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漾拽着岑舟往外面走，饭堂外扑面而来的寒风又让她浑身一哆嗦。
岑舟皱眉，反手把她往回拉。
“……等等。”
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到明漾身上，把拉链拉到顶，又帮她戴上帽子，隔开旁人的视线，
“你的状态很不好，小羊。”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俯下身来，平视明漾的眼睛，试图先安抚好她的情绪。
平时的明漾不会这么冲动，听到别人最多的评价就是内核强大。
但是一碰到和当年有关的记忆，她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体温回暖后，明漾几下深呼吸让情绪稳定下来，跟岑舟说了刚刚碰到的事情。
岑舟耐心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呢，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像他们之间的专属暗号。
每当明漾想背着爸妈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时，岑舟都会问要不要他做什么，甚至不需要清楚理由。
他只需要倾听，执行，然后成为她的共犯。
明漾已经在走回来的路上想好了。现在是五点半，家长都还在下班路上，学校又不许带手机，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
他们上学的路上会经过一家宠物医院，车程十几分钟。
“我去停车场拿车，你先去接小猫，等我出来接你。”
交代到一半，岑舟已经清楚明漾的想法，低头看了看表，“七点半开始晚自习，我们还有时间。”
明漾迟疑问：“但你的衣服……”
少年身上只套着两件保暖毛衣，而一步之外的天气寒风呼啸。
他的外套袖子太长，被明漾紧攥在手心。
“没关系，走。”
岑舟笑了笑，有些吊儿郎当，抬手把她的外套帽子拉得更紧，
“谁叫今天是你生日呢，寿星说的话哪敢不从。”
十分钟后，两人顺利汇合。
有了羽绒服的包裹，小猫的状态好了不少，明漾抱着它，侧身坐上了岑舟的自行车后座。
负载着两个人重量的车子发出吱呀响，但他骑得很稳。
明漾一直在担心岑舟的衣服穿不够，伸出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想给予他一点温暖。
没想到少年的腰腹猛地收紧，整个车子陡然晃动了一下，她半个身子都撞到了岑舟的背上。
“……干嘛！我只是怕你太冷开到一半受不了，别想太多。”
为了缓解心里奇怪的紧张感，明漾小声嘟囔了一声，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坐你的后座呢。”
“……”
身前的少年默默缓了几口气，腰杆紧绷，假装淡定，
“你放心，三条命都拴在我身上了，一定安全到达。”
单车行驶到半途，明漾忽然感觉自己露出来的手凉凉的，定睛一看，竟然是雪花。
细细密密的雪从天而降，似乎全世界只剩下簌簌的雪落声。
平港的初雪，跨过16年，又在她生日这天抵达了。
“明漾，下雪了。”
岑舟的语气带着笑意，“瑞雪兆丰年。”
细细的雪粒飘在脸上，他们抬起头，共同感受这场初雪。
明漾想到宋挽星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心动像烟花炸裂又静止在空中，激动后带着浅浅钝痛。
她的心脏在抑制不住地砰砰跳。
在这个瞬间，她好像短暂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身前的岑舟衣裳单薄，替她和小猫挡住了一路风雪。
明漾想，她或许永远不会忘记16岁的生日，竟让她联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逃亡。
-
顺利抵达宠物医院后，明漾迅速将孱弱的小猫送去给医生检查，心底憋着的气终于松下来一点。
初步检查需要时间，她和岑舟把外套换了回来，在接待厅等着。
明漾正襟危坐，一直注视着接诊区的方向。
看出了她的紧张，岑舟凑过去小声问她：“后面怎么办，你想带回家养吗？”
“当然，”明漾点点头，不假思索，“它太小了，放回去活不过这个冬天的。”
岑舟盯着她认真的神情好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说：“那我也要养。”
明漾疑惑转头，只见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送你们过来，也有一份责任。”
她还来不及问清楚，医生就推门出来找人了：“谁是小猫的家长？”
“这里！”“我是！”
他们的手几乎同时举起，在空中短暂地相触一下，擦起静息的火花。
明漾莫名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像是爸妈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感觉。
医生边走边说：“它是只布偶猫，差不多两个月大，身上有猫瘟，眼睛都睁不开了，估计是确诊后被附近猫舍遗弃的。”
“能救，要是再晚两个小时就救不了了。不过它的情况比较严重，建议住院进行全面治疗。”
听到“能救”两个字的时候，明漾就已经放下心来。至于钞能力的问题，她决定挑个最软的柿子捏。
明漾借医生的手机迅速给贺知儒打了个电话，好说话的老父亲欣然同意，要了地址说下班就来付钱，又花了五分钟称赞她的优秀品德，真不愧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由于语言过于酸溜，最后听得他的宝贝女儿“嗯嗯”敷衍一顿，先挂了电话。
看着小猫被打上点滴又放进保温箱后，明漾一身轻松地和岑舟走出门，准备回学校。
她这才想起来岑舟前面说的他也要养，接上去问：“你真想和我一起养它？”
在明漾的记忆里，他明明一直对毛茸茸的生物不太感兴趣，怎么这回愿意管闲事了。
“晚上回去再说，先上车吧大小姐。”
岑舟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先一步跨上了自行车，“再不出发，我们晚自习就要罚站了。”
回程时的明漾坐得很端正，他们一路无言，沉默得像刚刚发生的一场梦。
-
踩着上课的铃声，二人终于赶回了教室。
自习到一半，趁着老师不在，有个盒子和纸条被跨越大半个班传到明漾手里。
字迹是宋挽星的。
［走这么急，你竹马给你的生日礼物都顾不上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去私奔了。
你倒是快活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被大家拷问，知道瞒得多辛苦吗，到嘴的椰子鸡都不香了。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原谅你，下次必须请我喝奶茶，鬼脸.jpg。］
读到一半明漾就笑了，抬头发现前排的宋挽星正在回头张望，给她隔空比了个心。
明漾又冷静了几秒，慢慢拆开了岑舟送的礼物。
这人嘴上说着没准备礼物，行动上倒是很诚实。
——是她前些日子经常在朋友圈念叨的心选围巾，獾院配色，带着猫咪配件。
贺卡上是少年遒劲的“生日快乐”，旁边跟着一只丑丑的小羊。
她心里的烟花好像又开始燃烧了。
-
明漾在晚自习结束前偷偷溜走了，因为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暂时不想见到那个牵扯她情绪的人。
取车、出校门、回小区，一路上都非常顺利，直到她骑回自家的院子前。
当明漾看到人影的那一刻就察觉大事不妙，但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岑舟在她家大门旁边站着，闻声回头，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明漾：“……”
糟糕，两个人太熟，就是很容易预判到对方的行为。
她下意识地想转过方向溜去后门，但被大步走过来的岑舟堵住了去路。
“明漾，我想问你个问题。”
明漾不得不停下，脚撑到地上稳住重心，有预感他要说什么，呼吸漏了一拍。
岑舟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叫她大名。
他漆黑的瞳孔专注地望着她，看似从容，其实手在背后轻轻掐着掌心。
“你这几周，为什么不理我？”
我们舟舟是很敏感的直球小狗一枚呀。
不过没关系！给聪明的小猫一点时间，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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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猫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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