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虓明白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无法同时对抗来自南北两面的敌人,分兵是大忌,必须先合力对抗一面,且要尽快解决,避免久拖不下。
郭嵇好勇斗狠,擅正面进攻,但明显短于攻城战。邓宗泽各方面都看起来不错,事实上却各方面都相当平庸,尤其他一介匹夫,智虑不足,若留他在北面,严重威胁他大后方安定。而且他手下这八万人其中还有他原冀北驻军五万,或许更易对付。两相权衡,赵虓决定就从邓宗泽开刀,而且得快、准、狠。
赵虓分析郭嵇会必先取居险要位置的伏屏、彰化两城,便以老成持重的李懋分一万兵马协助防卫,令他“以死据守彰化”。自己只带一万人趁夜急行突袭邓军大营,其余大军留守城中。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刚刚扎下营来准备稍作休整之后进攻栖山的邓军,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只听得震天的喊杀声近在跟前,且是此起彼伏。
“讨逆除奸!绥邦安国!誓与奸贼势不两立!”
正是赵虓为护**定下的口号。
护**冲杀入邓军大营,两边儿部队本来正是要厮杀在一处,但借着刚蒙蒙亮的天光相互间一看,不禁是扔下刀来,相拥在一处嚎啕大哭。
邓军这面调走的原冀军将士,与赵虓带来这队兵马,本就是都是父子、兄弟、老友,分别日久,原本都以为恐怕今后要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见,现今忽然在战场上碰到,岂有不激动落泪之理。
虽为朝廷卖命,分处两个阵营,又怎么肯手足相残?
于是这场景便忽然间变成了大型认亲会,赵虓是特意带着这些老兵过来的,早料到有此一幕,可邓宗泽却不明就里。
作为主帅,看着战场上与敌兵如此暧昧缠绵的己方部队,他颇有些尴尬。想想自己是奉朝廷之命来剿贼的,手下却是如此乌合之众,不仅丢脸,而且跌份儿,一时间大为恼怒。
他怒目大喝道:“既见贼寇,为何不杀?!都拿起你们的刀来,再有敢与乱臣贼兵交首结耳者,一律军法处置!”
说罢,带着从上京而来的三万朝廷官军率先垂范,挥刀就砍。
赵虓则是在远处冷笑一声,好啊,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原本温馨友好的氛围忽然之间便被一声声惨叫所打破,正拉手相叙的昔日旧友、抱在一处痛哭的亲兄弟、跪在地上给爹叩头的儿子,接连死于邓军的屠刀之下。见此情形,被他收编的几万原冀军将士顿时是恼羞成怒了,立马也提起刀来,不过这刀不是砍向赵虓的护**,而是掉过头杀向邓宗泽。
邓宗泽带着左右副手杀得正酣,但慢慢地就发觉形式不大对劲了,怎么打着打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打着打着,自己居然被贼寇包围了?
不对,这帮冀军他娘的叛变了!
邓宗泽大叫不妙,但此时已为时晚矣,赵虓的主力部队已冲杀到跟前来,邓宗泽见势不对调头便逃,但百步之外的赵虓果断抽出箭来,引弓便射,利箭挟风而来,正中他眉心。眼见主帅重重坠落马下,他身旁将领俱是大骇,举目四望,周围是黑压压围上来的分不清敌我的军队,哪里还有退路?
