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光熄灭,昭月拖着已经发黄的枕头溜进褚熠的房间。他心满意足地躺在新地毯上,回想着刚刚的一幕,酥麻的感觉很是奇妙。
他撑着上半身起来看床上的人似乎熟睡了,于是大着胆子靠近,伸直的手快要碰到嘴唇时他又缩了回去。
如果换别的东西碰,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窗帘没有拉实,借着一缝的月光,少年弯下修长的脖颈,温热的唇瓣轻轻贴上薄唇。
酥麻的感觉放大百倍,心脏、大脑、血液似乎都插上了电极,无与伦比的滋味促使他再多探索一些,再多一点点。
滑嫩的小舌伸了出来,贴着紧闭的唇缝描摹了一转,垂着的手臂不知不觉伸上来拽紧被褥。
“玩够了吗?”
沉睡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把昭月吓得一激灵,一屁股墩子摔在身后的地毯上。
褚熠掀开被子下床,一瞬间亮起的灯光把昭月眼睛晃了晃,居高临下的人眼神严肃地睨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上床了?”
“我没有。”
“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我...”昭月张了张嘴,牙齿咬住下唇唇肉,揣揣不安地回答:“亲你。”
褚熠眉间紧蹙,突然矮下身来猛地掐住昭月的下颚,把人拉到面前。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嗯?”
“我,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为什么?”
步步紧逼的问句让昭月红了眼眶,冷漠的声音比关禁闭室还难受。
“因为很神奇。”
“什么?”音量稍稍拔高,褚熠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
昭月抬眼觑他,脑子艰难地组织词句描述那种短暂人生中少见的奇妙感觉,但是空荡荡的脑瓜运作过载。
于是他不知哪生出的勇气,双手把褚熠的头抱住,猛地亲了上去。舌尖毫无章法地胡乱舔舐,像换牙的小狗一样用他的牙齿咬着唇肉磨牙。直至大脑缺氧,才把人放开。
“就是这样的感觉,像闷在被窝呼不了气,但是又温暖,像,嗯,像睡在床上的感觉,很柔软很温暖很舒服。”
昭月把人生中知道的所有可以描述美妙的词语都用上。
褚熠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盯着他的眼神愈加危险。
突然,褚熠单手把他扛起,走回那个明面上属于他的房间。
被砸到柔软而陌生的床上时,昭月还一脸迷蒙。
“既然这么喜欢以后你就在床上睡,不要再过来了。”说罢就转身回去,昭月连忙追出去,每日为他敞开的房门却牢牢锁住。
“主人,主人...”
喊了几遍无果之后,昭月只好睡在门外冰冷的走廊。
早上管家经过,看见可怜巴巴蜷在房门前的少年不敢多说什么,甚至不敢为他铺张薄毯。他们这些被选进这个豪华大宅的人,进来的时候就被提前告知,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许过问或者外传,也不能跟宅子的小主人说一句话。曾经有个女佣因为昭月送了她一朵美丽的鲜花跟他说了句谢谢,第二天就消失在这个偌大的庄园里。
一连几天,褚熠起床都差点被门口的人绊住,他目不斜视地越过。
昭月闷闷不乐,自从被赶出去之后,主人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他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用餐,他决定今天一定要等到主人回来求得他原谅,没有柔软的地毯和熟悉的枕头他根本睡不好!
