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瓶娘娘十二

他在浴缸里挣扎的时候,男人正咬牙抵御着他无意识的美色迷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司徒偃明念了两句清心咒,目光放空不再固定盯着某处,如雕刻般精致的下半张脸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线,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衬衫,胸膛的位置露出肌肉流畅的形状,不时伸展的手臂好似勃发弓弦,包裹着引箭四射的力量。

这几百年清心寡欲的日子没白过。

男人浑身写满了“禁欲”二字,一本正经挽起袖子,叼起一根新发带,三下五除二为洗澡不能自理的宝贝重新束发,“我给你买了新衣服。”

因为姜画一直穿着旧式的单衣,所以他在网上的古裳店购买了一应衣服鞋袜,在花园新添置的香炉房内烧了整整三个小时,供给姜画。

这是供奉鬼魂的古老手法之一。

如果东西不烧掉,姜画虽然也可以无障碍使用,但他终究会觉得东西不属于自己,于是司徒偃明作了全套的流程,沉目静心,一边燃香一边烧纸,轻声碎念道:“冥府诸位,请将此间物件寄予黄泉路上最最可爱的姜画,让他从此衣食无忧,岁岁常在……”

念到后来,男人都有些不自觉地哽咽。

他们终究还是阴阳永隔了。

空气湿润的浴室,满是药草泡泡的大水池内。

姜画藏在水面下,身姿被草蔓遮掩若隐若现,那些深深浅浅的药草,仿佛正在他的后背随意创作,他仅仅仰起光洁的额头和漂散开的长发,纤白的手上捏着一只黄色小鸭子,先是模拟小鸭子游泳,“呼啦呼啦~”

怎么一说话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响声呢?

——鬼在水下是可以呼吸的。

但司徒偃明还是将他的脑袋完全抬了起来,擦去他鼻尖的水渍,指尖刮蹭到那漆黑蝶翅似的睫毛,轻轻震颤的幅度,仿佛还依然如人类鲜活。

司徒偃明手指往下,滑过青年骨骼明晰的肩窝,然后落到心口那受伤的淤痕上,虽然淤痕已经很浅了,但他还是恨不得扇那天晚上出手伤人的自己几个大耳光。

池里泡的药草十分珍稀。

司徒偃明让姜画顺便在池水中修行,结果万万没想到,姜画竟然反问:“什么修行?我不会。”

司徒偃明被他搞得一愣,“你不会?”

如果姜画变成鬼之后没有修炼,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巨大的疑虑瞬间袭击了司徒偃明……他一时怔忪。

“嗯呐,我只要吃饱就好啦!”

魂体的皮肤被温水泡过后好像有变得湿润绵软了些。

男人给他整个人擦了牛奶味的沐浴乳,又修剪了尖锐的指甲,直到十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和脚趾如出水青葱,干净漂亮得令人赞叹。

姜画从最初的抗拒到最终任由面前人造作,像个发酵的面团,行动迟缓得□□爽毛巾一通搓揉,直到头发不再滴水,香喷喷地被男人拢在怀里,一边吹头发,一边梳理轻微打结的发丝,他的头发很长,几乎铺了满床,好在底质乌黑柔亮,即使脏污打结也不怕。

男人一点不嫌麻烦,收拾打理得非常仔细,怀中乱动的宝贝,是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珍宝。

他抚过姜画的后脑勺,指尖碰触到某个略有些坚硬的东西时微微一顿,那是怀中人藏在乌发下的秘密——三根刺破后颅脑的针,也是当年他施展禁术试图改变姜画死亡命运的契钉,回溯一次时间便种下一根,可惜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最后徒留下契钉与姜画的灵魂一道不知所踪——他以为他入了轮回,只要契钉上还留着他的心头血,那么无论姜画转世后成了什么模样,他都能找到他……

现在,他丝毫不能在契钉上感受到心头血的气息……

有人破开了他的追魂术。

司徒偃明眸色暗沉,这就是他始终不能找到姜画的原因……

“困了。”姜画跪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

他不喜欢睡在这里,只有白瓷花瓶才能让他觉得安稳,毕竟附身在物品上总好过孤零零被风吹雨打,于是多年形成了习惯。

可惜娃娃变大了,不能再同他塞进一个瓶内。

“睡吧,阿画晚安。”

司徒偃明留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发丝。

“先生晚安。”

姜画也向宝宝道了一声晚安,为表亲近,回花瓶后,还刻意钻进娃娃身体,想要像司徒先生慰藉自己一般摸一摸宝宝的魂体。

宝宝的魂魄非常单薄,因为受过重伤,姜画并不觉得魂体虚弱陷入沉睡有什么不对,但娃娃的体内藏有一颗卷曲的纸球,沾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道气,这就奇怪了,以娃娃的坏脾气,绝不会容忍自己身体里出现道士的东西,只要它清醒哪怕片刻。

姜画小声地唤了一句,“宝宝?你醒着吗?”

