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年年知道游落星的意思，让她不要暴露他的非人身份。
她惦记着自己即将获得的“新衣服”，朝游落星略带敷衍地点头，不再耽搁，很快窜上三楼。
郁静溪的房间门没关，谈年年听到里头的浴室里传来声音，郁静溪又在吐了。
在门口迟疑片刻，谈年年迈步踏入。
房里开着灯，拉着窗帘，窗帘被风轻轻扬起一角。房间里东西不多，但放得有些杂乱，谈年年踩到透明塑料袋，发出一声轻响。
浴室里水声停了，郁静溪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谈年年。
“你来了。”
谈年年的视线转移到她脸上，迟疑了一秒，“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郁静溪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到了化妆品的痕迹，她扯开嘴角笑了下，“很丑对吧？”
“不丑，只是有些……”谈年年想了会儿，才想出一个词，“憔悴。”
郁静溪底子在那里，即便憔悴了些、还有着满脸蕴开的化妆品，她依旧是好看的。
既然妆已经花了，郁静溪索性想着把妆卸了。
“我卸个妆，年年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郁静溪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的房间里好久没收拾了，有些脏乱，你不要介意。”
谈年年不介意，她在房间里四处看着，然后目光落在了墙角的柜子上。
一根红色杆子的逗猫棒就放在柜子上，另一头是一只布偶小老鼠，小老鼠垂落在半空中，被风一吹，轻轻摇晃着。
这种东西天生就对猫有吸引力。
谈年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脚步极轻地奔向这根逗猫棒。
到了近前，她才发现逗猫棒的高度和她如今的身高并不匹配，随便抬手就能碰到，这对她来说，少了许多乐趣。
谈年年伸手拨弄，不知不觉间，她和逗猫棒的高度差变大。
郁静溪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谈年年的样子。谈年年蹲着，两手朝地，仰着脑袋，抬着手拨弄逗猫棒。
和猫一样。
她在模仿猫吗？
“年年。”
郁静溪一出声，谈年年便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旁边一蹦，撞到了柜子。
就连受到惊吓的应激动作也和猫一样。
“你等急了吧？”郁静溪走到近前，歉意地伸手将谈年年扶了起来，另一只手将撞掉的逗猫棒捡了起来，递给谈年年，她解释道，“特殊行动队里养了几只猫，这根逗猫棒是它们喜欢的，我走的时候不小心夹带出来了。”
谈年年接过逗猫棒，没敢再玩，怕再玩下去引起郁静溪的怀疑。
郁静溪卸完妆的脸和之前有很大不同，若不是她身上的气息和她的嗓音，谈年年会以为换了个人。
“你的脸？”
郁静溪撇开脸，向鞋柜走去：“化妆是一门神奇的艺术，你多练练也能和我一样。”
“该怎么练？”谈年年很好奇。
郁静溪没回，往谈年年脚边放了一双拖鞋，“试试看。”
谈年年穿上，拖鞋不大不小，穿在脚上有些别扭，她在原地抬了几下脚，觉得挺有趣的。
郁静溪道：“挺合适的。”
她将谈年年从脚看到头，盯着对方白皙光滑、没有丝毫化妆痕迹的脸蛋上看了会儿，在衣柜里找了一套适合这个季节的服装，递给谈年年，“去试试。”
谈年年愣愣接过，被推进浴室。
过了会儿，谈年年换了衣服出来，衣服在她身上也很合身，郁静溪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谈年年问：“如果我学会化妆了，是不是就能画得和你一样了？”
“不一定。”郁静溪想了想，提议道，“我给你化妆一下看看？”
谈年年没有拒绝，然后被按在了椅子上。
郁静溪：“想化成什么样的？”
谈年年对化妆没有概念，她想到房东女士之前说过的话，她和郁静溪很像。
“和你一样。”谈年年说，“化成你的模样。”
郁静溪愣了愣，道：“闭眼。”
谈年年闭了眼，任由郁静溪在她脸上涂抹着。
脸上有些发痒，她伸手想挠脸，被郁静溪按了下来，“别动。”
谈年年忍住不动了，让睁眼睁眼，让闭眼闭眼。
只是化妆时间并不短，谈年年几次想，她下次一定不尝试化妆了，这么久呆坐着不动，实在太磨人了。
“好了。”郁静溪将化妆品归置整齐，“你去照镜子看看。”
脸上的触感有些奇怪，冰凉凉的，谈年年伸手，还没碰到脸，又被郁静溪按了下来，“别碰，妆会花的。”
郁静溪带着谈年年去照了浴室的镜子。
看到自己脸的时候，谈年年惊呆了，镜子里她的脸和之前的郁静溪很是相似，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区别。
“这么神奇？！”
手艺得到夸奖，郁静溪笑了，这是她这段时间里少有的开心，她道：“如果我也化妆，我们两人并肩走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姐妹。”
谈年年对自己脸上的妆十分稀奇，想伸手摸又不敢。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郁静溪心情不错，“注意化妆后脸上不要碰水。”
她们从浴室里走出去，郁静溪还记得她叫谈年年上来是做什么的，“我给你拿几件衣服。”
她这段时间都没心情整理，衣柜里的衣服有些杂乱，她索性将几件占地方的大衣拿了出来，一把扔在床上。
谈年年渐渐不再关注自己脸上的妆容，反倒被床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力。
猫猫除了对纸箱感兴趣之外，它们还钟爱狭窄的地方，这些地方会给它们安全感。
谈年年也很喜欢这种地方，就比如眼前的“洞穴”。
一件黑色大衣拱在床上，朝谈年年的方向露出“入口”。
这个“洞穴”里面一定十分安全，在不断地吸引她进入。
郁静溪还在翻找着她的衣柜，谈年年从椅子上下来，压低身子，静悄悄地挪到床边，脑袋正对着“洞穴”，靠得近了，她似乎还闻到了特别的味道。
谈年年抬眼看了下郁静溪，见她没注意自己，一下子将脑袋扎了进去。
里头的味道更浓了，她似乎曾经接触过，这好像是……会醉猫的东西。
被人类称为“猫薄荷”！
在猫薄荷的作用下，猫猫的性格会有极大变化。
谈年年一惊，猛地将脑袋撤出。
她打了个喷嚏，抬手见自己没有变成猫便松了口气，再抬头时，便见郁静溪转过了脑袋，正在看她。
“喵——怎、怎么了？”
郁静溪立在原地发愣，直直地盯着谈年年脑袋上方的两只耳朵，她不会认错的，那是两只猫耳朵。
谈年年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站了起来，指了指衣服：“那件衣服好像有味道。”
郁静溪看了一眼大衣，又看回谈年年的脑袋上，这回，谈年年脑袋上别无他物。
哪里有什么猫耳朵？
是她看错了吗？她的病情加重了？开始出现幻觉了?
