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听见自己死寂已久的心脏跳动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最后一道菜姗姗来迟，许闻意拿手机拍完照，见他呆愣在那里。
她晃晃手，问：“可以吃了吗？”
宋郁回神，抱歉笑笑，主动将放在他这侧的餐具递过去。
菜品很漂亮，摆盘跟餐厅风格一样。许闻意选了个最入眼地尝了一口。
……
味道配不上颜值。
她不信邪，每个都试一遍。
……
呸，难吃。
她端起杯子喝水，看着对面仿佛没有味觉的人，开口问道：“你是作者？”
宋郁放下餐具，直身回答：“算不上作者，只是写了几本书。”
“好厉害。”许闻意真诚夸赞，眼睛亮晶晶，“写了好几本书怎么不算作者呢。”
“我虽然好几年没认真读过书了，但还是知道写一本书有多难。你真的很厉害。”她说完，还竖起个大拇指。
宋郁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张地搓着手指，“谢谢你。”
许闻意笑笑，拿起叉子戳自己盘子里的意面。
对面有人，许闻意吃饭时也不好意思玩手机，她认为这很没礼貌，只能胡思乱想。
雨还在下吗？
刘女士遛狗了没，开心今天还没拉屎。
开心是小狗的名字。
许闻意看着盘子里的狼藉，心里开小差：“不知道开心想我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隔壁桌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许闻意循声看去，几个高中生穿着校服，一个女孩前放着一个蛋糕，蜡烛火光跳动，她闭着眼双手合十许愿。
“吹蜡烛！生日快乐！”
许闻意看着热闹的几人，眉眼一弯。
年轻就是好，有活力，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女孩吹完蜡烛，开始切蛋糕。许闻意回头，猝不及防对上宋郁的视线，她微微歪头，问：“怎么了？”
宋郁收回目光，搭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后松开又握起，松了又握。
许闻意不解，当还是耐心等他开口。
身后的高中生嚷着“寿星，礼物”，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
宋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你可以跟我谈恋爱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许闻意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全呛出来了。
她扶着桌子，接过宋郁递过的纸，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咳咳，你说什么？”
宋郁闭眼，右手掐上左手，深吸一口气，又认真重复一遍。
这下许闻意的大脑彻底宕机，她怀疑刚刚把水咳到脑子里了。
宋郁紧抿着唇，整个人红得要烧起来，他低下头，不敢看她。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包，拉开拉链。
看清他拿出的东西后，许闻意瞪大眼睛。
毕业证，没看错的话是从小学到大学的。红本的房产证，身份证，体检表，存折……
“等等。”许闻意站起来制止，“你这是干什么！？”
宋郁原本捏着的A4纸掉回包里。
他垂下眸子，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
“啊？什么坏人。”许闻意坐回去，一脸迷惑地看着对面的人。
两个人仅一桌之隔，但许闻意感觉自己看不懂他，连最基础的性格，最表面的情绪都无法推断。宋郁周身像有一团薄雾，看似离得近，但一伸手却摸个空。
许闻意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宋郁清瘦的手压在房产证上，思索片刻后开口：“我父母催婚催的紧，我需要一个人假装我对象，三个月就好，三个月后我的房子就装修好，搬出来他们就管不到我了。”
原来是假装情侣，假装谈恋爱啊。许闻意松了一口气。
“期间的所有双人活动的费用我出。”他补充道。
许闻意看着他的手，纹身又露出一点。
“等一下，我先去个卫生间。”许闻意一时有些慌张，她站起来，落荒而逃。她逃了，做不出抉择的事情许闻意本能的逃避，就像她高中做数学题，无从下手的题目她回将其抛在原地，等做完所有，再回头看。
许闻意手撑着洗手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如果这三个月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是不用天天相亲了，也不用天天去见奇形怪状的男的。宋郁起码长得好看。
许闻意摸索自己下巴，冷静下来，做出决定。她冲镜中的自己眨眨眼睛，“不亏。”
