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烂尾楼里，卫丛狰狞着一张脸与对面的五人对峙。
“万宁。”卫丛向万宁喊道：“你是个人类，为何要同他们站到一起。”
“那你又为何要伤害李澄明！”万宁道。
“我们卫氏一族，自古以来就是猎狐人。我杀狐妖，乃是天职，有何不可？”
“可狐妖也有他的人类朋友。你若是想伤害他的话。即便我是个普通人，也是要拦一拦的。”
“呵。”卫丛冷笑一声，“是我技不如人，落到了你们手里。那么现在又待怎样呢，你们要杀了我吗？”
万宁沉默了，她感到害怕，第一次面对到这种掌人生死的问题。她想起跟卫丛打工的点点滴滴，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肯定是不希望卫丛死的。但是受了伤差点死掉的是李澄明，他才是这场生死审判中有资格决定卫丛生死的人。若是李澄明执意要他死，自己又该……
“不会杀你。”李澄明道，“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李澄明脱掉上衣，除去绷带，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一条红色的线从胸部开始笔直地向下，沿着腹肌没入裤子。
“我失去了妖丹，这个伤疤是不是你卫氏一族的人做的。”
“好完美的刀口。”卫丛看得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一会儿回过神来，“确实是我卫氏一族的手笔。”
终于，李澄明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终于找到线索了。
“他在哪儿！”李澄明问道。那人体内有他的妖丹，必然从千年前活到了现在。
“父亲跟我说，家族里有个活了千年的祖宗。本来我还不信，不过若是他拿了你的妖丹的话，活上千年也不是什么难事。”卫丛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卫氏一族的逃脱术世无其二。况且那位老祖宗又活了千年之久，他若是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没有人能找到他。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他的信息。条件是……”卫丛转向万宁，“你能告诉我，你身上那把匕首是怎么来的吗？”
果然，万宁心想，那把匕首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庙里一个和尚免费给的。”万宁道。
“什么？”
“真不骗你，真是庙里一个和尚免费给的。”万宁又重复了一遍。
卫丛跟万宁也认识许久了，他看着万宁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在说谎。
天意难测啊，蝎尾丢失后，卫氏一族的人找了那么久。如今竟这么荒唐地出现了。不过如今卫丛也没有抢夺的打算了。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而丢掉性命。
卫丛按照约定讲述起他所知道的那位老祖宗的信息，“千年之前，卫氏一族遭受过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卫氏一族的人为了逃命纷纷躲藏。有一个小孩在这个过程中走丢了，但是卫氏家族的人从未放弃过寻找他，因为他的身上带着卫氏一族的至宝蝎尾。”
卫丛指了指万宁，“就是你身上的那把匕首。捆妖索和匕首蝎尾是卫氏一族代代相传的法宝，只有蝎尾才可以割断捆妖索。”
万宁愣住了，这把脏兮兮的匕首原来如此宝贵。
卫丛接着讲道：“数年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他，却发现蝎尾被弄丢了。卫氏的人正欲问罪，交手之后却发现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因为这个孩子吞食了一颗妖丹，普通的人吞噬妖丹后，往往无法承受，会异化成没有神智的怪物。而这个孩子却扛住了，并且法力大增。在打伤了数十名卫氏的人后，这个孩子隐入山林，从此不知所踪。”
“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卫玄秋。”
卫玄秋！
听到这个名字后，李澄明的脑子轰地炸开，愈合了很久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那种疼痛而倒在地上。他的眼前出现一片血雾，血雾中，一个面色白净、眼尾细长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少年的眼神是如此的冷漠，李澄明的内心感到一阵刺痛，不，他的全身都在痛。
“李澄明！”万宁冲过去抱着他，李澄明的全身都在颤抖，他的眼睛一片血红。万宁只能不断地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良久，李澄明从那可怕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他紧紧地抓住万宁的手，就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看来，那个失去了妖丹的倒霉蛋就是你呢。”卫丛道。
李澄明摇摇晃晃地站起，“那么，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卫丛摇了摇头，“找不到的，除非他自己露面。千年之前他就已经很厉害了，修炼了一千年，现在怕是成仙了也说不定。”
“这就是你所知的全部了吗？”李澄明问。
