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已至。
赵娴安这天醒得很早,她整理好仪容后就往近朱居走去。
她推开门,遥镜尊者已经端坐在座上,魁如、十三还有二十一等人则难得都穿着规整地站在一旁。
赵娴安屏息,她走到韵竹身侧,与她一同看着座上将对她们进行评判的遥镜尊者。
遥镜尊者没有寒暄,她开门见山地变出两件外形如同镜子的法器立在两人面前。
这两面镜子一左一右,有一人多高,镜面似是雾霭所凝成的,灰蒙蒙的,里面还有不停翻滚的气流。
“此镜为我亲手所制,与震级门相当,皆通往同一领域。”遥镜尊者:“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进入其所连通的域,然后出来。”
“优先破局者为胜。”
虽然不知这试炼的背后的意义,赵娴安与韵竹二人皆是明白了规则。
稍作准备后,赵娴安与韵竹同时进入其中。
在脚踩实地面的那一刻,赵娴安看到了星灯草的那抹蓝色。
一进来,赵娴安便发觉自己正站在闹市中央。
熙熙攘攘,一片喧闹。
左边的小吃摊蒸着热腾腾的包子,右边摆着菜的大娘与另一大娘因为降价吵得不可开交,背着一箩筐石料的小贩弯着腰,旁边呲着一口黄牙的掌柜询问衣着华丽些许的路人是否有兴致赌石玩玩。
一赶路的伙夫撞到赵娴安的肩膀,扶了下帽子连连道歉,接着又撒开腿脚争分夺秒往前跑去。
若不是丝毫看不到外街市来往民众有魂魄的力场,赵娴安可能还真会误以为自己在市井之中。
这一切都由领域的域主构建,不可大意。赵娴安暗暗自我警示。
行人众多,赵娴安一时间难以分辨这处领域的核心所在。
就在这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名少年。
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那少年静静地坐在一角,面前摆着几副画作,膝盖上捧着一本书,身上与旁人不同,覆盖着层淡淡的光晕。
他看似在认真阅读,眼神却时不时留意着来往的人,当有个男子在他摊前多驻足了片刻他眼中都难掩雀跃,只可惜还未开口那人便已经匆匆离开。
本来不知从何下手的赵娴安找到了突破口,她不由将注意力都集中到少年身上。
白布上摊开的画作有四五副,主题多以山水为主,即使赵娴安身为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些画作笔锋与色彩运用异常稚嫩。
这时,又一人走到少年的摊位前,是为与他同岁,但看起来更加尊贵的少年,他低头像是被画作吸引。
“这位客官,要买一副吗?”那少年开口,言语间小心翼翼:“只需要两文钱。”
那华服少年沉吟片刻,指了其中一副画作:“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少年看起来异常激动,他连忙扔开手中的书,将那副画认真细致地卷了起来,甚至不等那人掏出钱来就把画交付到他手中。
少年接过那两枚钱,对着已经离去的背影鞠躬,然后看着那两枚钱币傻笑了半天。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煤块,他把它拿在手里,在本子上画了两笔。
就在少年沉浸其中时,不远处声音洪亮如钟。
“阿元,阿元!”
路人皆往那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一脸横肉的男人正怒气冲冲地左右张望,嘴里骂骂咧咧:“这小兔崽子又去哪偷懒了,被我抓到定要扒了他的皮!”
