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不到一刻钟,罗云也急匆匆回来了,铺子是叫爹爹罗满成帮着看着。娘子生孩子,他那里在铺子上头坐得住!

元娘在里头挣扎,因为疼得很了,稳婆的话一时听不进去,稳婆不得不大声说话:"罗大奶奶,你听着!如今宫口才开了三指,你万万要省着气力,否则到宫口全开,要用大力气生孩子时,你却没力气了,那才是糟糕!我的话你可千万记着!"

元娘忍着痛点了点头,咬紧了牙关,不再呻吟,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梨花端了拿水化开的参粉红糖糕来。里头又打了两个荷包蛋:"奶奶,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有力气生呀!这是咱们太太和三奶奶带来的参粉红糖糕,小的拿温水化开来,煮了两个蛋,您多少吃些儿!"

元娘此时阵痛,哪里有心思吃喝,可到底是想着,如今不吃点东西进去,只怕没力气生孩子,就招了招手,稍稍坐起来,罗太太忙拿个枕头给儿媳垫着。

梨花喂元娘吃尽了,拿帕子擦了擦嘴。

只听得稳婆叫道:"宫口开了!是时候了!罗大奶奶,你听着我们的指令动!"

元娘点点头,抓着梨花的手,跟着稳婆的话动作。

苏氏在外头一叠声念佛,满天神佛,也不管得是道教的佛教的,只要她想的起来的都念了一遍,求保佑她女儿安安稳稳的生下这胎来,要母子俱安才好。

到得半下午的时候,元娘总算生下一个皱巴巴的红皮小猴儿来。是罗家的长孙儿。

罗太太喜得甚么似的,一叠声叫梨花和杨婆子去挂红布,买红蛋,要给她的孙儿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洗三。

"我的儿,你辛苦了,此番生下哥儿来,你是我们罗家最大的功臣!"罗太太喜滋滋的拉着元娘道。

元娘疲乏的很了,也多亏那一碗红糖参粉鸡蛋,也叫她有足够的力气生孩子。她满足的看了包裹着的儿子一眼,她招了招手,对梨花道:"我此时实在是累的很了,想睡一会儿,你替我去,跟阿娘报个平安,也多谢三弟妹今日襄助。"

"是,小的都知道的,奶奶,您好好歇着就是。三奶奶还带了燕窝子来,冬雨姐姐熬好了煨着呢,等您醒了也好喝些儿。"梨花替她掖了掖被子,就出门去对着苏氏道,"给太太,三奶奶报喜,我们奶奶生下一个六斤三两的哥儿来,如今乏的很了,睡过去了,要小的一定要给太太和三奶奶报个平安,也多谢三奶奶今日襄助。"

朱氏笑道:"一家子骨肉,这本是我这个做弟妹的应当的。姐姐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如今大姐安安稳稳的生下哥儿来,不只是我跟阿娘,就是家里知道了,也放下心来。不瞒你说,三妹妹自己不能来,桃花今儿可是都往这儿跑了三回了呢。"

霜降是在室女,不只是她,二娘和四娘俱都不能来参与这妇人生孩子的事情。她又实在担心大姐,时不时就差遣桃花跑一趟看看情景。故此朱氏才有这话。

梨花笑道:"三娘子的心,我们大奶奶都是知道的,她们姊妹情深,本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相见。"

苏氏道:"好啦,如今元娘平安,我们也都放心了,你也别再外头久待。屋里小哥儿也好,你家奶奶也好,都指望着你呢。我们也就先回去。"

罗云忙留客:"岳母和三弟妹不如吃了饭食再走也不迟。"

苏氏道:"不了,你们如今都忙乱着,我们留下来吃饭反倒是给你们添了乱。再说家里都惦记着元娘,我们也好回去教家里放心。"

罗云闻言,倒也不很留了。实在是家里主事的睡着,梨花和罗太太又忙着照顾元娘和小哥儿,实在也腾不出手来吩咐整治一桌像样的席面来。只好送了岳母回家。

到了沈家,桃花正要出门,原是霜降见都到要做夕食的时候了,罗家还没有动静,心里实在是慌张,怕大姐出事,遣了桃花过去看看,若有个甚么不妥,就教拐去济世堂请妇科圣手去。

"是三妹妹叫你去大姐那儿的?别去了,大姐生下一个足足有六斤三两的哥儿来呢,母子平安。"朱氏笑着道。

桃花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咱们大姑奶奶母子平安,我们三娘子也尽可安心了。太太,三奶奶,小的就先退下了,好去给三娘子报个喜。"

苏氏笑眯眯的道:"去罢去罢,也叫三娘安心。"

桃花行了礼,匆匆就到霜降房里。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进了霜降的耳朵:"三娘子!大姑奶奶生了个哥儿,母子平安!"

霜降倏地一下站起身来:"果真?"