“是的。毕竟是千年之前的事了。这些我也是从家谱还有长辈们的谈话中拼凑出来的。”卫丛说着。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他问。
李澄空上前一步，“谁知道他有没有说完，我们把他吊起来，饿个三天三夜，肯定还能想起更多来。”说完，他冲谭寻使了个颜色，“谭寻，上。”
“等会儿，等会儿。”卫丛连忙打断他的话，“或许，你们想听听卫氏衰落的故事。”
“讲。”
“卫氏一族从前的地位很高，在皇宫里有专门的职位。他们为皇帝猎杀狐妖，妖丹拿去炼药，狐皮狐骨亦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经专业人士炼制后，可延长寿命，保持容貌。直到有一天，卫氏的首领抓到了一只非常貌美的狐狸，这只狐狸的美貌惊天动地。她迷惑了皇帝，诱使皇帝下令夷灭了卫氏一族。卫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彻底衰败后。这只狐狸终于达成了复仇的目的，她把皇帝也杀掉了，从此天地间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我讲完了，真的，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卫丛道。
“你走吧。”李澄明开口。
得了赦免，卫丛赶紧从这个地方跑了。
五个人又回到了李澄空的住所，虽然没能找回妖丹，但好歹，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至于该怎么找到那个叫卫玄秋的人，依旧是毫无头绪。
五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没人说话。
程之羽思考着卫丛说的那些话，想着千年之前在李澄明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参与进了这些故事里。
谭寻还有事，所以先走，走之前答应回局里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李澄明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时闪回那张白净清秀的面孔。卫玄秋，他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
李澄明转向万宁：“万宁，关于卫玄秋这个名字，你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万宁摇了摇头，“没有。”
“对了。”万宁想起件事，“找回前世记忆的方法，你有头绪了吗？”
“哥……”李澄空正要开口说。
李澄明无声地看过去，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还没有。”李澄明回道。
又是一阵沉默。
万宁想起七岁时救了她的那个神秘黑影，你又是谁呢，会跟千年前的事情有关吗？
墙上钟表的指针机械地向前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各怀心事。
万宁的思绪因为想起了那个神秘人而又飘回到了很多年前。
父母的丧事结束后，她跟着外婆来到了外婆家。外婆住在一个大约60平的房子里，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已经很破旧了。
外婆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打工，后来纺织厂倒闭了。外婆就靠着一台缝纫机养活了她的妈妈，如今也要靠这台缝纫机养活年幼的万宁了。还好，有政策的帮扶，她们的日子也并不难过。
每一个知道万宁遭遇的人都很可怜她。老师在课堂上会照顾她，同学们也会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她。走在路上的时候，街坊邻居们会偷偷议论她。不光如此，大家给她捐衣捐物。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万宁也觉得自己很可怜，从小失去了父母，自己也差点死掉。只能跟自己的外婆相依为命。
她穿着别人捐的衣服，用着好心人买的作业本。吃着外婆做的没滋味的饭菜。过着苦闷穷困的生活。
她知道外婆很努力地在养活她。夜深了，缝纫机还在嘎吱嘎吱地响。六十岁的外婆在灯光下不停地工作。她也知道周围的人都对她很好，灶台上还摆着别人送的米面。
可她的内心始终像一潭死水一样，开心不起来。她每天行尸走肉般地穿梭在学校和家里。她总是低着头，木着一张脸，非必要时不说话。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她就这样在痛苦和自怜中沉浸了很多年。
直到她捡到了一只小狗。
那年她已经十二岁了，上初一。同桌是一个叫程之羽的女孩。
程之羽凑过来，“万宁，市里新开了家商场，有免费的演出，还能抽奖。周末咱俩去玩吧。”
万宁木着一张脸，“不去。”
程之羽撇撇嘴，果然又是这个表情，又是一样的回答。这个人啊，总是这样孤僻冷漠的样子。
放学后，万宁走出教学楼。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万宁没有带伞，她拉起兜帽，一脸平静地走入了无边的雨幕。旁边的人都在加速赶路，她依旧保持平时的步调，好像那雨不存在。
走着走着，快要到家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声声细小的叫喊，她循着声音过去，拨开沾水的草叶。一只白色的小狗躺在泥水里。它还没有睁眼，只是本能地不停地呼喊。它呼喊的声音同飘落的细雨一般，细弱且绵长。
万宁突然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