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知道这个玩意儿,也知道这是慕容适的小秘密。既然有源源不断的大将军,自然也会有前赴后继的大司马。
如果说命名为大将军的蛐蛐是原主的心头好,那么命名为大司马的蛐蛐就是原主的眼中钉。所有被赐名大司马的蛐蛐,每一只都是被原主折磨死的。先掐断四肢,然后再用针不停地在蛐蛐的身上扎,直到死了都不放过。
不过这东西被原主藏得极好,从不会带出乾坤殿。明明她挑中的是一只个头极大的活蛐蛐,什么时候被调的包?
殿中又是一片死寂,连齐司空都忘记了动作。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萧应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他从容地走出来,神情冷漠而阴沉,恰似地狱勾魂的使者。
燕青很想晕过去,她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萧应没有看她,而是缓缓走到死蛐蛐前,修长的手指捡起那灵牌一样的小木牌。当他捏起那木牌时,她感觉他捏的是自己的心脏。她的心脏猛缩,像被人揪成一团。
殿中不冷,气氛却令人胆寒。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个。谁不知得罪大司马的下场,就算皇帝是天子,那也是在大司马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虫。
今天可怜虫竟然敢诅咒大司马,不知道大司马会不会一怒之下弑君夺位?
燕青开始喘不过气来,后背沁出一层密密的冷汗。在她的惊恐中,萧应的另一只手捡起蛐蛐,在看到蛐蛐的惨状时,他整个的气势徒然变得恐怖无比。
死定了,她想。
朝臣们齐齐望过来,她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复杂。一个摆得好看的吉祥物,居然敢暗中诅咒真正的当权者,无异于自掘坟墓。
诡静之中,只听得她一声怒喝,“到底是谁?竟然敢离间朕与萧大人的君臣感情!”
没有人回答她,殿中唯一有动静的是齐司空。他悄悄地收回脚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缩着脑袋往后退。
她指着他,“齐大人,是不是你?”
齐司空惊得险些跳起来,“陛下,臣万万不敢!”
“谅你也不敢!”燕青狠狠道,变了一个脸色硬着头皮朝萧应看去,“萧大人,定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借此挑拨你我之间的君臣之情。你放心,朕一定会查个清楚!”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提着龙袍匆匆下了朱台,然后一溜烟消失在太宸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什么脸皮面子,保命要紧。
这事不难猜,自然是她身边人搞的鬼。她身边大部分是魏太后的人,魏家是想把她推出去和萧应打擂台,然后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她怒气冲冲回到乾坤殿,远远便看到曹嬷嬷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看到她,对方的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
“陛下,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燕青冷冷地看着她,“嬷嬷,朕的大将军为什么变成大司马了?”
曹嬷嬷连忙跪下,“陛下,是奴婢一时大意。不过您放心,奴婢已经找出调换瓷罐之人,将其杖责一百。”
“那人在哪里?”燕青咬牙切齿,“朕险些被害死了,一定不会轻饶他!”
“陛下放心,奴婢也不会轻饶他。”曹嬷嬷一指殿前,只见一条长凳之上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太监,正是那个给燕青拿瓷罐的人。
那人无声无息,嘴里堵着布,双手垂下。背上的伤口狰狞可怕,血水混着破碎的衣服像极烂泥。燕青隐约记得他的长相,是一个十几岁的清瘦少年模样。面对她时永远都是害怕颤抖,身体从来没有站直过。
她不敢走近,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好哇,竟然是这个死奴才!死了没有?”
一个太监上前回道:“回陛下…人已经死了。”
燕青心抽了抽,好一个先发制人,好一个杀人灭口!
梧桐树的树叶辗转飘落,正是生命的凋零。在这座深宫之中,人命堪比蝼蚁。权谋算计之下,死人不过是家常便饭。
“嬷嬷,你做得很好。”她说:“今日之事,萧应绝不会善罢甘休,朕要去找母后!母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做为一个妈宝男,出了事当然要找妈。
她见到魏太后的时候,对方正靠坐在床上。
魏太后的脸泛着不寻常的红晕,额发瞧着还有一些湿气。锦被盖得严实,被子下面的双腿应是撑着的,看上去隆得老高。
“母后,您快起想办法!”燕青一脸着急,面色慌乱,“萧应一定不会放过朕的,他一定会杀了朕的!”
“陛下,你别急。”魏太后的气息不太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青语无伦次地说了朝上发生的事,恨道:“真是便宜那个狗奴才了,死得太容易了!朕不管,母后您一定要救朕!”
魏太后气息缓和了许多,脸上的红晕也稍稍退去一些,“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在,大司马还不敢动我们。皇儿,你且回去等着,容母后和你外祖父商议之后再说。”
“母后。”燕青磨着牙,看上去又恼怒又害怕,“您一定要想一个好法子,要不然萧应他真的…会杀朕的!为什么他不好色,若不然咱们还可以用美人计。母后,您说他为什么不喜欢女人,难道他是太监不成?”
话音一落,锦被之下似有轻微的波动。
燕青像是没有看以一般,自顾又道:“母后,他太可怕了!他身上有剑,朕亲眼看到的。他狼子野心,一定会趁人不备时杀了朕!”
“陛下!”魏太后脸色已经如常,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你先回去歇着,母后这就召你外祖父进宫。”
“好。”燕青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凌厉起来,“姓萧的进宫都敢带剑,他分明是等不急了。朕不能坐以待毙,朕要好好练剑!”
魏太后一惊,“陛下,你…你要练剑?”
“对。”燕青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目光沉了沉,“朕要好好练,迟早有一天朕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魏太后面色几变,最后语气一软,“皇儿,你…你万事小心。”
“母后,儿臣知道。终有一天,朕会除掉这个乱臣贼子,我们母子不会再受制于他,外祖父和舅舅也不用天天看他的脸色。”燕青说到这里,无比依赖地看向魏太后,“母后,儿臣告退了,您好好和外祖父商议。”
出了门,她左右扫视一遍,视线一一扫过元德殿当差的太监。那些人被她看得心惊胆颤,以为她又要杀人。
方才她感觉魏太后的床上有人,对方脸上的潮红那么明显,她当然不会以为对方是身体不适。寡居的美艳妇人,解决生理需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太后和太监,算不算天生的一对?
她那便宜父皇死了还有人送绿帽,怪不得生前用的炼丹炉上都结着绿锈,还真是应景得很,又可笑至极。
这座深宫处处龌龊,当得起人间第一肮脏之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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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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