许闻意坐回宋郁面前，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人，右手紧紧握着左手手腕，但左手依旧在轻轻颤抖。
“我同意了。”
宋郁抬头，睫毛轻颤。
许闻意清楚识别到他的意外。
他轻声道：“好。”
许闻意曲起手指，指尖碰上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附着在壁上的气泡向上浮起。
“亏本买卖，不怕我骗你。”
“不是买卖。”宋郁理袖子，遮住手腕纹身及攥出的红痕，“你不会骗我，你不是这样的人。”
许闻意轻笑，说：“这些证件是做什么用的。”第一次见人这么相亲。
“证明我不是坏人，不是骗子。”
他拿出所有一切证件，笨拙证明自己没有恶意，自己是个干净的人。
宋郁将证件从大到小摞好，然后推到许闻意这边，“这些押给你。”
许闻意大惊失色，好不容易调回来的表情再次失控，“不用押给我，我相信你。”
她再三推脱，始终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无奈收下两本毕业证。
许闻意暗自叹了口气，将毕业证放进包里，说：“约会AA就可以，不用你全部负责。”
最后道甜点上来，许闻意被这出震惊地身心俱疲，喊来服务员打包结账。
服务员给他们打包好，笑眼盈盈道：“这位先生已经结账了。”
许闻意无奈：“你真的是，加个联系方式，这次不算约会，我们得AA。”
外面的雨停了，许闻意看着手机上骤降的温度，打了个寒颤。
她今天来得匆忙，外套落自己店里去了，现在只穿着个单薄的半袖，凉风一吹，冻起一身鸡皮疙瘩。
许闻意搓着自己胳膊，网约车还有十几分钟才来。
一股好闻的柑橘香传来，继而将她包裹着。宋郁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许闻意见他也只穿了件衬衫，“外套不用给我，我打的车马上到了。”她作势要归还。
却不想，宋郁说：“我们现在是情侣。”他诡异的停顿一下，继续道，“虽然是假的，不用这么客气拒绝，太冷了，你光一个短袖会感冒的。”
他重新将衣服披在许闻意身上，外套上留有余温。
许闻意搓搓冰凉的指尖，开玩笑道：“现在是情侣，那你应该送我回家。”
宋郁问：“是我疏忽了，你家在哪里？”
许闻意哑然失笑，没想到他当真了，“开玩笑的，不用你真送，万一不顺路还花你一大笔钱。车到了，我先走了。”
她坐上车，降下车窗，冲他挥手，“再见，回去注意安全。”
宋郁眼角微微弯了弯。
“再见。”
.
许闻意推开家门，一片黑暗，不出所料，刘女士还在外面打麻将。
她换鞋进屋，原本趴在窝里的萨摩耶立马支起耳朵扑过来。
“开心。”许闻意摸兴奋的小狗，开心伸舌头舔她手心。
“开心，坐。”许闻意命令道。
开心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听话坐下。这是一只狼版萨摩耶，猛地一看像只白狐狸。
看它坐那哼唧，许闻意心软成一滩，她蹲下搓它耳朵，夹着嗓子问，“今天出去玩了吗？”
开心核桃大的脑子只听懂“出去玩”，它兴奋站起来，围着客厅跑酷，“汪汪汪。”
“好好好，出去玩。”许闻意迅速进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给开心套上牵引绳再次出门。
小区年久失修，有些路坑坑洼洼，许闻意使劲拽着开心，不让它踩水坑里。
“汪汪。”开心突然停下，冲着路灯叫两声。
路灯下，一个白衣黑裤的人蹲在花坛边，面前放着猫粮，有只狸花猫狼吞虎咽，听见狗叫后受惊窜入花坛中。
“宋郁？”许闻意歪头仔细打量。
他发丝遮住眉眼，投掷下的灯光给他镀上几分颓败。明明是暖色的光，怎么感觉人是破碎冰冷的？
宋郁垂着眼，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纹身，听见狗叫声，他转头。
开心见人回应它了，瞬间不顾身后的主人，往前跑去。
许闻意被拽的一趔趄，绳子脱手，开心没心没肺扑进宋郁怀里，给人家白衬衫踩出几个梅花印。
“开心！”许闻意急忙走过去，企图拽开狗，走进才发现，这狗心机地摇尾巴，看似在讨好宋郁，实则头扭着，拼命吃地上的猫粮。
许闻意：……
她歉意笑笑，费老劲扯开吃自助餐的萨摩耶。
“抱歉啊。”许闻意看着小狗造出来的衣服，“你这衣服……”
宋郁站起来，摸摸狗头，“没事，洗一下就好了。”
“猫粮它都给吃完了。”许闻意揪着狗耳朵，心里咬牙切齿，我真是亏待你了。
她恐吓开心：“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小狗装听不懂，只捡自己喜欢听的。
宋郁笑笑，眼里笑意将疏离覆盖，他说：“没事，我这里还有的。”
开心狗腿地去蹭宋郁的裤腿。宋郁弯腰摸它，“开心，下次不准这样了。”
许闻意的眼神在人狗之间打转，开心的尾巴摇出残影。
“汪汪。”
她疑问与小狗的叫声一同发出，“你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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