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不想跟查旬对视，他扭回头，继续认真听课。
接下来的两节课查旬都在睡觉。
直到第四节课下，知道“饲养”时间到了，查旬终于舍得抬起他高贵的头颅。同学们也早就鱼贯而出飞奔向食堂，现在教室里就只剩下唐尧和查旬两个人。
唐尧从教室右边的储物柜里把装饭的袋子拎放在他课桌上，拿出两个饭盒。他没有立刻把查旬的那份递过去，而是先拿来自己的保温杯，用杯盖接了热水，将两把金属勺子仔细烫过，这才把饭盒和勺子放到查旬桌上。
跟在家里一样，查旬坐着等吃就行。
“会开吗？”唐尧指了指饭盒。
他给查旬买的是双耳锁扣的双层不锈钢饭盒，比自己的单层要好，主要是这人挑剔，怕他嫌饭菜串味。
查旬没应声，只垂眼打量着饭盒，像在琢磨怎么打开。
“抠这里，”唐尧双手示范着扳开双耳扣，“听到‘嗒’一声就开了。”他揭开又盖回，问查旬：“要试一次吗？”
查旬抬起眼，无语地瞥了一眼唐尧。
“不试就快吃吧！”唐尧笑了笑，把勺子递给了查旬，回去自己座位坐下吃饭。
边吃唐尧边在心里忍不住想，查旬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大少爷，从来到他家，天天粗茶淡饭，吃现做的饭菜是他的最高要求，现在连这个要求都成奢望，被迫带饭，而且只有一个菜，仔细想想，也真够为难他的。
唐尧不喜欢吃鸡蛋黄，就算是和蛋白搅均了炒，唐尧也不爱吃，这一点戴雅如知道，所以早上她给唐尧装的饭是昨晚留的西兰花炒肉。
查旬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唐尧和他妈都知道，今早戴雅如专门给查旬炒了这道。
饭只有一点点温热，好在八月底的天气还很热，倒也能将就。
唐尧不紧不慢吃完，收拾好自己的饭盒。他昨天午休过了，今天打算去图书馆看书，最近除了课本知识，课外知识几乎没时间碰，全在为九月中旬的联赛做准备。
他过去查旬的课桌，本想交代一句“吃好了把饭盒放我桌上，回来我再收”，却看见查旬根本没动筷子。他靠在椅背上低头打游戏，饭菜原封未动。
“怎么不吃啊？”唐尧问，“是冷了不好吃？”
“味道奇怪。”查旬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似乎怪味导致吃不惯被饿的是他的肚子，与他无关。
“奇怪？”唐尧弯腰闻了闻，“没馊啊！这是我妈早上给你炒的，调料就平时那些，怎么会奇……”
“不是你炒的？”
唐尧“怪”字未及出口，查旬忽然停下操作，抬眼看他。
“不是，我妈炒的。”唐尧有些不解，“她手艺很好啊，你吃不惯？”
“嗯！”
查旬只应了一声，又低头继续游戏。
“你不吃的话，我收了？”
“嗯！”
“那明天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随便。”
“那……还是西红柿炒蛋？”唐尧试探问。
“嗯！”
自始至终，查旬没再抬头。
唐尧收走饭盒，放进储物柜前，还是忍不住用查旬的勺子尝了一口——明明很好吃啊，哪里怪了？他妈做的菜那么好吃。
唐尧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究竟觉得那里怪。
放好饭盒，唐尧再走去查旬桌边，说他要去图书馆看书，他问查旬想去吗？正好可以熟悉学校环境。
“不去。”
查旬唇间飘出两个字，依旧没抬头。
唐尧没勉强，图书馆那样安静的地方确实不适合打游戏。
唐尧一个人下去操场，正午的阳光灼热刺眼，水泥地蒸腾着暑气。
“尧哥。”
“尧哥！”班维旭从食堂方向跑来，满脸兴奋，“去图书馆？”
班维旭刚刚好吊尖子班车尾气上，从高二分班后，有唐尧这个学习委员给他辅导，才使得他成绩稳步提升，没被刷去普通班，所以他是唐尧的学习粉兼小迷弟。
唐尧点头，随笑着说：“又吃辣条了？”
班维旭嘿嘿直笑问唐尧怎么知道？
唐尧说他说话时喷自己一脸辣条味。
班维旭哈哈憨笑，努力勾住唐尧的肩膀，他矮唐尧整整一头，大半重量都挂在唐尧身上。两人一同朝图书馆走去。
才走了几步，班维旭就突然骂骂咧咧起来：“八中这些人真他妈恶心！还好你今天没去食堂，不然非得被他们膈应死！”
“怎么了？”
班维旭愤愤道：“他们都说检讨是你代笔，你肯定收了你弟好处，仗着成绩好，老师们都宠你就跟学校玩文字游戏，弱化你弟的错……还说你傍上你弟了，连午饭都都不来食堂吃，要单独带！”
班维旭越说越激动，脏话不停往外蹦，“我说些人真是脑子有病，人家带饭关他们屁事。还有检讨，是你代笔又怎么样？校规又没规定不让代写，再说了，查旬是你弟，你不护他，难道要去护他们这群神经病……”
唐尧静静听着，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早料到了。
同学们没说错，他确实在弱化查旬的过错；但班维旭也没说错——查旬是他弟弟，他不护他，谁护他？
“肯定是有人带节奏！”班维旭压低声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那个……他叔是主任那个。他暗恋陈晓棠，陈晓棠又暗恋你，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加上昨天你弟刮伤他耳朵……我当时就在旁边，看他那眼神毒的！”
提到赵名扬，班维旭特别恼火，他又骂起来，那瘦弱的胳膊和腿都激动得颤抖。
唐尧当然知道。赵名扬虚荣狭隘、仗势欺人，是八中出了名的“太子爷”。正因为此，他才特意在检讨里讽刺赵名扬，把火力引向自己，免得他针对查旬。
谈话间，两人已走到图书馆。室内阴凉安静，瞬间隔绝了外面的燥热。
图书馆共两层，楼下是学习资料，楼上则是各类杂书。唐尧今天不想查资料，只想随便翻翻，便径直上了二楼。
唐尧习惯性地走向常去的那排书架，手指刚触到《乌合之众》的书脊，就听见旁边两个男生故意提高音量：
“听说代写检讨按字收费？”
“那五百字得多少钱？”
“问问年级第一的学霸呗，他肯定清楚。”
班维旭一直跟在唐尧后面，又让他听到这些恶心话，气得攥紧拳头想冲上去，被唐尧抬手拦住了。
唐尧继续不疾不徐抽出书，这才转头看向对方，语气温和如常：“市场价千字八百。若不清楚，建议选修《微观经济学》第三章。”
说完，唐尧淡然走到旁边座位坐下。
“所以你是承认收费代写了？”那两名男生追过来，不依不饶道：“还是说施舍穿过的名牌给你也行。”
唐尧抬起头，依旧不急不躁：“这么关心，是你们谁有需求？如果有，付现钱更实在。至于名牌……得要你们父母攒上十年血汗钱才买得起，我不忍心。”
两人顿时语塞，对视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班维旭凑过来低声道：“这事儿肯定没完！赵名扬那傻逼绝对还要阴你。”
唐尧笑了笑，没说话。阴阳怪调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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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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