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荀玮:
虽然你已离开七年,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自我嫁给秋忠,你一次也没有入过我的梦,和爷爷一样,是怕我会担心吗?
落日熔金,汪洋长河波光粼粼,像泛着褶皱的油布纸,三两小舟飘飘浮浮,孤鸟展翅掠过,打破四周的寂静祥和。暌违数载,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干净利落地站在你面前。前几年的清明节,那雨下得可真大,我每次来看你都难免要变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今天天气真好,风不燥,天晴朗。既然来了,我跟你讲讲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我与秋忠现在漂泊辗转各地,加之前几天遇见的一起恶性大巴事件,这七年来我们一共发现过六次拐卖。前五次的经过,我每次来都要跟你提一遍,估计你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烦,我承认是我自己啰嗦累了,所以我想着重跟你聊一聊这第六次的大巴事件,希望你不要嫌我的不耐烦。
候补的高铁票一直未能成功,又不想耽搁见亲人,我们乘坐那辆大巴也属偶然。起初是那个孩子总会在醒来时哭泣,他的父母表现得很善解人意——为了不打扰其他乘客,会给孩子兑好药水灌下。即使他换了瓶装,附近的乘客仍看得清楚,小小的几粒药片一眼便知是成人服用的安眠药。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会如此对待孩子,安眠药的副作用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承受的,为人父母应该最为清楚。他们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在乘客投来质疑的目光下把渐渐睡熟的孩子往窗边移动。女人包裹得严实,男人面相看似老实巴交,在有人提出质问时,他们避免引起口角,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孩子生病了,要去南面的大医院治病。
秋忠首先察觉夫妻二人有问题,他第一时间上前询问,而我在原位报了警。那段过程中,不知道秋忠说了什么,父亲站起来据理力争,因心虚而面红耳赤;抱着孩子的母亲则在一边哭天抹泪地抱怨全车人欺负他们,赌气似的吵闹着要带孩子下车。在这里我要多谢司机师傅的帮助,他火眼金睛,没有丝毫赘余的话就将车子停在路边,向警察提供了信息。
最后,我们猜得没错:那对夫妻不是夫妻,也不是孩子的父母,那只是孩子的噩梦。
说到这里,这个小故事就算是结束了。若你在的话,一定会说我们做得很棒,你不要狡辩,你一定会这么说的,我已经想象到了!因为那辆大巴是途径劝化市中心的,经历了这一遭,我就特别想来看你,于是我们中途下了车,来这里看你和爷爷。
其实今天来这里,还是要有别的话要说的。在我说出来后,请你不要怪我的私心。我们这一次是要打算去青灯市看寄养在妈妈那里的女儿的,她已经五岁了,从小就养在她外婆那里,我这个做妈妈的给她的爱远不及她的外婆。这次她生病了,念念这个小姨总会在大学无课的时候去陪着她,我也很感激这个妹妹。斟酌一二,我还是打算和秋忠留在青灯找一份补贴家用的稳定工作,也多陪一陪安静,毕竟我们身为父母,总该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要陪着她、看着她长大的,我相信你能理解我。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条路我们不会再踏入了。这七年像浮萍一样漂泊,如何度过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记着的就是那几件有意义的事情。我想说,往后仍是任重道远,这条路还会有更多的人无心踏上,我只是很无奈,迫于现实无法专心走你想走的路,只能在未来的闲暇时间再去奉献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做自己觉得一直有意义的事情。
金黄的余光将要散尽,太阳就又要下山了,皎皎明月很快就会照耀在落日河。还记得我们当年一同坐在水边,朦胧的月光如流水倾泻,柔和又缥缈,为静谧的河面披上一层遮羞纱。那时的你真好看,清晰的容颜全部映入我的双眼,我和猫,你和我,我们一起沉浸在这美妙又不可言尽的世界。
又是一阵风吹过我的脸颊,和几年前的一样,这里的风不会老。同样,你也不会再老了。风就像是你湿热的气息又在我耳边浮现。我又想起那晚,你的私语、猫的呼噜还有我的笑颜。彼时月色无声渐渐西沉,村庄寂静沉睡入眠,无人注意也无人在意水边有我们两个相依在一起眺望远方、空谈理想的人。我紧紧握着你的手,那一瞬我就想——我想或许有一天我能跟着你的脚步,和村庄一样,头顶一轮明月,伴随着耳边的轻风,入梦而去。
——抓住你梦想的尾巴,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回家。
2021.10.15
张宛央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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