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后，莱伊照常下床，在床边看见鼓鼓囊囊一大团，才想起来自己领养了一只兽人。
049缩在床角，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莱伊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莱伊洗漱后没有第一时间用餐，她坐在客厅听了一会新闻，同安德鲁进行适当的晨间交流。
安德鲁是市面上最先进的智能管家，从莱伊有记忆起，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不是妈妈，而是安德鲁。
莱伊的妈妈莱越是一位享誉世界的生物学家，她对于工作的热爱远胜于其他，包括她的女儿。在莱伊幼小的阶段，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是安德鲁填补的那些空白。
早上的问候，晚间的故事书，出门前天气变化的提醒，晚归时关切的电话。安德鲁并不是陪伴型机器人，但在它来到这个家之后，这是它做的最多的事。
"安德鲁，你之前见过兽人吗？"
安德鲁摇了摇头。它的身体圆圆胖胖，因此做动作的时候显得十分可爱。
"它们挺可爱的。"
安德鲁想起主人卧室里那一只，犹豫着没有点头。
"你知道怎么饲养一只宠物吗？"莱伊又问。
安德鲁用自己的智脑搜索出来了。
宠物饲养指南第一条：准备它们爱吃的食物。
房间里传来动静，应该是049醒了。
莱伊对安德鲁说："那麻烦你为我们准备两份食物。"
主人爱吃的食物安德鲁了如指掌，笼子里的那个爱吃什么安德鲁不知道，但这难不倒它。
安德鲁说没问题，然后向厨房移动。
莱伊推开门的时候，049下意识抖了抖，它对一切声音都高度敏感。
莱伊走进来，停在它身前不远处，049还保持着刚睡醒靠坐在床边的姿势，所以莱伊也蹲了下来。
"你醒了。"049没有太大的反应，莱伊试探地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这次049点了点头。莱伊说："那，先去洗漱，然后吃饭，可以吗。"
049仍然点头。莱伊觉得它乖得很，不由得伸手揉它的头。
莱伊伸手的一瞬间，049反射性往后缩，但下一秒它反应过来，僵硬地顿在原处，任由莱伊的手碰上它。
莱伊揉完，带着049去洗漱，049顺手掀开一直搭着的被子，跟着她起身，莱伊不意外049站起来会比她高出一截，不过它太瘦了，站着的时候像根兀立的竹竿。下一秒，莱伊目光不经意扫过一处，突然磕磕巴巴："等，等等！"049不知所以地站在原地。莱伊看着它的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要穿衣服。出去要穿……在家也要穿衣服。"
049又点了点头。
在医院的时候它是没有衣服的，那不方便人类在它们身上划口子，也不方便他们观察伤口的愈合情况。
现在莱伊说要穿，那就穿吧。
过了半个小时，安德鲁带着一套衣服进来了。穿完衣服，安德鲁领着它到洗漱间，莱伊在里面等它。
莱伊已经洗漱过了，此时又示范一遍。
握住牙刷一端，挤牙膏，放入口中，上上下下，出现白色泡泡。
莱伊递给它一根新的，示意它照做。
049按照刚才的步骤，挤牙膏，放入口中，"咳，咳咳——"
莱伊握住它的手，把牙刷拿出来，"不要那么深。"
049再次尝试，这次很顺利完成了。莱伊夸它："做得很好。"049没说话，但是身后的尾巴摆动了。
洗漱完莱伊带着049到餐厅。
安德鲁已经准备好了两份食物，一份是莱伊喜欢的玉米和牛奶，而另一份，是一大碗——狗粮。
莱伊坐下，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049："快吃吧。"
"……"
049没有动，莱伊贴心地把碗移到它跟前："吃吧。"
安德鲁也看着它，这可是它专门精心挑选的市面上最贵最好品控最严的品牌。
"……"049垂着头，没有动。
莱伊没有催它，只是看着它，目光很温和，还带着期待。
049生出来一股莫名的情绪，梗着脖子，将碗推开了。
安德鲁以为它不喜欢，说："试一试吧。这款添加了新鲜肉蛋，新鲜蔬果，适口性很好，很受欢迎的。更重要的，这款有夹心哦。"
"……"
好吧，可能它还不是很饿，莱伊这样想着。
"我不是狗。"一道粗粝嘶哑的声音。
莱伊先是一怔，然后抬眼，正好对上049的视线。它眼角垂着，看着莱伊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狗。"
因为长时间不开口，049的声音算不上好听，像被沙挤过，说话的时候也不够流畅，但莱伊想不到这些，她脑海中只认识到一件：原来049会说话。
过了好一会，莱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049的意思，是她自己搞错了：049是她领养的宠物，但它不是真正的小狗，它是兽人，拥有比人类更高大的体型，食物也和人类一样。
安德鲁去厨房炖肉了，049还站在桌边没有动，莱伊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玉米递给他一根，049很快就吃完了，莱伊又倒给它一杯奶，049又很快喝完。
没多久，安德鲁端着一份香喷喷的红烧肉出来了，肉汁鲜灵，白色的鹌鹑蛋卧在其中，令人食指大动。另有一碗堆成小山的白米饭，安德鲁用心地在上面撒了芝麻。
049把食物接过来，一弯腰，放在了地上，它随即四肢伏地，整个身体像一座桥。整套动作049做得行云流水，几乎没有给莱伊反应的时间。
莱伊被它的行为惊到，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产生尖锐的噪音。
她皱起眉："你在做什么？"
049不解地看向她。它虽然不是真的狗，但它知道宠物没有资格和主人进食。它听023说过，宠物进食，都是这样的。那些被当宠物带走的兽人也是这样，在人类面前，它们只配展露"兽"的一面。
眼前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
莱伊似乎并不开心，她皱着眉，把食物重新放回了桌上。"不要这样，"她指着对面的椅子："像我一样就可以了。"
049没有思考地就坐过去了。
饭很好吃，肉也很好吃，049吃得很急，莱伊在它对面，看了一会，说："以后不要再那样了。"
"趴，或者跪，都不要。"
吃完饭，莱伊要给049做一个基础的身体检查。
二楼有常备的检查仪器，那里也是莱越工作的地方。后来莱越去世，莱伊很少再上楼。
进入房间，光源自动亮起，各种仪器也启动了。这里的墙壁和地板都是一片白，和医院几乎一样，由于空间的限制，049觉得这里比医院更逼仄，更让人喘不过气。
莱伊去启动仪器，049打量这里的环境，离它最近的显示器上有密密麻麻的数据，049不是有意去看，只是那些数据后面都有同一个名字——莱伊。
049环视一圈，这里有四台显示器和记录仪，每一台仪器上都留有检查对象的数据。它们都属于同一个人。
莱伊已经把仪器打开，049躺了上去，仪器在四肢的地方都设有固定仪，固定仪比医院里用在它身上的小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049侧过头看了一眼莱伊的手腕，那里纤细、光滑，没有任何痕迹。
基础检查做完，049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大部分是陈年旧伤，基础数据要比普通人低很多。因为反复实验，医院不会给它痊愈的时间，这些都需要慢慢养。
做完检查，莱伊放心不少。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洒进客厅，整个沙发都被照得暖洋洋。
莱伊打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小，缓慢地让049适应。
049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是大面积的绿色，野兽在其间奔跑追赶，风拂过它们的鬃毛，整个草原都是它们的乐场。
这些声音令它愉悦。049侧过头，莱伊坐在一侧，同样安静地看着电视中的画面。049卷起尾巴，轻轻地、不被发现地圈住了莱伊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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