"是,小的出门碰见太太和三奶奶,是三奶奶亲口说的这话。再做不得假了!三奶奶说了,大姑奶奶生的哥儿,足有六斤三两重呢,可是个十足的大胖小子!"桃花笑道。

二娘四娘也在霜降这里坐着等消息。听了这话,她们也高兴起来。

"这可好了,先那些长舌妇还说咱们大姐姐嫁进去罗家这些年都不生育,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如今大姐姐一举得男,可是狠狠的打了那些长舌妇的脸!"四娘一脸扬眉吐气的道。

二娘也笑道:"大姐姐平安生下孩子,这是件大喜事。我看咱们给小外甥的衣裳鞋子也该做起来了。"她一面说一面拿着眼睛瞧四娘。霜降给未出生的小外甥做绣活儿从不避着她和四娘,她也跟着做了些儿,只四娘一个,躲懒惯了,恨不得横针不动竖线不拈的。如今就是那个虎头帽也才做了一半儿。她这话是取笑四娘的。

霜降就笑道:"这还用你说,小外甥的衣裳鞋子,我都做好两套了。只等着给大姐送去。二姐我是知道的,素来勤快,只怕也是做好得了,四妹妹,你可做好了不曾呀?"

二娘也笑着看四娘的笑话,四娘涨红了脸,底气不足的说道:"那我哪里知道大姐姐生的这样早?我原想着,大姐姐这才八个多月,要生还有些日子呢,保管能做好一套衣裳。可谁知道,这小哥儿这般性急,等不及就要出来。过三日就要洗三,我正是急的不得了,二姐三姐你们还取笑人家!"

二娘嘻嘻笑着:"那可没辙,谁叫我们做针线时,有的人总不动弹呢?到了小外甥洗三,你这个做四姨母的拿不出针线来,瞧你臊不臊!"

四娘耷拉着脑袋:"可是我现在就是连夜赶工也赶不及了——三姐姐,你一定做了许多,匀我一些儿罢!三姐姐,你最好了。"

她站起身猴着霜降撒娇。盖因霜降手脚快,又是个稳妥性子,做礼物总要备上一份儿备用的以备不时之需。

四娘的懒散她看在眼里,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妹妹,大姐元娘指不定甚时候就要生孩子,要是来个措手不及,四娘岂不是要抓瞎?

她也就另做了一套百福衣裳,就是给四娘备着的。二娘瞧见了,也出手帮着做了一双虎头鞋,姊妹两个商量好了,虽说不忍心看着四娘抓瞎出丑,可是能使使坏,急一急四娘,那不然,如今尚在闺中,有做姐姐的帮着打掩护,可出嫁了做了人家的当家主妇,自己若是不能想的周全,可谁给她打掩护呢?

故此霜降就故意道:"那可不成,我是亲姨母,本来按理就得比你和二姐的礼厚一些儿的,我就做了两套衣裳两双鞋,要是匀给你了,可就不够了。"

四娘失望极了,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想出丑,总不能叫三姐出丑罢?

她急的快要哭出来:"那怎么办呀?早知道我就不偷懒了,二姐三姐你们跟我说,早些做针线,准备好了心里不慌,我偏不信,非要等大姐姐怀到九个月才肯动手。如今可怎么办呀!"

霜降和二娘对视一眼,瞧着她都快急哭了,也就不逗她了:"逗你的!我和二姐早给你准备好了。你瞧,我做的百福衣裳裤子,二姐替你做的虎头鞋。大姐姐这生孩子的事情,是做不得准的,你瞧瞧咱们这几位嫂嫂,哪一个是足足怀满十个月才生的?妇人怀胎,一过了八个月,那是时时都可能生的。我们瞧你这样懒散 ,才故意要你急一急才好。如今咱们尚且是闺中女郎,走礼并不多,也有我和二姐替你打掩护,可咱们嫁了人,各自都是当家主妇,你自己走礼时不提前想好,准备妥当,却又有谁来替你打掩护呢?"

二娘也语重心长道:"咱们女儿家本就诸多不易,不得不做的事事周全,如今你懒散了,瞧着是痛快,可你总要独当一面的,日后你总要离了婶娘和我们,也能自己想的周全才好啊。"

四娘吸了吸鼻子:"多谢二姐三姐,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知道。我以前总是想着在家的日子还长着,就是躲个懒也无妨,今日要不是你们提前替我想着,我只怕要闹好大个笑话。——我知道教训了,日后一定不再躲懒,跟着你们一块儿做针线,好好学习。"

霜降笑着拿帕子给她擦脸:"好啦 ,知道改了就好,我叫杏花去买了滴酥鲍螺,要不要吃?"

"要!"四娘一听有滴酥鲍螺吃,立刻就高兴起来。

二娘都给她气笑了:"你真是甚时候都不忘了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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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芊宁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