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侯府众人都晓得素来与侯爷形影不离的婢女阿薛不见了,没人晓得侯爷派她执行怎样的任务。
时间过得很快,婚事在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道道流程有条不紊地完成。
四月份的尾巴调皮害羞地藏起来,眨眼进入五月。
五月初五,烟花炮竹轰动整座鸾城。
两府结亲,闹出的阵仗比王爷娶亲都不遑多让。不论是侯府送出的聘礼,还是王府陪嫁的嫁妆,看得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
一阵奏乐声中,淮纵穿着大红喜袍坐在马背,胸前佩戴的红花,亮眼夺目,喜庆味儿十足。
鸾城百姓还没见过两个死对头成亲的,有好事的混在人群里打趣:“恭喜侯爷觅得良妻啊。”
一片恭喜声中,别管是在打趣还是忠心问候,淮纵始终笑脸相迎,哪怕脸快笑僵了,她仍然想笑。
恍恍惚惚翻身·下马,小猫似的乖乖巧巧地踢了踢轿门,乐得围观众人笑弯腰:“侯爷,您这样不行啊!您是想一辈子被郡主欺负么?”
坐在喜轿里的新娘子萧行,也没想到这人到了此时会突然温柔起来,听着外面的哄笑声,听着淮纵理直气壮地反驳声,那些紧张不安的情绪慢慢得到疏解。
她就要嫁给淮纵了,念头从脑海冒出来,世界仿佛被分割开,她茫茫然想:嫁给淮纵,会后悔吗?
幼年时的淮纵,少年时的淮纵,和她骂战三年以一杆笔无声较量的淮纵。
以及,月前站在宫门口冲她微笑作遮掩的淮纵。
她不知道淮纵到底瞒了她什么,可今天,她就要嫁给她了。
做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生同时,死同.穴,这辈子都会彼此陪伴,容不得其中一人反悔。
这是萧行一直以来想要的。
所以,哪怕她有所隐瞒,又何妨呢?
大红盖头下,萧行笑得释怀,隐隐有微薄的泪意挂在眼尾——她愿用一生,赌一个不会负她的良人。
红绸的另一端是萧行。
想到这点,淮纵激动地想哭。
喜堂之上,皇室中人齐聚,两相比较,淮家血脉稀薄,作为独苗的淮纵领着萧行拜堂行礼,倒像只小绵羊一头掉进了狼窝。
帝后筹谋良久终见两人喜结连理,欣喜自不必提。
徽王爷在爱女出嫁的大喜日子,亦难得地露出笑模样。
当初他与淮小子交手,淮纵老老实实扛过那顿暴揍,有魄力有担当,过了那一关,萧悬便正式承认了凛春侯这个女婿。
两个小辈青梅竹马十几年跌跌撞撞走来,到底走到了一起。
想到故去的老侯爷和侯夫人,萧悬视线定格在喜堂满目红艳里,暗道:淮夙、凤还,你们看到了吗?咱们多年的约定……成了。
喜婆扯着嗓子高喊:“夫妻对拜——”
感觉到红绸另一头传来的颤动,淮纵安抚似的轻声笑了笑,笑声流入萧行的耳,微痒。
新房内,淮纵背着其他人,临出门时偷偷将备好的小点心塞到新娘子手里:“等我。”
萧行被她这句话哄得心口狂跳,软绵绵地应了声,也不晓得淮纵听到没。
人走后,婢女阿韭欣慰道:“郡主,侯爷还是挺会疼人的嘛。”
萧行脸皮微烫,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肚子。末了竟乖乖地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品尝点心,不为别的,折腾到这会她早就饿了。
至于淮纵有没有听到她那句回应,萧行心想,听不到也无妨,左右她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淮纵耳力上佳,她听到了。
阿行说‘好。’
想到阿行会在新房等她,淮纵喜不自胜,碍于凛春侯是一位死要面子的年轻侯爷,矜持地克制着,笑意压在唇角,奈何怎么也压不住。
她酒量好,号称千杯不醉,喜宴之上,凭着一股兴奋劲,喝趴下不少权贵,就连太子都没撑住,最后还是皇上看不下去:“别喝了!再喝有你小子后悔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淮纵放下酒杯,被人推推搡搡地送到新房门口。
晚风透着燥热,淮纵深吸一口气,闻着自己一身酒气,想了想往浴房走去,待打理清爽整洁后,她满意地整敛衣袖,小心翼翼推开新房门。
婢女自觉退出去,喜房静悄悄,淮纵嗓音微哑,轻声道:“阿行。”
新房外。
“哎?谁碰着本世子头了?别闹!好戏没开场呢。”
“咦?雾茗兄也过来了?”
