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觉醒来,阿娘苏氏已经端着一簸箕煮好的糯米去前街卖糍粑的刘大郎店里打糍粑,刘大郎家铺子既卖成品的糍粑醪糟,也收加工费与人打糍粑,一斤糍粑收三文钱的加工费,虽则一斤糯米才八文钱,但并没甚么娘子嫌贵,打糍粑这活儿是纯粹的力气活儿,得两个汉子拿着木锤反复捶打,这加工费就算是辛苦钱。
元娘正在织绸,五郎已经回来了,他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糖人儿,蹦到霜降跟前:"三妹,你瞧,孙大圣的糖人儿!"
霜降也很惊奇,民间的手艺人靠这个吃饭,做的孙大圣威武神气,脚下还有两朵祥云。
"好看不?送你的!"五郎很阔气的把糖人往霜降跟前一送。
"五哥不要这个?"霜降很惊讶。五郎可没比她大多少,孙大圣可是他最喜欢的神仙。
"我如今是大人了,明儿就得跟着师父学手艺去。我可不玩儿这些小孩子才玩的东西。"五郎话是这么说,眼睛却艰难地从糖人身上移开,"我日后去师父家学艺,早上一早就得去,晚上天黑了才能家来,不能陪你玩,这个孙大圣替我陪着你,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说与我,五哥一定替你出气!"
五郎和霜降自小就在一处,五郎身子强健,霜降却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沈家的小娘子们长得好看,尤其是霜降,许多小郎君们总想惹事引起她们注意,这在五郎六郎看来就是欺负他们家的姐妹,从小到大,五郎不知道为了妹妹打了多少架。在他看来,他去学手艺,没人保护三妹,怕三妹受人欺负。
想了想,又觉得还得去嘱咐六郎。六郎与四娘是龙凤胎,如今也是五岁,但继承了三叔的五大三粗,看起来与三郎个头差不多大。五郎不在,他就得担负起保护姐姐们的责任,可不能让她们被巷子里的皮猴子们欺负了去才是。
霜降不由得笑了起来:"五哥放心好啦,如今我们都跟着阿奶学女红,轻易不去巷子里玩的。"
五郎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倒是啦,学手艺要紧。"
霜降又问:"五哥明日就要去?"
"是了,早晨卯时头去,中午在师父家吃,晚间黄昏时候家来。师父说了,如今我甚么都不会,就没有银钱与我,等我学上两年,能给他打下手了,每月与我两百钱做补贴。到时候五哥给你买花戴!"五郎拍着胸脯说道。
"好,那我可盼着五哥给我买花戴!"霜降笑得眉眼弯弯。虽然同是一家子姊妹,但因为年纪差距,三哥虽然也疼爱他们做弟弟妹妹的,但感情最好还是五郎和霜降,这两个长这么大,还没分开过一日呢。
大苏氏站在窗前叫道:"三娘既醒了,就来学打络子罢。五郎自去歇会子。"
五郎道:"阿奶,我去三叔家找六郎说话!"
大苏氏:"既如此,那你去罢,只一件事:六郎风寒还没好全,你可不许同他玩疯了。"
"知道啦阿奶!"五郎说完催促妹妹,"三妹快去学女红,我也走啦。"
霜降点头,转身走进大苏氏房里。
大苏氏又叫她打上午的络子给她瞧瞧,看可有忘了的——不是她多此一举,实在是二娘四娘到底是真正的小孩子,上午学的四样络子,已然是忘了一种络子打法。
霜降果然没叫她失望,手指纷飞,不到一刻钟就把上午学的十二个络子一丝不差的打了出来。
她甚至还打了一个双鲤结。大苏氏眼前一亮:"三娘,这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
"是,早前您教我打了事事如意,是两个柿子,又有鲤鱼结子,我想,柿子既然能打两个,鲤鱼想必也能打两个,我中午午歇时候想了,现下打出来,又觉得两条鲤鱼太过单调,就做了个双鲤戏珠的样子来给您看。"霜降很沉静地说道。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在前世见过那么多花样繁多的新奇物件儿,做一个简单的新样子也没有甚么值得骄傲的。
"好好好!"大苏氏喜得一脸说了三个好,"我一早儿就说,你们姊妹四个,到底是你最像我!三娘手巧心思也灵!好孩子,你若有闲,多打些新样子,待再过几日,阿奶带你们去锦绣阁卖络子,得的钱你们自己个儿拿着,买糖吃,买花儿戴!"
见二娘四娘一脸羡慕的望着三娘,苏氏又道:"你们两个也是,我早前儿就说过,七十二种络子只是最基本的,你们会打还不够,要学会打属于你们自己的新样子,那才好呢。如今三娘给你们打了个好样儿,你们也得努力才是。"
"是。"二娘四娘道。
四娘是个粗心眼子,她经过上午就知道,三姐姐女红厉害,她自己手笨,能学会基本的就不错了,要她创造出新样子,四娘想,那可真是太为难她的小笨手了。
二娘是做姐姐的,自觉不能比三娘差的太远,暗暗下定决心得回去多练。就算不如三妹的天分好,可她相信爹爹说过,笨鸟先飞,她就比三妹花更多的时间去学,总不至于比三妹差的太远才是。
这一下午又学了十二样络子。霜降心里有数,吃了晚饭就打了并蒂莲花,双燕报喜,鹊鸣花枝等几种样子的络子。喜得大苏氏见牙不见眼,总算有个孩子继承了她的女红天赋,或许三娘的天赋比她当年还高也说不准呢?
见才心喜的大苏氏连夜给霜降开小灶。婆孙两个一个教一个学,霜降如同一块儿海绵一样努力汲取这大苏氏教授的知识。她过去学的络子打法比起现在的实在是粗浅了不少,尤其是大苏氏把她自己原先打的一些新样子也教给了她。这更让她如饥似渴。
霜降从前就喜欢女红,比起逛街蹦迪爱热闹人们,她天生喜静,她享受静静地点着香,倒上一杯茶,看着一幅幅绣图在她手下一点点成型,这给她无限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婆孙两人沉浸在刺绣的教学当中,直到苏氏出来看了两次,实在是天色已晚,她不得不提醒婆婆:"阿娘,功课不急在这一时,如今天色已晚,您身体要紧,还是早些休息才是。要是累坏了身体,我可怎么和郎君交代呢。"
大苏氏看了一眼窗外,早已是银钩高悬,夜幕降临,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脖子,道:"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啦!也罢,今日就早些歇了,三娘也别做功课了,你年纪小不知道,绣娘一双眼睛最要得紧,咱们明日好叫你劈线穿针。一些简单的针法绣样子你也是学得了。"
霜降立起来,感觉脖子也是一阵酸,眼睛也因为长时间注意而有些泛红酸涩,她也不打算卷的太过分了,毕竟还是眼睛重要。
"是,阿奶辛苦啦。"霜降笑嘻嘻地说完,就收拾了她的针线笸箩,回到和大姐元娘共住的房间里放好。打了温水洗漱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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