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微怔,想起这一茬。
朝事一月休一天,每逢休沐日慕容适都会出宫。原主出宫不是为了散心,而是去泄愤的。先是隐瞒身份屈尊与人结交,然后突然翻脸行凶。
有时杀一人,有时杀两三人,最多的一次杀了六个人。原主极其享受那些人惊愕恐惧的样子,以及他们惨死的叫声。变态的脑子都不正常,原主杀人是为满足自己扭曲的快/感。
燕青当然要出宫,她想出去透个气。憋在这大祁宫中,处处都是算计与腐朽,她早就待得够够的。
穆朝的都城名为明安城,明安城是一个瓮中城,且是瓮中之瓮,分内瓮城和外瓮城。城防十分严固,可见慕容氏的第一代帝王的雄才伟略。可惜后三代一代不如一代,内斗不止骨肉相残。到了这一代,眼看着江山都要拱手让人。
城中热闹至极,往来行人熙熙攘攘。时下民风开放,随处可见外出的女子。那些女子目光大胆,与男子攀谈时毫不露怯。
燕青穿着一身青锦常服,身边仅平康一人。不远处跟着两名侍卫,因着她的命令不敢跟得太近。
她拿着一把扇子,端地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公子。不少姑娘盯着她看,甚至还有人对她抛媚眼和丢花。她心道如果这些人知道她是小皇帝,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扔鸡蛋和烂菜叶子。
右侧的铺子边,站着一位稍显壮实的圆脸姑娘。那姑娘一看到她不由得双眼一亮,然后朝她走过来。
眼看着那姑娘就要走近,只听到有人高呼一声王三公子出门了。一时间欢呼声四起,众人像是过大年一样往西南方向跑。
那姑娘也立马转头,跟着人群远去。
燕青险些被人撞倒,赶紧退到一边。思量着穆朝第一美男的魅力果然大,出个门都是万人空巷。
“公子,这里。”平康看到一处高地,护着她爬上去。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
人声从远而近,只见一辆双马骈车缓缓驶来。马车四面皆空,上有华美的顶盖,其中坐着一玉面公子。那公子容貌极为出色,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淡而不冷。
燕青暗道,这位王三公子真是长得好。按理来说萧应长得比他还好一些,可惜姓萧的太冷太强势,令人胆寒恐惧不敢直视。
无数的鲜花水果和帕子以及一些旁的东西朝马车而去,燕青看到有一人扔的果子正好砸中王三的胸口,他好看的眉不耐地皱了皱。
美男皱眉,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她不由失笑,看来被人追捧也是一种烦恼。
“王三公子!”
“王三公子!”
“三公子,看这里!”
一声声的呼喊炽热而疯狂,燕青乐得看热闹。
很快有人发现她的位置,一个二个都想把她挤下来。如果不是她的长相也堪称上乘,只怕那些疯狂的姑娘都要把她吃了。
她赶紧让位,不想碍人眼。
马车渐渐远去,留下一地的花果帕子。花瓣零乱、水果被踩得不成样子,那些绣工用心的帕子更是如同一条条抹布。
人群慢慢散去,还有一些人痴痴地追着马车跑。
“你这个混蛋,总算是露面了。”一道极其愤怒的声音响起。
她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蓝袍少年。少年怒目而视,英俊的脸又黑又臭,一双剑眉差点竖起来。
“你是…?”她想了想,并无此人的记忆。穿来时她确实走马观花般旁观过原主的一生,但都是一些大体之事,一些细枝末节她是不知道的。
“你这个恶人!别给我装傻!“少年欺步上前,看表情像要揍他。
她下意识地看向平康,平康一脸迷茫。他最近才调到乾坤殿当差,以前的事他真的不清楚。不过身为奴才,一有危险自然是要挡在主子的身前。
“你让开!”少年吼着,看向燕青的目光犹如喷火。
“这位公子认识我?”燕青把平康拉开,心里却是明白,这必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少年闻言,气得额头青筋暴现。
“真是恶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上个月追杀我和苏毕的事吗?我们还发你是一个可结交的,没想到你就是个混蛋!”
