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四名面目凶狠的追债人也被少年过于柔软的态度堵得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而且……“跟他们也谈谈”?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所谓的“谈话”实际上结束得非常快。
十分钟后,追债人们与一瘸一拐的小男孩分别向着两个方向离开。
四名追债人离开得很快,但他们刚一离开两人的视野范围,四个脑袋就忍不住凑到了一块儿。
他们大眼瞪小眼,有些发怔地回头朝着那位债主与小少爷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静了片刻,一个人首先出了声。
“喂,你、你们刚才怎么都不说话?”
“说什么?草,他那眼睛一直弯弯地盯着我看,我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啊!不过我感觉,呃,那位小少爷说的方法好像挺有道理?”
“我也是,刚才那脑子简直就跟不会动了一样,唉……这小少爷说得没错,他现在身上根本没钱,我们总不能把他宰了拿去卖,还不如按那少爷的办法把他哥给揪住……哎,他、他刚才说这个问题省务办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不会是诓我们的吧?”
“我有印象,之前哪一期的政策宣传小册子上好像有提到过……噢,抱歉,格洛尔陛下在上,我想不起来了。”
“什么?哎呀你个废物脑子!要早知道那我们的二十万还至于拖到这个时候吗!……”
另一个方向上,小男孩频频回头,每走两步就要回头朝着格洛尔的方向望向一眼。他目光落到格洛尔身上时,流露出了一种极其明亮而耀眼的色彩,像是感激,也像是一种黑暗了多年忽然被照亮的希冀。
他扭扭捏捏地犹豫了半天,才敢再次抬起手,朝着那位好看的少爷哥哥用力地挥手。
格洛尔不厌其烦地朝他微笑,抬手挥挥。
克莱门特则站在一旁抱着手,面无表地看着小男孩一次又一次地回过头,一次又一次地被陛下挥手送行。
“您见到这种事情都会亲自上去处理的吗?”
磁性的男人声音从耳边传来,格洛尔坐在长椅上,轻晃着腿说:“当然。我是君主,我不可能无视子民所受的苦难,克莱门特……不过这确实暴露了现在政策科普方面的一些问题,你说我是明天上午约迪拉玛尼来谈好,还是明天下午再约呢?”
他偏着仰起头,却发现上将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一些模糊。
“怎么了,克莱门特?”格洛尔疑惑地问。
克莱门特微笑:“没事,陛下。我刚刚只是担心您真想从外面捡个人回去。”
克莱门特收回目光,眉毛微挑。他在陛下面前蹲下,说:“时间不早了,我背您回去吧,路上可以多看看风景。”
格洛尔伸手圈住上将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趴了上去。他软声说:“如果不开心了,你可以来和我说一说。你是我的得力上将,我会哄你的。”
这句话一出,身前的男人就哼笑了一声。
“好的,陛下,我记住了——这么看来,当您的‘得力上将’可真是划算。”
“抱紧我,陛下,要出发了。”
“好的,克莱门特,请一定慢点——”
从平民区回王宫这一路,克莱门特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在楼栋之间不紧不慢地跳跃,还从帝都公园的老树上随着月光一跃而去。
当陛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他的浑身都像是被月光和清风洗涤了一遍一样,舒畅愉悦得很。
他的伪装被克莱门特熟练地卸下,浅金色的发丝与纯白的羽翅肆意地舒展在了宽大的床铺上。
“如果您再继续在床上打滚的话,明天早上就得提前二十分钟起床梳毛了。”
陛下的身影在床上猛地止住,半晌,轻缓而小心地将脑袋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侧躺在宽阔的大床上,柔软的发丝微卷地贴着脸颊。他的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微绒的纯白衣袖轻轻束着他的手腕。
“今天晚上我很开心,克莱门特。你呢?”他期待地望着上将。
克莱门特坐在床头,这是他作为代理管家的任务之一——在陛下的床边陪伴他至进入睡眠。他伸手拉好陛下的被子,回答道:“我也很开心。”
“真的吗,克莱门特?你不用顾及我的心情,跟我说实话就可以了。”格洛尔追问。
“是真话,现在的生活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克莱门特低头看着他,说,“不过您现在应该睡觉了,陛下。”
“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困,”小陛下抓着他的袖子,笑容纯澈而干净,“克莱门特,陪我聊聊天嘛。”
上将耐心地问:“您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想。”格洛尔说。
上将抬头环视了房间一圈,说:“那聊聊它们?我是说,您的展柜——它们都是生日礼物,还是节日礼物?”
“噢,你说我的展柜,”格洛尔的房间里放有一面大展柜,里面摆满了来自不同人的各式礼物,陛下对自己的展柜熟得很,不用看都知道上面有些什么东西,“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如果非要说的话,它们可以是季节礼物、出差礼物、心情好礼物或者是生病安慰礼物……啊,当然,上面也不全是礼物,我的角还摆在里面呢。第四排左数第七个,见到了吗?那对鹿角就是前几天脱落掉下来的。”
上将挑眉:“当然,陛下,您难道忘了,那天还是我和塞利安伯爵一起给鹿角涂的保护层呢。”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原本以为贵族间的送礼更多会是那种价值连城的东西,比如宝石、钻石?”
