丧着脸,一副很不情不愿的模样。也许是常客,辛母熟稔地和对方打了招呼,说:“快开学了吧。”

“是呀。”女人说,“前几天就说带他来,可他就是不肯来。”

辛母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怎么这么不高兴啊,阿姨给你剃个超帅的头好不好?”

小男孩扁了扁嘴,一声不吭,任由辛母牵着他去洗头。

女人坐在沙发上等,看到百无聊赖地翻漫画的辛苑,便和她搭话说:“辛苑也快开学了吧。”

辛苑合上书,对她笑了笑,说:“是啊。”

“开学读高几了?”

“高三。”

“马上要考大学了呀。”女人说,“加油啊。”

“……谢谢。”

辛苑没什么心思和人闲聊,但本着基本的礼貌,又不好直接起身离开,只能有问必答,好不容易挨到辛母出来,终于找到了空档,对她说:“我出去转一圈。”

辛母点点头:“去吧,别跑远了啊,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

辛苑走出理发店,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老旧的暗红色招牌上印着四个行楷大字——于辛美发,看起来不像是图文店印刷出来的那种流水线作品,应该是手写后又拓印装裱的。

原主的父亲生前曾是一位小学语文老师,想必这就是他写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辛母都舍不得更换。

丈夫早死,一人操持这个家,偏偏女儿也不让人省心,不知道她在去找女主杨夕月求情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的,在弥留之际,心中有没有对自己不成器的女儿的一丝怨恨或失望。

世人皆苦啊,辛苑看向玻璃门内认真工作的辛母,不禁唏嘘起来。

不管怎样,辛母是无辜的,她也不该承受这样的结局。

辛苑心事重重地迈开了脚步,心不在焉地打量周遭的风景。这里大概是老城区,街道很窄,两旁开着大大小小的门店,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招牌像一块块补丁点缀在房子上,房子看起来也都是灰扑扑的,最高不过三四层。

走出一段路后,她看见一家眼镜店,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从小学开始戴眼镜,眼镜都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乍一摘下来还真不适应,总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推眼镜,还不如干脆去配一副平光眼镜。

这样想着,她推门走了进去。

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问:“您好,是要配眼镜吗?”

辛苑说:“我想配一副平光眼镜。”

店员愣了愣:“啊?”

辛苑解释:“我不近视,平光眼镜就行。”

“哦哦,防蓝光是吧。”店员反应过来,说,“我给您拿份价目表,您可以挑挑看。——您想选个什么价位的?”

“最便宜的就行。”辛苑摆摆手,表示不用看价目表,又问,“选个镜框就行了吧。”

“对,您可以过来看一下,不同材质的镜框价位也是不一样的。”

辛苑“哦”了声,走到一排排的镜框前,大概地扫了一眼,指着一副黑色的金属镜框说:“就它吧。”

“好的,您稍等。”

半小时后,辛苑走出眼镜店,满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新眼镜。

很好,我,辛苑,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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