段雾茗回过头来,看傻了眼:“太子?您怎么……”
太子殿下笑眯眯嘿嘿两声:“千载难逢搞事的好时机,过了这村没这店,本太子当然要来瞅瞅。”
装醉嘛,谁不会?
且看跟在他后面一群探头探脑的权贵,雾茗世子为好友默哀三息,主动让出窗户一道缝,贴心道:“还没开始,淮纵兄也太磨叽了!”
磨磨叽叽的淮纵踏进新房,包裹在血肉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颤抖着手握住喜秤,轻轻上挑,大红盖头被掀开,露出那张绝色艳丽的脸。
“哇!皇姑姑真好看啊!”
“哎?太子太子,让我瞅一眼……”
“我、我也想看!”
偷偷摸摸潜伏在窗外的权贵子弟争相挤破头要看新娘子,东陵郡主美貌传天下,新婚夜,盖头下的风景谁不想看?
淮纵看呆了。
她知道萧行美,却不知她美得如此勾魂夺魄,眼看所有的端庄矜持就要压不住那分绝色,分明艳丽无双,却令人生不出亵渎之念,美得仿佛能净化人心。
萧行轻笑:“看够了吗?”
淮纵脸色微红,一颗心发烫。
她扭头,看向窗外,也问:“看够了吗?”
声音夹杂了两分冷意,掌风挥动。
“哎呦!”窗外传来几番声响,最后归于平静。
淮纵讪讪道:“那些人被我打发走了。”
萧行嗔她一眼:“打发走了便是,你和我说做甚?”
“咳咳。”淮纵清了清喉咙,猛地有些无法适应略显暧昧的氛围,她挠挠头,依着礼仪和萧行共鼎而食,稍后饮合卺酒。
匏瓜剖成两个瓢,以线连柄,新人各执一瓢饮酒,同饮一卺,寓意共结连理。这段话她听柳嬷嬷说了不止三遍。
饮罢合卺酒,淮纵紧张得眼睛不知往哪看,按理说新婚夜她什么都做不了,紧张成这样实在不应该。
可谁让对面的人是萧行呢?
她不知萧行会不会像她这样紧张,愣神之际,萧行已经拿过金剪子剪下她一小截头发,淮纵乖乖任她施为,大气都不敢喘。
这般近的距离,她能闻见萧行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气,两人皆饮了酒,呼吸萦绕间竟分不清是暖香是冷香,两缕发丝纠缠在一起,被萧行平稳如常地装进香囊。
淮纵看她一眼,一声不吭为她褪去冠服,萧行轻轻挑眉,坐在床沿,抬眸,借着暖黄色的烛光,能清晰地看到淮纵被羞意染红的脖颈。
她心底讶异,又觉得好笑,怎么一向风流的凛春侯,竟比个女子还害羞?
这般景象可不多见,她禁不住多瞧了眼,细细将风光记在心里。
及至头顶那股重量感消失,她松了口气,几乎同时淮纵也跟着松口气。
萧行莞尔。
见到淮纵比她紧张,她的心出奇地安定下来,一颦一笑更为生动。
淮纵盯着她一身累赘繁饰的喜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搭在萧行肩膀,问道:“热不热?要不要……”
萧行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透着腼腆的神色,绷直的脊背渐渐放松。
她的尾音带了三分调皮戏谑:“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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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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