“那都是一些场面东西,克莱门特,”格洛尔陛下懒声说,“我分得清礼物中的心意轻重,只有独一无二的东西才配放到我的展柜上。”
“噢,”克莱门特上将拉长了音,忽然笑道,“其实,我也给您带来了一件礼物。”
格洛尔双眼一亮,当即抓着克莱门特问道:“哦?是什么?”
“东西在我房间里。等我半分钟,我去给您拿过来。”
格洛尔当然不会阻止。很快,克莱门特回到了房间里,脚步声在寂静的卧室中清脆回响。
“比不上他们的礼物精致,但我感觉您应该是会喜欢的。”
克莱门特上将带着笑,蹲在了格洛尔的床前。在陛下无比期待的目光之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巴掌大小,却至少有三厘米的高度。封页边角烫金,还印着诺伦兹卡帝国的国徽——一对洁白的羽翅向前拢着橄榄枝。
格洛尔认出了本子,这是今年份帝国出品笔记本中的最新款,限量版,仅对帝国体制人员售出。
不过,重点并不在本子身上。
格洛尔能够很轻易地看得出来,这本笔记本的里面,每一页都被写满了东西。
他已经从床头坐了起来,非常郑重地等待着上将把本子放到腿上,再帮他翻开沉沉的封页。
翻开第一页,入眼的便是一个非常凌厉的字体。
【谨以此本向格洛尔·普利塞斯陛下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愿陛下千秋万代,荣耀永存。
——镇西军全军统领克莱门特敬上。】
格洛尔一怔,还没等他多做反应,上将就将本子翻向了第二页。
【天佑诺伦兹卡帝国,格洛尔陛下万岁!您为帝国带来的所有和平与富饶,都将永远被记录于史册之上。
真诚期盼您来西部巡游的那一日,我与军团所有的兄弟都希望能够当面对您宣誓忠诚。
——镇西军陆军第三军团总参谋长,阿尔布斯。】
【祝愿格洛尔小陛下健健康康,一辈子无病无灾[形似胜利手势的涂鸦],听说这个本子会被统领亲自交到您的手上,队里兄弟们都非常激动,所以我决定带上他们所有人来对您献上这份祝福:
[红指纹*1]贝尔曼,[蓝指纹*1]埃迪,[大手掌印*1]哈丁……
——镇西军空军第一装甲军第12小队全员】
【陛下圣安。您见过米斯特拉的冬季圣啼花吗?它的味道清香悠长,颜色清丽纯洁,每次见到它我都会联想到您。
[一朵圣啼花标本]这朵圣啼花是我自己种的,它是今年冬季第一朵盛开的花朵,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刻。我想将它献给您,希望您也能喜欢它。
——镇西军特殊作战部队,代号"手术刀",敬上。】
格洛尔的指尖轻轻抚过圣啼花标本,没有让克莱门特继续翻下去。
“这是……整个镇西军的祝福?”他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陛下,”克莱门特笑出了声,“喜欢吗?”
“当然,克莱门特。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格洛尔的抚摸着本子,眉眼弯成了月牙。他轻声说,“等我把它认真看完之后,我一定要把它放到展柜最显眼的地方上。”
克莱门特低笑一声:“那等我回去,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镇西军的兄弟们——全军的礼物能被陛下这么喜爱,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都会开心得不行。”
“该开心的是我,克莱门特,”格洛尔陛下弯了弯眼,“谢谢你,也请替我谢谢镇西军全体的将士们。谢谢你们能这么认可我。”
上将从陛下怀里缓缓地抽出了礼物本子。
“我会帮您转告他们的。不过现在,陛下,您真的应该准备睡觉了。”
格洛尔睁大眼睛,想要阻止克莱门特的动作:“不,等等,我刚刚才看了四页而已,你应该再给我五分钟……”
“晚上没有五分钟,陛下。不过如果您明天早上能够按时起床的话,我们可以在早饭之后再来看它。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睡吧。”
十二点对于格洛尔而言是一个非常晚的时间。
他只能不舍地眼睁睁看着克莱门特将本子抽走,不情不愿地躺回到被窝里边。
“睡吧,陛下。”
克莱门特坐到床边,伸手关灯,为他留下了床头的一盏:“祝您好梦。”
“晚安,克莱门特,明天早饭过后可别忘了。”
“放心,不会忘的。”
得到承诺,格洛尔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时间到了什么时候。
格洛尔的卧室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上将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咔”的一声,他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他用双手捧着,非常小心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保险箱,指尖萦绕起浅浅的紫色光辉。
光辉流动,渗入箱子的锁纹上,随即,箱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箱子的最上方放着许多张裁剪过的报纸、杂志或其他纸张。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
上将小心地捧起它们,放到一边,从保险箱的最下面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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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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