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松当然知道这几个隔了三代的堂兄弟打的甚主意。不过一群脑子不好的蠢货而已,心里想甚,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来也就来,他也不缺一顿两顿饭给他们吃。总也是看在都姓崔的份儿上,可要他去拉拔那几个蠢货,那就真是,白日做梦。
今日是他和霜降亲事做定的好日子,他也懒怠理会。
崔如松带着笑,拿着壶给老丈人斟了一杯酒。沈二郎如今也是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年轻有为,有俊朗有礼,怎么不讨人喜欢!
"大郎快坐下,你这孩子,到了我家里来,怎么好叫你斟酒呢?老五!"沈二郎笑眯眯的说完,点了五郎的名字,五郎把筷子上那块红烧肉吞下去才起身笑道:"是是是,我爹说的是,今儿到了咱们沈家,怎么好叫三妹夫你来做斟酒的活儿呢?给我给我,我来就是,我来就是。"
五郎把我们沈家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崔如松跟他是多年的好友,怎么不知道五郎的小心思?
这是在告诉他:在我们沈家我们不叫你做事,你家也别对我妹妹太过分,叫她做太多的家事。
崔如松不跟他计较,他虽然按着娘子霜降的辈分,得叫五郎一声五哥,但五郎其实比他还小,从他们做朋友起,五郎总是一口一个我妹妹我妹妹的,崔如松当然知道他跟霜降感情很好,这也是怕他欺负了他妹妹。
这是做人兄长本就会做的事情。换做是他家妹妹崔如月长大了要许婚,他也会好好告诫他的妹夫,不能欺负了他的妹子。
故此崔如松只是笑着说:"这哪里的话呢?以后咱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就叫我这个蹩脚女婿孝敬孝敬岳父,讨好讨好叔叔伯伯和各位舅兄们,也算是我的心了。"
五郎本就不是有心要抢他的活计,他既这样说,五郎就笑着跟沈二郎说:"爹,你可看着了,这可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敬,是你这三女婿要急着表孝心呢!"
他这话一说,主桌上就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崔守仁也笑道:"既然他这新女婿要勤快些表表孝心,我瞧着老哥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就给他这个机会,好好孝敬孝敬你这老丈人!"
话都说到这儿了,沈二郎自然就不能不答应了。但他到底觉得一桌子吃饭,让新女婿斟酒不大好。也就跟三郎使了个眼色,三郎立刻就会意,端起酒杯来跟崔如松道:"既这么着,我这做大舅子的也很该跟三妹夫喝一杯。咱们今儿就算成了亲戚,我这妹妹年幼,家里多疼宠着些,若有些甚么不妥当的地方,也请三妹夫海涵,这一杯,我就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喝完一杯子酒,把酒杯倒放,一滴酒也不剩:"三妹夫,请!"
崔如松赶忙拿起酒杯,笑道:"三哥说的哪里话!能跟霜降结亲,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对她好还来不及呢,三哥大可放心!"
说完也一饮而尽。酒杯不大,就是三杯酒也最多就是一两的分量。但挡不住喝得多。
三郎敬了酒,大郎几个堂哥当然不可能干坐着,包括六郎这个堂弟,沈家六个郎跟崔如松喝完一轮又一轮。沈家的男丁着实是多,喝完了大舅子小舅子们敬的酒,还有姐夫表哥表姐夫,他还得从老丈人,伯伯和叔叔舅舅开始,一路敬回去,中间又还穿插着沈家几个郎的拼酒,他亲弟崔如柏堂弟崔如江崔如河也来跟着一块儿挡酒,但到底寡不敌众。待到散席之时,崔如松还好些,醉是醉了,好歹能站直了,崔如柏酒量更小些,直接醉成了一摊烂泥。江河两个兄弟也是,醉的迷迷糊糊的,走是走不回去了,只好靠没醉的郎君们扶。
这可难倒了崔如榆,他还不到十岁,驮他二哥就已经很费劲了,他二哥还不如大哥高壮呢。到底还是沈二郎想的周到,叫没怎么喝醉的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几个帮忙把崔家兄弟送回去。五郎和六郎分别赶车送舅舅一家子和表姐夫一家子回去。罗云倒是好办,喝醉了就在沈家歇一晚也就是了。只叫五郎和他挤一挤就行了。
家里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安排骡车送两位崔家叔婆一家回去。苏氏就叫兰花去巷子口叫了车来,付了车钱,把崔家两位叔婆家客客气气送走。
女婿不亲近这两家是事实,但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苏氏能够先满足自家嫡亲的亲戚,但不能够太过区别对待,毕竟来者是客嘛。
霜降立在门口和母亲一起送了客,就关了门回房间。家里仆役多了,收拾起来也快,再也不像前些年似的,得苏氏母女婆媳亲自动手。李妈妈带着女使们,李大壮带着沈金几个护院,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妥当了。