纸球微微一亮,娃娃身体动了动。

姜画不知怎么的,背脊微微发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大力地将他推出娃娃身体,然后附在他的耳边如惊雷一般高声尖叫道:“傻子,快跑啊——!!!”

窗外惊雷轰隆作响,是暮春的阵雨,稀里哗啦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般砸下,树叶零落的唰唰声充斥耳际,光影随着风卷起的窗帘一同飘摇。

姜画摔出瓶来,一时分不清那声呼喝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头顶落下一个阴影。

男人站在白瓷花瓶前,宽阔的肩头只披着一件单衣,倾身垂目,眉峰微蹙,有些担忧地凝视着他,“外面雷雨,你刚才被吓到了吗?”

房间的灯源被打开,光线洒落在男人的头顶,那本该凌厉分明的面部轮廓与笑容仿佛被黑暗一口一口吞噬,形成巨大的反差和情绪的空洞。

他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却如噩梦般无处不在挥发一种令人恐极的控制欲。

姜画简直给他吓得眼冒金星,后背哆嗦“嘭”地撞上雪白墙壁,表情呆滞又惊惧,睫毛如战栗不安的蝴蝶,纤细轻薄又脆弱,充斥墨色的眼眸中流淌过挣扎的波纹。

司徒偃明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瑟缩成一团的小动物总会有逃避的本能,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遭遇了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将自己的身躯藏起来。

随即,第二声雷电作响,柜面与墙壁形成的角落不再拥有庇护的安全感,姜画像只鹌鹑似的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敢想也不敢听,“呜……”

一片冰寒间,他察觉男人蹲下1身,用温暖的被子包住了他的魂体,温热的体温直达他从不跳动的心脏,然后稳稳地,他被人像菜盘子一样端起,放到了床上。

姜画从松软被褥中刨呀刨,钻出半身,露出发丝凌乱的脑袋,看到司徒此刻正对着他笑,一双淡漠的眼眸竟然也能显得脉脉含情,琥珀色的瞳孔像是雪山之巅积了一池水,水色的涟漪荡漾在岛心里,“害怕打雷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话语是那样温柔。

姜画一时以为自己刚才做了噩梦,错觉幻听,误以为司徒先生是坏人,可下一声惊雷起时,他又听到了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号,是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快——快……跑!”

是宝宝!

他听到了!

是……被眼前男人一击打碎的……宝宝的声音!

姜画再次裹在被中发起抖来,混乱的情绪没过鼻息几乎快要攀至顶峰,最后司徒偃明见安慰无果,只得搂住他轻哄,“我帮你把耳朵捂上,这样你就不会听到了。”

可怜的宝贝,原来这么害怕打雷,这些年的雨夜,他一只孤魂野鬼连处避雨的家都没有,是怎么过来的呢?

司徒偃明摸了摸怀中人的背脊,蝴蝶骨入手触感嶙峋突兀,那么瘦,那么轻,浑身没丁点肉,疼得他心都要化成苦涩的汁液,倒流进血肉里,“别怕,我在。”他刚要覆上怀中人的耳朵,就被姜画小鹿似的忽然一撞。

噗咚。

美人正好撞进他的怀里,也撞进他的心里。

姜画主动环住他的胸膛,冰凉的脸颊和鼻尖蹭着他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跳。

司徒偃明瞬间从头燥动到脚,理智随着窗外的阵阵雷雨被风打去。

“怎……怎么了?”男人说话也不流畅了。

虽然他知道姜画几百年前就很喜欢他的拥抱,但是前些日子他左盼右盼也没能等到过这样历史性的时刻……

他抱住了他。

或许是追求有了回报,他下意识地将这个宝贝勒得更紧了,像是融入自己的骨髓那般用力,手掌压着艳鬼的背脊,呼吸沉重道:“阿画……我爱你……我好想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尽管姜画身为一只鬼,身上是那样苍白冰凉,但司徒偃明却感觉血液都要沸腾起来,那是每一个细胞苏醒的愉悦,更何况姜画肌肤滑腻如玉脂,还在他怀中动来动去,最后这个家伙搂住他的脖颈,贪吃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他清爽的下颌……他们的呼吸近了,交换彼此的鼻息……

重心不稳被喜欢的人推倒在床上时,司徒偃明脑中炸出一片片烟花,头顶灯光似要穿过姜画莹莹如玉的肌肤,几缕纤长调皮的发丝垂在他脸上,妖精无异,他情绪激动得就快要视线模糊,看不清身上人的表情了……

“阿画。”

结果,就在司徒偃明彻底动情的那一刻,姜画轻轻吻住了他,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麻痹,他浑身一僵,目光震惊,艳鬼的毒素迅速植入,随后,他便再不能动了,任由身上人几乎肆意地吮1吸精气。

金色的薄光流淌过两人的身体,姜画目光黑沉,这一刻终于有了身为艳鬼该有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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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瓶娘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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