郁静溪没回应，谈年年又道：“跟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我身上什么味道？”郁静溪收回思绪，将大衣拿了起来，在口袋里摸到了一颗球状物，“猫薄荷，在行动队的时候，用来逗猫的。”
不过她在行动队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用不上，郁静溪将猫薄荷球在手里掂了两下，抬手一扔，扔出去的同时，她余光注意着谈年年。
谈年年的脑袋跟着猫薄荷球转，忍住追逐的冲动，看到它落进垃圾桶里，才转回头。
有点可惜。
谈年年不懂委婉，直接说了她闻到的：“你身上有一种……香味，和游、落星的香味有点像，只是你的好像变质了。”
“是吗？”郁静溪听到这个答案，并不生气，也没尴尬，她闻了闻自己，什么味道都没闻到，她没有喷香水，“可能是衣服上的味道吧。”
被寄生种寄生时，人类并不能闻到自己身上有异味，就连机器也无法探及，唯有猫能察觉。
郁静溪若无其事地继续找要送给谈年年的衣物，一改之前的沉默状态，跟她聊天：“对了，你家在什么地方？”
谈年年一凛，认真起来。没想到吃饭时躲过去的问题，要现在才回答。
这个问题她下午才和游落星一起探讨过，此时正好能回答。
郁静溪又问了些问题，谈年年一一回答，只是她回答的声音和先前略有不同，像是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
柜门被关上，郁静溪走了几步，捡起谈年年丢在地上的逗猫棒，拿在手里。她的余光注意着谈年年，像是无意地摇动着手上的逗猫棒。
谈年年被吸引了，目光盯着小老鼠，几次抬手，又按了回去，她克制着自己本能的冲动。
郁静溪从她面前走过，小老鼠跟着晃过去，谈年年的脑袋跟着转了一百二十度。
逗猫棒被放在谈年年手边，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郁静溪走向桌子，背对着她，谈年年趁此机会，快速将小老鼠抓在手里，玩弄了几下。
郁静溪回头的时候，谈年年规规矩矩坐着。
“今天在饭桌上听你那样问，你也喜欢猫吧？”郁静溪问。
谈年年点头说：“喜欢啊！”
她尤其喜欢长毛的、身体是狸花、尾巴是橘色的猫。
郁静溪拿出一个装满深绿色叶子的罐子，将商标藏在手心，作势拧开，走过来问她，“我这里有一罐猫薄荷，你能不能帮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谈年年猛地站了起来，打断她道：“喵——我、我上来太久了，得下去了。”
郁静溪装成失望的样子，将手里的罐子放回抽屉里，“那好，我给你把衣服收拾了，你带下去。”
罐子里并不是什么猫薄荷，而是某种茶叶。
有些猫猫对猫薄荷并不感冒，但谈年年显然不是。
经过这一遭试探，郁静溪觉得谈年年有八成的可能是猫，剩下的两成是巧合，她看到的猫耳朵只是她的幻觉。
郁静溪拎着东西将谈年年送到门口，抬手，轻轻掐了掐谈年年的后脖颈，谈年年一动不敢动。
而后郁静溪将她准备的衣服递给谈年年，同时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谈年年无意识地蹭了一下，之后没再多待，拎着衣服鞋子下楼。郁静溪这人肯定有什么魔力，再待下去她会露馅的。
郁静溪收回手，闻了下手上的味道，没有半点猫猫的味道。
她想，谈年年一定是猫。
但是怎么可能呢？有猫猫会变成人吗？
果然还是她的病情加重了吧?
可是，谈年年是猫啊。
可惜这只猫好像是野生的，目前对她还有警惕，住在游落星那里。
而且，这只猫怎么能这么流利地和人交流？她已经很像人了。
郁静溪脑子里两种想法不断交集，她喊：“年年，有空的话，上来我房间玩啊！”
谈年年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游落星的房间里。
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去郁静溪那里了。
她尤其喜欢长毛的、身体是狸花、尾巴是橘色的猫。
谈年年重申，此处没有特指任何猫的意思，绝对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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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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