燕青心下了然,果真如她猜的一样。
她露出后悔自责的表情,“我以前有疯病,犯起病来见人就杀,事后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听你这么说,我确实做了不好的事。我…我真的很抱歉。”
少年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燕青一脸羞愧,“不过我的病现在已经好了,你和那位苏公子有没有受伤?我可以尽力补偿你们。”
许是她眼神真挚,少年信了一些,道:“我没有受伤,但苏毕被你刺了一剑,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
“走,我们去看他。”燕青说。
少年有点怀疑,不太敢信她,“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发疯?”
好好的一个人,刚开始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突然脸色一变拔剑就要杀人。不是疯病是什么?既是有疯病,哪能这么容易治好。
“那你看看,我身上可有带剑。”燕青知道他不信。
少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手中唯有一把纸扇,略略放了心。他到底是涉世未深,心中已有动摇。
燕青又道:“你再信我一回,若是我再犯病,你就别再信我。”
“如此,且再信你一次。”少年说。
“好。”
燕青心道,这少年真单纯。
她买了果子点心还有一匹布,又去药铺问了大夫抓了几副养伤的药。少年一直观察她,对她行事颇有几分满意。
那位叫苏毕的人住在东城,东城为百姓杂居之地,随处可闻狗叫鸡鸣之声。苏家是一个破旧的小院,少年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去,便听到一位老妇人的声音。
“谁啊?”
“苏大娘,是我,姚宏。”
原来他叫姚宏。
燕青低声道:“我叫燕青,我们的名字听着就很有缘分。”
少年白她一眼,“少套近乎。”
“哎哟,原来是姚公子来了。”屋里的老妇人出来,看到燕青忙问,“这位公子是谁?长得可真好看。”
好看的人到哪都占便宜,苏大娘瞧着对她很热情。
“苏大娘,我也是苏毕的朋友,我来看他。”
一听是儿子的朋友,苏大娘忙把两人请进屋。
姚宏皱着眉看了燕青一眼,目光有很是不赞同。
燕青声音压得更低,“我若是说苏毕是我伤的,苏大娘还不把我赶出去。你行行好,替我遮掩这一回,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姚宏沉思一会,眉头展开。
到底是惭愧得很,燕青不免有些局促。姚宏让她先在堂屋等着,他自己先进去里屋。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让她进去。
里屋的光线不太好,布置也极为简陋,唯一的亮点是桌上的几本书。木床上靠坐着一个少年,清瘦秀气眼神平和。
“苏公子,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我犯起病来就是个疯子,真是对不住你。”她把东西放在桌上,一脸真诚。
“学礼,我看这个燕公子也不像说谎。”姚宏小声对苏毕说。
苏毕平和的目光望着燕青,“既非你本意,我自是不会怪你的。”
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你们放心,我的病真的好了,以后都举再犯的。”
“你若再犯,我们便不会再信你了。”姚宏说。
燕青苦笑,应了。
姚宏性子开朗,关心完苏毕的伤之后,看到床头的书道:“学礼,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看这些书做什么。要我说读书最是无用,吃不得穿不得,最多不过是替别人抄个书,索性还不如不读。”
“姚公子此言差矣。”燕青说:“读书虽说吃不得穿不得,然而却是谁也抢不走的。学问进了你的肚子,谁也别想拿走。”
苏毕的目光一亮,看向燕青时眼中多了几分缓和。“燕公子此言倒是有理,学问进了我的肚子,除非我死,否则谁也拿不走。”
姚宏撇嘴,“他说的有什么理。填不饱肚子的东西,要来何用?”
“谁说学问没有用?“燕青不得不反驳,“万一有朝一日朝廷从民间招贤纳士,你若无学问只会错失良机。“
“朝廷会招贤纳士吗?”姚宏和苏毕齐问。
燕青认真道:“这个不好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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