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翠嫂又喝了一碗酒,说;“人定了,我煮饺子去。”
饺子早就包好了,码好了摆在篦帘冻在外面。
大锅里翻着水花,下饺子了。
屋外鞭炮声此起彼伏,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韩举过上房吃饺子。
大翠嫂端上两盘饺子进来,说;“饺子里我包了铜钱,看谁能吃到。”
韩举咬到铜钱,笑呵呵地说:“看来我要交好运了。”
魏楚笑着说;“今年给我娶个嫂子回家,聘礼钱我都备好了。”
“还是我妹子心疼我,知道你哥穷娶不起媳妇。”
韩举已经把魏楚当成亲妹子,魏楚没有亲兄弟姊妹,父亲只有一个通房,是母亲的贴身丫鬟。
秋雁也咬到铜钱,高兴地说;“我也吃到了。”
“你出嫁,嫁妆也包在我身上。”魏楚说。
“谢娘子。”秋雁兴高采烈。
“这丫头着急嫁人了。”韩举说。
这傻丫头对林生一厢情愿。
魏楚夹了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差点硌了牙,笑着对端饺子汤进来的大翠嫂说;“翠嫂这是包了多少铜钱。”
过年图个乐。
大年初一,林生丁乙和大翠嫂来给魏楚拜年。
魏楚叫秋雁把早准备好的荷包发下去。
荷包里鼓鼓的,三个人高兴,“谢掌柜的赏。”
三娘子带着大宝和妞子过来,“给你胡婶娘磕头。”。
大宝和妞子趴在地上叩头,响亮的声,“婶娘过年好!”
魏楚笑着一人给一个荷包,“拿着压岁钱。”
三娘子看看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胡娘子出手大方,说:“快谢你胡家婶娘。”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谢胡家婶娘。”
北地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一邻里互相拜年。
魏楚带着秋雁和林生、丁乙去左邻右舍拜年,并邀请邻里去自家吃酒席。
魏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和邻里处好关系,一旦有事有邻里相助。
东侧邻居,院落的大门锁着,没有人,西侧油坊秦掌柜家,女儿十一二岁,打扮得花团锦簇,大娘子穿着大红缎团福夹袄,小妾玉福,穿着水红银丝线缎袄。
一家人喜庆,油坊秦掌柜的四十几岁,矮胖,小眼睛闪过生意人的精明。
魏楚穿着大红五彩妆花十样锦褙子,外罩猩猩红缂丝银狐镶毛斗篷。
互相拜年,说;“今晚舍下略备薄酒素菜,请秦掌柜的一家赏光。”
露出皓腕上戴着的一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秦掌柜的心想,这位胡娘子来头不小,通身穿戴华贵,堆着一脸笑,“胡掌柜的客气,那多不好意思,让胡掌柜的破费。”
魏楚说;“我初来此地,全靠邻里帮衬,过年大家热闹热闹。”
“那就叨扰了。”
秦掌柜的眯缝着小眼睛,十分客气。
这一条街上,都是生意人,街口的杂货铺林掌柜的一家,馒头铺的一对年轻夫妻,干果铺子,米铺,各家魏楚都请了。
街坊邻居,魏楚经常送豆腐,自古,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胡娘子会处事,会做人,外来的人没有根基,这些生意人都不排挤她。
在西厢房摆了几桌,酒酣耳热,男人们划拳猜令,女人们欢声笑语,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炮仗。
魏楚站起来,给大家敬酒:“平常豆腐坊的生意得大家照应,我这里拜谢,先干了三杯。”
胡娘子豪爽,大家纷纷喝了。
杂货铺林掌柜的婆娘说;“我们那家没吃过胡娘子送的豆腐,要说谢我们该谢胡娘子才对。”
街坊们纷纷附和,都说;“胡娘子人活泛,比之前的佟老板会做生意,大家吃惯了胡家的豆腐,没少沾光。”
大家正热闹着,门外进来一个人,扭着腰,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哎呀,胡娘子,请客吃酒怎么忘了老身我呀。”
魏楚看是花媒婆,埋怨林生说;“我告诉你请花大娘,你怎么忘了?”
林生张了张嘴,说话慢半拍,没等他出声,有人腾出地方,魏楚请花媒婆坐。
花媒婆没坐,朝门外喊;“抬进来。”
众人就看十个挑夫,担着担子进来,把担子放在地上,花媒婆扯着魏楚的手不放,“胡娘子,你看看,这都是胡家老员外和老安人送的年礼,胡公子对你念念不忘,这不害了相思病了,请医问药,花了不少银子,都说呀,心病还需心上医,胡老员外和安人托老身来问,说胡娘子若答应了这门亲事,过门后,你当家,胡家的家产都归你掌管着……”
花媒婆把地上的担子掀开,“让众位邻里乡亲说说,这么好的条件你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胡娘子嫁到胡家,进门就当家,胡家的财产够几辈子吃用。
“胡娘子,老身今听你个准话,好回去回复胡老员外和安人,你只要点下头,就是应了这门亲事。”
三娘子捅了她一下,小声说:“话都说到这份上,胡家有诚意,胡公子是个痴情种,我看你应了,吃不了亏。”
几个妇人都怂恿魏楚应下这门亲事。
花媒婆见机忙说:“胡娘子,你不说话就算应了。”
“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门口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众人顿着声音望过去,进门的后生身形峻拔,双目如潭,面如冠玉,不怒自威。
往人前一站,看呆了众人。
有人小声说;“这位是…….”
“这不是李公子吗?”
杂货铺林掌柜见过李业,热络地打招呼,给众人介绍,“这位李公子是胡娘子远房表哥,一家人、一家人。”
魏楚缓缓地回过头去,目瞪口呆,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扶住她。
“我是她的男人?”
清透的声低沉,里外屋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太突然,众人一时懵了,有人反应过来,脱口问;“难道你是胡娘子新入赘的夫婿?”
李业没否认。
林掌柜的扬声道:“亲上做亲,恭喜李公子。”
好半天,众人才明白过来,“胡娘子改嫁,招赘了夫婿,今晚的酒席是喜宴,请他们是来喝喜酒的。”
有人喊;“那我们今晚就讨一杯喜酒。”
跟在李业身后的王宝,找了个干净的酒杯,斟上酒递给李业,李业举着酒杯子道;“感谢众位对我娘子的照拂。”
镇上人的实诚,对胡娘子改嫁的夫婿极热情,李业坐在他们中间,对众人敬酒来者不拒,大家改口李掌柜。
李掌柜的叫声里,魏楚傻眼了。
妇人们埋怨,“李娘子,今这喜酒,你不早说一声,你是今晚的新娘子。”
这变化魏楚接受不来,眨眼间她就由胡娘子变成李娘子了,李业成了李掌柜的了。
花媒婆讪讪地,悄摸地让挑夫们把东西担走了。
魏楚陪着妇人们喝酒,哭的心思都有,这是断了她的后路,李业这招太绝了,目的是长期占着她。
霸着她不许嫁人,又不娶她,她好歹是大家闺秀,落得连妾室通房都不如的地步。
魏楚心情极差,一杯杯地猛劲灌酒,眼前的人模糊了,声音越来越远,李业消失了。
醉得人事不知,连怎么回的卧房都不知道。
躺在榻上,魏楚嘴里念叨着,“许愿不灵,李业你个混账,你就见不得我好,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呀,你害了我两辈子。”
李业倒没生气,心想,这真是喝多了,这一辈子还没过完,哪里来的两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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