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沙锦翔预料，宣传确实饱和，周悦琛这块砖又搬回去，去添补试听课的坑。
周悦琛一无所知地被拉进学生VIP群，被安排了试听课表。
有一周的共事情谊，销售小邹笑呵呵地嘱咐小琛一句：
“这两个体育生英语基础不太好，但家长要求不高，中考多拿十分，家长就知足了。”
然后就没了。
打小学霸，周悦琛都想象不到，初三基础不好，能不好到哪个地步。
她在网上下载几份中考模拟，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刚推门进教室，就被一声国骂吓了一跳。
只见两名人高马大的男孩子挤在一起，手机架在饮料瓶上，正播着篮球比赛。
刚刚一个臭球，气得两人神情激动地拍腿大骂，差点把这小教室的天花板掀了。
周悦琛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英语上课时间到了。”
可两人带着耳机根本没反应。
这叫活生生把老师当空气。
周悦琛深吸一口气，找到门口的开关，直接把灯关了。
沉迷球赛的两人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瞧见老师来了，磨磨蹭蹭地收了手机，两人各回各座。
周悦琛重新开灯，咳嗽两声，郑重介绍道：“我是英语老师。”
说话间，周悦琛把打印材料发给两人，让他们试着做阅读第一篇。
两人树懒一般拿出笔袋，抽出一支笔，拔开笔帽，然后低头看题——
然后卡住了。
半晌，两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周悦琛，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也面无表情。
好一个左青龙，右白虎。
“老师，不会。”“青龙”开口说了进屋以来第一句话。
“老师会。”周悦琛调节气氛地玩一个老梗，“先看看第一段，试着翻译一下。”
“你试试？”周悦琛点了点另一个孩子。
“白虎”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第一句？”“前半句？”“第一个词？”
周悦琛无奈道：“这样吧，你认识哪个词？”
“青龙”很仗义地指着“the”，给兄弟对口型，然后“白虎”接到信号，开口道：“贼。”
这浓重的口音，周悦琛无奈地笑了。
基础为零，这课该怎么上？
周悦琛认命地把中考模拟卷子收走，把中考必备词汇书拎出来。
“dance 跳舞”周悦琛领读着，“看看例句，读一下。”
“青龙”低声道：“I dance. You dance. He dances.”
“发现不同没有？”周悦琛在“He dances”尾部圈个圈。
玩笑道：“看，第三人称he, she, it，跳得要比别人多。”
“这种现象，称为第三人称单数。”
“可不可以想到其他例子？”
“青龙”“白虎”呆呆得目视前方，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行吧，不期望有师生互动了。
周悦琛一言堂地讲词汇，两人头低下去，差不多要睡着了。
英语课的催眠效果果真不错。
周悦琛拍拍手，“你们喜欢看球赛？”
“我们看一段英文解说吧。”
……
两个小时的课，在度日如年的氛围中迎来了尾声。
下课第一件事，周悦琛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拉出与小邹的微信，连番吐槽：
“这学生根本没法教……”
周悦琛还在输入中，小邹那边反而先来消息了：
小邹：第一节课孩子感觉不错，家长已经缴费了
小邹：准备教学计划排课吧！加油！【爱你】
小邹的消息把正准备吐槽的周悦琛堵得严严实实，她一脸茫然地靠在消防通道的走廊上，心想：
这就稀里糊涂得接到了第一单学生。
真有一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戏剧感。
突然走廊一侧传来雷曼火急火燎的声音：
“张姐，沙锦翔有什么好拽的，都是老师，她凭啥说我的课不行，不能跟她搭班。”
“凭啥潘校这么惯着她？”
周悦琛一愣，竟然误打误撞，听到雷曼说沙锦翔的小话。
按理来说，周悦琛的教养不会让她听墙角，可话里话外提到沙锦翔，她就呆在原处听着。
半晌，张渝幽幽的声音传来：“她和潘校，还有离开的英语俞飞，是最早的语数外三主科搭档。”
是的，她周悦琛，刚好就是俞飞的倒霉接盘侠。
眼看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过一个转角，两边就能看见了。
周悦琛紧张又盲目地贴着走廊走，不敢弄出额外的声响，偷偷钻进还未投入使用的茶水间。
只听雷曼不服道：“就算是公司的老人，她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俞飞上岸了，老潘入股了，只有她还是个上课拿工资的老师。”
“现在又不像当年，靠着老师的人气拉学生，她人气旺，也没多大用处。”
“学生人脉都在销售手中，就算她单干，也带不走学生，成不了气候……”
雷曼疯狂输出，张渝轻轻“嘘”了一声，警惕地看一眼露出一条缝的茶水间，劝道：
“你脾气太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隔墙有耳。”
雷曼直接上手推门，门吱呀两声打开，屋内灰尘扑面，空无一人。
雷曼啧了一声道：“这茶水室都修多久了，也没修好，早废弃了。”
查过茶水间，雷曼又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话题道：“沙锦翔不让我搭班，可除了我英语组还有谁？”
“难道她指望周悦琛那个小废物？还是把持着学生，拖着不开课？”
张渝轻笑一声：“由着她狂去，早晚大老板会清算她。”
周悦琛憋着气，仗着自己苗条，藏在门后。
就算与门后蜘蛛网亲密接触，她也忍着一声不吭。
直到两人的高跟鞋声远到听不到了，周悦琛才悄悄探出头来，全身因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微微颤抖。
她不担心沙锦翔。
她相信对于沙姐来说，对付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在话下。
她激动的是，沙锦翔拒绝雷曼做英语搭班。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位置，是沙锦翔留给她的。
一定是的，她是她炒起来的CP，也会是她独一无二的搭档。
只要等她成长起来，她一定会快快成长起来。
周悦琛掸落两肩的灰尘，想着自己接下的第一单学生。
这是一个好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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