霜降回了房间,坐在镜子跟前,杏花麻利的给她卸了钗环拆了头发,又拿了梳子来细细的给她通头发。
厨房忙乱着,要热水得现烧。好在沈家虽然也呼奴使婢,可是毕竟不是大户人家,桃花也是会做活计的人,她麻利的拿了火折子抓了一把好燃的干树叶点了火,又添了些干柴,就拿了家里专门热热水的铜壶来,热了满满一大壶热水,她只要了一半,倒在铜盆里端去给娘子洗脸,剩下半壶掺了冷水放在灶上,她走前嘱咐了三妹兰花:"灶上我烧着水呢,你记得去看一看,热了就拿下来,别混忘了,烧穿了壶可不得了,今日主子们都累得很了,不多时就都会打发人要热水来。"
兰花点点头,表示记着了。桃花就端了水走了。
刚烧开的水自然不能直接就洗脸漱口的。沈家院子中间有一口大水缸,平日都是一桶一桶从井里打起来放着的,既是方便了厨房用水,也方便各房的主子和女使仆役们要冷水用。
桃花把铜盆端进去,又提了半桶冷水预备着兑了水,霜降好用。
她力气小提不起一桶,也就半桶半桶的提。好在半桶也是绰绰有余。
霜降洗了脸,搽了面霜,散着头发,穿着家常的衣裳,靠着床柱子坐着。
桃花一面把污水倒了去,一面又嘱咐妹妹杏花:"去瞧瞧厨房里如今得空了没有,若是得空了,你拿个小茶吊子,把娘子的桃胶银耳红枣羹给熬起来——记得多熬些,大姑奶奶也在呢。"
苏氏年轻时很吃了些苦头,故而如今家里。有了钱,她就绝不肯亏待女儿们。
这是之前给朱氏看病的大夫来时,苏氏请他顺道给开几个小娘子们养身子养颜的汤药。
那大夫说:"是药三分毒,若是没病还是不吃药的好。我瞧着令嫒身子虽不是十分的健壮,但也不算虚弱。倒不如日常常吃些红枣,桂圆,薏米,桃胶,阿胶,银耳,红糖之类的食材,或做粥饼也好,或做汤羹也罢,累日的吃着总是有些好处。”
苏氏听了进去,当日就去买了好些红糖红枣桂圆薏米之类的东西来,每天选几样熬上一碗羹,换着来,家里的娘子们都有一碗,不单单只是霜降。只有大苏氏,年纪大了倒是不喝这个,不过每日都有一盏杏仁露喝。
大苏氏就爱这个,把杏仁,薏米,糯米磨得细细的粉状,早上起来拿了开水,热热乎乎的冲上一碗,放一点子绵白糖,黏黏糊糊的一碗下去,只觉得腹腔都是暖的。
家里也不是吃不起这个,大苏氏这个爱好,苏氏也就都由着她吃,总归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前些日子元娘总是害喜,每日也就吃清淡的不见油星儿的清粥咸菜能吃。亏得还有霜降之前买的燕窝子补补身子,如今倒是不大害喜了,也吃的多了起来。她在娘家这段日子日日跟着吃这些羹汤,也觉着好,罗家虽然说不如沈家有钱,但是她嫁妆丰厚,罗云也日日都在挣钱,一日一碗羹,她和她婆婆两个倒还是吃得起的,也就叫梨花去找李妈妈要了方子学了手艺,回去也好做羹汤吃。
杏花去时,厨房里已经收拾的很整齐了,李妈妈也把茶吊子拿起来预备熬桃胶枸杞银耳羹,见了她来就笑道:"是来给大姑奶奶和三娘子熬羹的罢?别着急,还得等一会儿呢。"
杏花应了一声,见妹妹兰花在熬香橙饮,是以橙皮为主料的解酒汤。
她就过去跟兰花说话:"是郎主要的?我瞧着两个郎君不像是喝醉的的样子。"
兰花摇摇头:"不是,是太太吩咐的,说是郎君们今日也喝的不少,多熬一些都喝上一碗,尤其是三郎君这一身酒气的,怕熏着三奶奶呢。"
总归一时半会儿拿不到羹汤回去复命。杏花就干脆搬了个一边小凳子坐着等,一边跟妹妹唠嗑。
"今日我瞧着,郎主和几位郎君都没怎么喝多,大姑爷就更清醒了,我们三姑爷倒是醉得,连路都走不直了!"杏花早就知道,她和三妹不一样,三妹没有意外的话,一定会在沈家做一辈子女使,可她不一样,从她进三娘子房里时她就知道,她的主子只有三娘子一个人,她跟大姐是要陪着三娘子一道儿出嫁的。像梨花姐姐在罗家做内管家一样,她们也会是三娘子在崔家的左膀右臂。她的主子是谁,这个聪明的女使一向都记得很清楚,说罗云就是大姑爷,说崔如松则是我们三姑爷。
兰花就笑道:"谁叫他是新姑爷呢?"新姑爷第一回跟娘子娘家人喝酒,不喝醉的那就是凤毛麟角。
"不过说实话,不管是大姑爷还是咱们三姑爷,都比二姑爷强。"杏花一边说一边道,"你是没瞧见他去大官人那下聘时的脸色,一看到那么多舅兄敬酒,夸的一下子就是一张苦瓜脸。五郎君才敬完酒,三官人家的六郎君才举起杯子来,他就醉的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住了。这酒量,不要说是咱们家里的两位姑爷了,就是不怎么能喝酒的六郎君都比他强!"
兰花的八卦心一下子就起来了:"二姐,二姑爷跟三姑爷比,哪个好看?"
"那当然还是我们三姑爷啊!二姑爷只能说是长得方正,咱们家这几位姑爷里头,还得数三姑爷最好看,跟我们三娘子最配。"杏花一脸的与有荣焉。
三娘子就是姊妹里头最好看的,嫁的郎君也是连襟里头最好看,最有能为的。就连杏花这个做女使的也觉得替霜降高兴。
姊妹两个又叽叽咕咕了一会儿子,李妈妈就扬声道:"杏花!快来给大姑奶奶和三娘子端去罢——刚出锅,小心烫啊。"
"哎,我晓得啦,谢谢李妈妈。"杏花拍了拍因为坐在灶孔边沾染的草木灰,立起来就应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