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走在市集上,耳畔皆是路人的吵闹。
迟妩这才记起,今日已是元宵。
他比她高上许多,此刻缓缓他俯下身,将她的手轻置入手心,在她耳边细语:
“小妩,你可知今日是与至亲团圆的日子?”
迟妩当然知道,她虽早已没了阿爹阿娘,可她还有师父师兄,每逢元宵,自然也是同他们一起过的。
他这一提醒,倒让她有些神伤,自喃道:“他们都不在,过不过也没什么分别。”
萧览月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她的自语也落到他耳中,他浅笑,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些,“以后,你有我。”
迟妩微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瞧着他的眼,似回到昨日,依旧像梦中,不自觉有些逃避他的视线,低头看路,也不作声。
“小妩,在想什么?”
他眉目舒展,心情也是上佳,迟妩的一举一动很轻易便让他如此。
此话一出,迟妩更不敢看他,依旧闭上嘴默不作声。
元宵节的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迟妩与萧揽月在人山人海的街上被过往的人肩擦肩地挤着,萧览月未放开过她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迟妩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一男一女走在街上,难免引人侧目。
即使昨日已亲密无间,迟妩依旧还是那个迟妩,众人面前如此,仍旧让她不适,只是,抵触是少的,几乎没有,或许习惯了,今后也会贪恋。
通明的街道上,就着头顶的明月,美轮美奂。
两人悠哉悠哉的走着,迟妩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停下脚步。
她不爱吃甜食,从前也不愿自己多了嗜甜的喜好,这样的喜好养成多容易?可再要丢掉却不再是易事。
可今日心境竟是不同了,或许,她一个女孩,也该学着纵容自己。
萧览月看着她出神的模样,目光也滞了一刻,良久,他取下其中一串,递到她手中,迟妩微愣,手里的东西晶莹又火红,她拿着,觉得,这远远不止糖葫芦的分量。
然后才转身跟迟妩说“以后,小妩想吃什么,都告诉我。”
迟妩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只觉此景有些相熟,觉得自己的记忆着实有些令人昏沉。
眼前的人却是真实,他又道:
“你记着小妩,你只是一个女孩。”
是啊,她是个女孩,她知道。
可没人告诉她,女孩该怎样活着。
他也未曾告诉她女孩该是怎样的,他只是那样,那样轻语着提醒她,你只是一个女孩。
迟妩一直觉得,男女不应有何不同,只是这样,她突然晓得了做女孩的好处。
迟妩看着萧览月的毫不避闪的眼,心中的那一点茫然也消失殆尽。
栅栏边上就是护城河,映着人间五光十色。
她突然就低着头,轻唤他的名:“萧览月...”
萧览月将脸凑得近些,柔声道:“嗯?”
迟妩久久不开口,他也不会催促,只是将她鬓间的碎发捻了些在耳后。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在她细柔的鬓发上,她的发不算黑,依稀带了些微不足道的黄,抚上也是柔的,却有着异常的生命力,柔却韧着,同她一样。
猛然之间,迟妩一抬头,便吻上了萧览月的唇。
她连脚尖几乎都要踮来了,这样的举动,连她自己都吃惊,胆都飞走了。
惊异的当然不止她,萧览月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目,不能回神,眼里的深潭在往回倒流,急湍着。
他索性闭上眼,周遭一切事物都似停下了。
察觉她欲离开,他用掌锢住她的腰,打破她的意图。
她的主动顷刻化为他追他赶。
在他面前,她还是败下阵来。
此时,少女仰着头,闭着眼,与红衣公子交叠的身影融在湖面的五光十色中,无需言语。
夜这样,已很好。
迟妩从床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昨日那样的举动,她自觉有些冲动,只是,心之所向,也无甚懊恼。
昨日点的口脂,算是与他共享了。
本就不爱摆弄这些物件,昨日顺手捣腾的,倒是用于了这样的途径。
想起这些,迟妩只好将自己裹在被褥里,可脑子里依旧闷闷的,什么事都在其中过,却想破了天也想不出名堂。
突然传来推门声,迟妩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大气不出,继续任自己裹在被子里。
“小妩做何把自己闷得这样紧?”
迟妩闷在其中,脑袋也开始不灵光,觉得自己不回答,就表示自己不存在。
萧览月不紧不慢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入她耳中
萧揽月知她醒了,笑了笑,将给迟妩的羹汤放在桌上,走到了床首,俯身隔着被子道:
“你这样,会闷坏的。”
迟妩被身体一抖,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了,翻开被褥,探出脑袋,长吁一口气,一张笑脸已是憋得绯红。
萧揽月被迟妩动作逗笑,好生好气的坐在床首,轻声细语:
“怎么了?”