这一仗何以就打成了这样?他们此刻心中惶惑并着苦楚,自知已然没有逃脱的可能,唯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赵虓收归原冀军五万人精兵,并投降的两万官军、八千余匹战马。去时是一万精锐,回来却是雄赳赳近十万雄师,更彻底扫除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专心想着如何南下打回上京的事了。
大军刚刚回到顺安城中,赵虓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喘口气的功夫,又接南面来的急报。郭嵇大军攻陷伏屏,前去救援的彰化守将马钿不敌,只能和刘策一同败退撤回到彰化,暂与坐镇城内的李懋汇合一处。但彰化城年久失修,刘策又刚折损两万兵马,城内守军现下总共只有三万余人,恐怕不能久持。
前方的援书送到城中,赵虓正要脱下来的战甲只能继续穿着,点上罗钺和李弘,带着刚收编而来的八万人再度南下解彰化之围。
宁悠与他十来日不见,现在匆匆一面,夫妻两个话都没说两句呢,他又离去。见他眼带血丝,嘴上都干裂得起了皮,宁心疼不已。
他在外带兵,她无法相助,唯有把大后方的后勤为他撑起来。
与陈棠一商量,要对抗官军几十万上百万部队,眼下军中这些兵器和粮库存贮是远远不够的,且往后的消耗还大着呢,不能不早做准备,长远打算。于是宁悠便在王府之前征召的这些工匠、农夫的规模上,又扩充了一万余人的铁匠和农夫,负责锻造兵器、运送粮草、充实各个粮库。
得知此事,没些时日,顺安的百姓竟然是在王府门前排起长队来。
一大清早的,见门前已经排了几百人的长龙,王府的护卫不明就里,还以为这是出什么大乱子了,慌慌张张地就回去向宁悠禀告这事。
赵虓带兵南下不在城中,顺安此时的守将是宋凛、徐惩二人,两个孩子由高恕的三千兵马护卫着,也跟在他们身边。但这二人奉赵虓之命却要听她和寂行之令行事,实际上赵虓是将顺安交到了她手里,由她坐镇。
肩上扛着这么重一副担子,宁悠闻言便也有些紧张,生怕生出什么变故来,匆匆忙忙地自府中出去查看情况。
到了门口,一瞧,城内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堵在这里,已是人山人海,围了两层。好些人手里还都提着拎着兜子、捧着陶罐之类的,不知是带得什么。
孙思劲等人护着宁悠上前,宁悠令他先退到一边,走到跟前问站在最前面的妇人:“大娘,您与诸位父老乡亲何以这般围聚在王府门前啊?”
妇人和周围一群百姓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的冀王妃来,纷纷是跪了下去给她磕头:“参拜王妃!”
宁悠赶紧是将人扶起来,妇人道:“老妇和大家伙儿们都是来支援咱们冀王殿下的。”
其他人也附和,有的妇人给宁悠看带来的铁镐头:“到处搜罗了一圈,也没个什么值钱的,就这是块好铁,请王妃勿嫌。”
有的把家里的锅了、盆了、废弃的零部件了都带来了,总之是个金属都想交给她拿去打兵器。
还有的揣着家里不多的口粮,却要分给军士:“小民们饿着没事,不能让护**饿了肚子,咱们得出一份力!”
这句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好些人都捧上装米的陶罐。
更有些老丈家中贫苦,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虽已五六十岁,但身子骨尚结实,空有一身力气,也想为护**效力,便主动提出充军或去当运粮的农夫。
宁悠为这些好意由衷感激,但左右一权衡,还是答:“各位,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但是王府如今能散出去的金银大都已散了,仅剩下不多的少许,往后还得用在军中,实在无力再向各位乡亲们支付酬劳……”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人们叫嚷起来:“咱们不要王府的银钱!”
“是啊,这不是要让王妃您买下来,是咱们要送给王妃您的。”
“送?”宁悠有些意外,“何以要送啊?这都是你们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攒下的口粮,怎么能说送就送呢?”
一年轻少妇道:“咱们这群小民当年哪个没得过王妃的好,谁没让王妃帮过、救过?咱们心中都惦记着的。”
一时间众人连声附和:“是咱们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得涌泉相报啊!”
自己当年只不过举手之劳施恩行善,并不想求得什么报答,可都过了这么多年,连她都快要忘却的事,他们却记了这般久。宁悠望着眼前这些盛情难却的朴实百姓,一时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令他们如此,眼眶不由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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