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从小酒馆出来的时候,盐粒状的雪稀稀落落地往人身上砸,等他们走到酒店的时候,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在眼前飞舞,地上已经薄薄一层白了。
贾亦真兴奋地仰着头用脸接雪花,碎碎念地跟他们聊着天,说他老家不下雪,他一直就想住在一个冬天能看雪的地方。
邓知予从小看到大,而且对看雪早就已经过了兴奋的年龄,他也尝试着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可雪花太过娇弱了,一接触到他的体温就化作了一小摊的水。
他很不喜欢这种湿冷的感觉,立即抽出了一张纸把手擦干了,看来自己还真的不适合走这种浪漫少年路线。
“冷不冷?咱们先回去?”江夏安凑近他问。
“冷死了,走,回去。”他们俩跟余成他们告别之后,赶紧回了酒店,余成说还要带小朋友去有灯光秀的地方玩玩、看看雪。
“你帮何翌晨把账也结了?”江夏安问。
“对,你怎么知道?”邓知予掏出房卡刷着问。
“看到了,我今天能不能跟你睡?不想一个人睡。”江夏安直接走了进来,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睡吧!你先回去洗完澡再过来,我没带那么多睡衣。”邓知予拿着睡衣就去了洗手间。
施景森陪着何翌晨以及几个不熟悉的女生坐了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头都被吵大了。真佩服他们几个那么能聊,他被动地听了几句就觉得很难熬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保持兴奋劲头的。
他点亮手机一看已经快12点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说,“翌晨,该回去了,都凌晨了。”
何翌晨喝了一个晚上,终于把自己喝高了,他大着舌头说,“好吧!虽然我还没醉。”施景森根本就不想理他,喝的眼睛都红了,还好意思说没醉。
他跟自己座位外的女生说:“麻烦让一下,我去结账。”
短头发小姐姐红着脸说:“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施景森说,“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他爱吃醋。”
“真的吗?”另外一个齐刘海女生问。
“真的,他对象可好看了。”何翌晨接道。
“你闭嘴吧!”施景森打断他的话。
长头发女生问何翌晨:“那你有对象吗?我能加你微信吗?”
何翌晨摇摇头,他打开自己的微信,有一个未读消息。
安姐:抱歉,给你造成困扰,希望你幸福。
何翌晨看着这条消息眼圈瞬间就红了,他找了一个自己常用的表情发了过去。
表情包前面显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面有一句话:小安开启了朋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他一个晚上情绪都很稳定,但是在看到江夏安把他删了之后,他突然觉得眼睛很热。应该是喝酒喝多了,要不然怎么会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呢?好像有水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他看不清手机上是什么字了。
长发女孩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之后,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抱歉,不能加你了,我好像醉了。”何翌晨趴在桌子上说。
几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一起走了。
施景森去结账的时候,酒馆里只剩他们这一桌了,老板靠在吧台后面都已经睡着了。
他打了个响指,“老板,我们结账。”
“你们结束了?那我也下班了。”老板揉揉眼说,“你们那桌已经有人结过了。”
“是谁结的?什么时候?”施景森没有注意到他们桌有人来结账,要是他们桌人的话,不可能会不拦着他来结账。
“是一个男人,长得跟明星似的,好几个人一块来的,都长得很好看。”老板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形容了一下。
虽然老板形容的很抽象,但是施景森第一反应就是邓知予。“是不是这个人?”他把自己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拿给老板看。
“对,就是他。”老板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这张照片是他在棋牌室的展示墙上拍的,有一面展示墙上贴了很多照片,既有邓知予他们几个人的照片,也有很多他们出去玩的照片,但是只有一张是邓知予坐在麻将桌上摸牌的单人照,那张照片像是衬他不注意时拍的,整个照片的氛围看起来很自然、悠闲。
他应该是摸了一张不错的牌,修长的手指捏着墨绿色的麻将,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了,眼睛亮晶晶的。那天的阳光应该很好,照的他头发上有金黄的光,那一刻真是美好的不像现实。
虽然施景森不曾见过那样张扬明媚的邓知予,但是他一看到这张照片就偷偷的拍了下来,好像这样就能参与到那些不曾有交集的岁月。
施景森愣了几秒,邓知予帮他们结的账,那是不是也就证明邓知予他们几个人来过这里。
他们桌最后一次点单是在那三个女生拼桌之后,是不是也就证明邓知予看到他们桌的情况之后,还是帮他们接了账。
他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说不好是因为他不想让邓知予误会,还是因为邓知予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他回到座位时,拼桌的人已经走了,何翌晨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他先穿上了自己的羽绒服,又拎着何翌晨的衣服说,“醒醒,我们要回去了。”
何翌晨抬起头抹了一把脸,顺从地穿上衣服,跟着施景森就出门了,好像刚才的狼狈都没有发生。
施景森一出门就看到了满地的雪白,他把帽子罩到头上,轻声说:“翌晨,下雪了,是不是很突然。”
“突然,但也不突然,我前几天看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我本来准备今天晚上表白的,今天是元旦啊!新年的第一天在一起多好,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何翌晨说完之后垂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咱们俩情况不一样,我是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你要是继续喜欢江夏安,你就要接受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这跟你以前的设想完全就不一样了,人生轨迹也完全变了。你跟女人在一起能生孩子,能走一条更大众的路。虽然两个男人也能结婚,可终究还是一条特别的少数人的选择。”施景森抓了一大捧雪,握在手里捏来捏去,最终捏成了一个小猫咪。
他不禁轻笑了一声,借着路灯的光把这个小猫咪放到手心里拍了一张照片。这个小猫咪不一会就被他手心里的温度暖化了,一手心的雪水顺着他的指缝又滴到了雪地里。
这是一场空的意思?还是没有暖不化的小猫咪呢?他个人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回去吧!我困了。”何翌晨摇摇晃晃地往酒店走。
施景森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那个小雪人。
何翌晨路上的时候还没有很醉,一到房间里好像酒精突然发挥作用了,一直拉着施景森念叨。
讲他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总是被欺负,讲练体育之后身材才强壮起来,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其他人。又说后来大家不欺负他的□□了,开始霸凌他的灵魂。讲别人总是嘲讽因为学体育,所以才头脑那么简单,四肢如此发达。
施景森费劲地把他塞进被子里后,刚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何翌晨又搂着他的腰开始哭,说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不嫌弃他笨,还总是逗他开心。但是这个人是个男人,问他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施景森嫌弃地把他推开,可何翌晨好像是一个粘人的牛皮糖一样,又贴了上来,“景森,你说我为什么那么伤心?要不然我尝试一下跟男人在一起?虽然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
“这个我给不了你建议,你还是自己想吧!我困了,你往那边睡睡。”施景森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也不再挣扎,他把何翌晨往另一边推了推,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一通折腾完也快2点了,他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他在梦里好像还能听到何翌晨絮絮叨叨地讲着前二十几年的光辉历史。
施景森一觉睡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山给压着了,他睁眼一看是何翌晨把他给搂住了,禁锢的严严实实,怪不住自己睡着的时候感觉出气都不顺畅。
他一脚把何翌晨踹开了,“起床了,你睡姿真差。”
“几点了,我头怎么这么疼?”何翌晨使劲睁了睁眼,却感觉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睁都睁不开,他伸手一摸眼睛热乎乎的,好像是肿了。
“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晚上又哭了那么久,眼不肿才怪。饿不饿?我快饿死了。”施景森一看都已经快12点了。
“饿,我昨天还哭了?没有人看见吧!”何翌晨揉着头发又躺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都大半夜了,谁看你啊!快起来。”施景森又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酒味,要回去换个衣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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