萧揽月不提便罢,一提迟妩心底还是尴尬,总不好说,在为自己昨日的行为纠结,两人本已是夫妻,说出来哪儿都不对。
“没…怎样,这冬日寒凉,我就捂捂。”
萧览月不禁失笑,在他眼里,迟妩的一颦一笑都是极好的,就连这种小谎也是可爱的。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昨天夜凉,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作势就要用手抚上她的额,迟妩躲得快,又把自己又缩回了被褥里,闷闷出声“无妨,无妨,再捂捂就好…”
萧览月笑,也由着她去, 隔着被子,摸摸她额头:
“出来时记得把羹汤喝了。”
午后,他们又出了趟门,萧览月说,让迟妩添些自己需要的。
迟妩觉得眼下一切已是奢侈,添置什么倒是不必,但她也没有拒绝,从前喜静,也该适应适应常人的生活。
行走在大街上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小姑娘,冲上来猛的抱住迟妩的腿。
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却遮不住那股子伶俐劲儿,扭着迟妩,开始一顿撒娇,央求道:
“姐姐买束花吧。”
迟妩下意识拒绝,“不了,谢谢。”
小姑娘一脸可怜巴巴,此刻,迟妩觉得自己像个恶人,只是这花对自己是无用之物,迟妩就在原地走也不是,买也不是。
萧览月却接过女孩手中的一束花,给了她一锭银子,笑道:
“我买了,别为难这位姐姐了。”
小女孩是个人精,拿到银子后合不拢嘴,
“多谢这位公子!”
红衣公子如此,她几日的饭钱都得以解决,唯恐他反悔,接过银子道谢后便转身离开,还在快快乐乐蹦走之际留给了二人一句:
“公子姐姐珠联璧合,日后定会琴瑟和鸣!”
而还在原地的迟妩却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心道:萧览月何故做这冤大头?
霎时,萧挽月折下一朵,插在迟妩发间迟妩呆呆的看着他,他似是看穿迟妩的心思,笑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这是小时候的你,希望别人也能这样待你。”
她不懂他的逻辑,抚了抚他别在发间的花。
他将手里的尽数给了她:
“这梅花争艳,此时折下,也算良机。”
她半悟不悟,也没开口问他,却总觉隐约还能嗅到梅花的冷冽香气。
彼时,远处传来欢呼声。
原是有位大小姐新婚抛绣球,迟妩和萧览月又碰巧在此食楼顶下,被吵闹的人群迷乱了视线,便在此驻足了一会,没曾想那粉红绣球好死不死落入了迟妩手中。
迟妩似接过烫手山芋,随意传给了身旁凑热闹的孩童。
当人群熙熙攘攘吵闹的时候,大小姐夫家出现了,他们派了位管家,请萧览月上楼,忽略了一旁的迟妩。
原来这夫家还有一位二小姐没嫁出门,想着抛绣球寻个好夫婿,一眼便瞥见出众的红衣公子,便想着让他来做这入赘新郎,哪像投了个偏差,投到迟妩身上。
不过也无甚相差,这二小姐看上的人,今日甭想跑路。
听完这满打满算的响算盘,迟妩简直一惊,莫非就是商道人家还想以财压人,可真是有脸!
这位夫家人到是面善,二人冷着脸,他们也仍是笑脸迎人。
夫家人率先开口,简洁直白“我们想找夫婿,不知公子可有意?至于嫁妆......好说!”
夫家人见着如此模样的公子其实也知道难谈,可是只要银两到位,或许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准。
萧览月轻笑,摇头。
夫家人也舍不得大好公子白白放弃,只得不甘心问道“为何公子不细细思虑一下?”
萧览月怠与他们纠缠,揽过迟妩的腰,纵身便出了人群,众人一惊,眼前的红衣公子与那姑娘就没了影踪。
转眼二人便至另外一处,迟妩也习过轻功,只是这般地步的还是让她心头一摄。
“这是何处?”
她望望四周,见人迹罕至,疑惑:
“这是何处?”
萧览月道:“我也不知。”
“不知来这做甚?”
“那里太吵了。”
迟妩觉得他难得有这样的情绪,笑道:
“不是你带我上街添置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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