夜深,褚熠刚在酒会上出来。这几天起早贪黑,今天甚至没吃晚饭就跟着褚君炀出来应酬,一天下来很是疲惫。夜风一吹,体内的酒意就涌了上来。
新来的司机是褚君炀派给他的,墨黑的轿车往城中心的某处开去。
褚熠昏昏沉沉地坐在后排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发现方向并不是白桦山庄。
“先生,到了,这是首领为您准备的,请好好享用。”
侍应把人带到床上关门出去,奢靡的房间就变成了瓮。
摇晃的灯光,诡异的香气,还有莫名升高的温度,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寻常。
褚熠扯了扯勒脖子的领带,身后一双涂了鲜红指甲的手缠了上来,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甩了甩头以求片刻清醒,但是人却像在邮轮一样,眼前的画面晕头转向,全身都没有力气。
红唇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攀上脖颈,另一个女人见人晕得差不多,也走上前帮忙把衣服剥开。
喀啦,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后,一个煽动着翅膀的精致美少年破窗而入。
昭月在屋檐上等啊等,都没等到褚熠回家,于是跟着他的气息一路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一瞬间血气冲上脑门,他随手拿起果盘边上的水果刀,朝穿着清凉的女人飞过去。
血色、尖叫在这个被反锁的房间弥漫开来,外面的人提前被警告过无论房间内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许进去打扰,所以一场杀戮在众人眼皮底下顺利进行。
矜贵的小王子左眼被射出的血液糊住,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女人们没了气息,昭月犹不解恨。但是褚熠难受地喘了两声,把他的神喊回来。
他费劲地把人抱起,往破窗钻出去飞走。或许是高空的风把酒意和乱七八糟的气味吹散,褚熠晃悠转醒。
“你又不听话,偷偷跑出来。”
低沉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昭月一瞬间就扁了嘴,饱满的泪珠大颗大颗往外掉,砸得怀中人脸上满是水。
回到家,他把手脚发软的褚熠扔在床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昭月第一次主动回自己床上睡觉,尽管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褚熠依然一大早就出门,仿佛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昭月没有再睡在褚熠门前,褚熠也一直没有闲下来。
两个月后,褚熠久违地六点到家,心情愉悦地吩咐管家把酒窖里面那支百年干红开了。
晚饭时间,褚熠心情颇好地询问昭月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好像这两个多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些冷战都是昭月的小孩不懂事。
昭月干巴巴地说最近玫瑰田长了很多虫子,叶子都被啃光了,长不出花。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糟糕。老李,你明天找个花匠来看看,不行就把土都换了。”
“是,先生。”
吃过晚饭之后,褚熠去书房把刚拿到的芯片插上确认内容。那天他被关进那个房间的事情所有都被录了下来。褚君炀看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私养的军队也越来越强,生怕会威胁到自身地位,就想这样腌臜的法子。
这一两年明面捧起暗地打压他不是不清楚,但是碍于身份他一再忍让。没想到褚君炀就盯上了他身旁的位置,如果那两个女人随便谁得了手,第二天他就会被绑到婚证厅。
只要再迟个一两分钟,他的护卫意识到他进去已经超过半小时,就会破门而入。他没想到最先被昭月救下,褚熠当时头昏脑胀,但是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人闯进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他的小天使来了。
褚君炀都快要忘记这个非人的小东西了,观看录像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好心地帮褚熠处理了现场,话里话外暗示用昭月的存在拿捏他。
“这玫瑰宫我住得还挺舒服,你跟你那个小朋友还是好好住在白桦山庄吧,可要看好他,不然哪天被外人发现了,那我也不能徇私帮你,你说是吧。”与褚熠如出一辙的黑色瞳孔闪着得意的精光。
“是,父亲。我一定会让您安心地住在玫瑰宫的。”
后来也确如褚熠所言,他一直让褚君炀住在玫瑰宫,不过是从顶层的首领套房换去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芯片点燃冒出白色的火光,与白金色的头发很像。
褚熠踱步到紧闭的房门前,直接拧开。少年坐在窗台边,脚搭在外面晃荡。
“怎么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觉。”褚熠站在他身后缓声问道。
“请了花匠,换了土,玫瑰花就能长出来吗?”少年答非所问,空灵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带着说不上的落寞。
“会长出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也换掉?”
“什么?”
“哪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我什么用都没有,我也变得像被虫蛀烂的土地一样,那你就请新的人来代替我,或者直接把我铲起来扔掉了。”
褚熠抓住他的双肩把人转过来,看着虚无的冰蓝色眸子,认真地说:“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那朵玫瑰,我会用最漂亮的花瓶装起来,罩上罩子不怕虫子咬好不好。”
昭月咯咯咯地笑了一会,然后头往后仰,露出修长的脖子,半边身子挂在窗外,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为他平添一层雾蒙蒙的光辉。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刻,褚熠才发现他的小宠物好像有了心事。昭月,好像长大了,有了悲伤这种情感。他不再是无忧无虑傻乐的小孩,他哭泣的原因也不仅是因为疼痛、委屈,更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昭月心想,主人应该是种不出美丽的玫瑰花的,离了土的玫瑰不仅会把人刺伤,还会枯萎凋零,不可能永远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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