少年闻声脸色骤变,他连忙趁着乱将用来摆摊的布裹起来抱在怀里,全然不顾那上面印上了黑乎乎的手印,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赵娴安见此变故还未反应过来。
她追赶了两步,跑到街道中央时才发现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像人间蒸发般,只留下繁华时的摊位与金钱。
赵娴安被光晃了眼。
她看向刚才被成为阿元的少年摆摊的地方,那个位置在这片街市中很突兀地空了一片。
地上还留着一幅画,绘有竹林鱼潭,在画的边上还留着两文钱。
赵娴安能感受到这两物上附着魂力以及情感,但都模糊不清,她能听到它们反复低于着同一句话。
选择吧,想知道终点在哪的话,选择吧。
想必这是域主的考验。赵娴安略作思索,最后用手触碰了那副画作。
一股如同话梅般酸涩又带着微微甜味的情感涌入她的心头。
双眼一睁一闭间,她又到了一处竹屋。
她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正处在室内。
空气中有着熏香的味道。
“王以为道,臣以辅道,民…”
一个门帘之隔,那边传来少年稚嫩的朗读声,以及老者苍老的教导声。
赵娴安没有轻举妄动,她保持一个姿势观察着。
一墙之隔,赵娴安又听到哭声。
她往外看,只见阿元正涕泪纵横地趴在横凳上,木板与躯体的碰撞声沉闷。阿元咬着破皮的唇,地上滴落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痕迹,被烈日蒸干又添上新的。
他身边散落着那张污了印子的白布,还有以及肆意散落一地的画作。
又一下击打落在少年还纤薄的身体上。阿元浑身紧绷地弹起,像是砧板上的鱼,一双眼死死盯着书屋的方向,那边朗朗的读书声合着他细微破碎的声音。
而屋内。
衣着锦绣,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少年摇头晃脑地背诵着文章,或许因为不熟练与紧张,他偶尔结巴着,从他的背诵声中可以听出他的焦急,眼睛不时往外瞟。
啪。
竹板并不重地打在他掌心,锦衣少年却已经哭出声,像是伤心极了。
“错矣!我同你说了要勤勉好学,这便是你埋头苦读的成果?”老者声音含着愠气,随即长叹一声。
少年没有吱声,他眼睛看着窗外。
趴在板凳上不得动弹的阿元启唇,一张一合。
赵娴安本以为会是怨毒的话语又或是意义不明的抽噎,仔细辨别后她才恍然。
“王…以为道…臣以,辅…道,民…以载道…故君臣…”
阿元背的是屋内王孙没有背下的后续。
赵娴安心里愕然,她不忍再看。
赵娴安踏入里屋,案上熏香燃了一半,旁边还摆着书卷,可刚才还在里面的少年与老者却已然不知所踪。
眼前浮现出两个门。
左为“事在人为,右为“成败天定”。
赵娴安迟疑了片刻后,她推开了右边的门。
门后面一片黑色。
赵娴安走了几步,发觉这里是一处庭院。
面前朱红房梁的屋子里点着灯,两人的影子在窗户纸上倒映着。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或苍老或激动的男声。
“父亲,此做法万万不可!”右边的影子咆哮着:“阿元与我自幼相识,才华横溢,怎能如此绝情?”
左边的影子不动如山:“致远,你生自书香门第,又为公侯家的孩子,何其尊贵,全府无不盼着你光宗耀祖,关键时刻莫要生妇人之慈。”
“可此般行径与杀人有何异?实在不行你让他弃权就是,但此般栽赃于他,就是要他性命啊!”
“他不过草民贱奴,怎能位置在你之前?”左边的人影发出一声冷哼:“怪就怪他投错娘胎还满腹才情。不过,只要颇加微词散布出去,孰白孰黑,谁又拎得清楚,谁又在意?”
“可…”
赵娴安听完此番话不免想起前生。
虽然她一向被父皇母后还有兄长疼爱,对此涉及不深,但那些权谋斗争,勾心斗角还是当故事有所耳闻。
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她回头看到暗处的身影。是阿元,他脸在暗处,不知悲愤还是麻木。
在岔路口,选择又一次摆到了赵娴安的面前。
“利人”,还是“利己”?
这次,赵娴安不知自己是在替何人做选择。
像是知道她的踌躇,这次不等赵娴安抉择,阿元自己走上了其中的一条路。
赵娴安则是被传送到了书屋。
这个屋子铺满了大片的竹席,四面或密或疏的竹子被绳条扎在一起,隔着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风光。
在她面前没有别的出口,有的仅是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
字画上绘有郁郁的竹林,竹林中有石潭,游鱼在其间嬉戏追逐。边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黑字:伐竹取道。
字画下则放着一把木柄的斧头。
赵娴安走到字画面前端详一阵,那字粗糙得像是练笔之作。她认出来,这是一开始时她捡起来的,那位少年的画作。
引路的星灯在字画上悄然绽开。
她拿起地面的斧头,本来对着字画砍去,最后却不知为何偏移了几分,落在旁边那根竹子上。她索性横下心,拿起斧头一下下就这那个缺口把那根竹子劈断。
仅仅只是几下,竹屋这面墙却像触及机关一样轰然倒塌。
背后是一处泛有湿意的石板路。
赵娴安沿着路走,不一会便看到一年仅古稀的老者佝偻着背站在潭边,手里拿着鱼食悠闲地逗乐,花白的头发晃着光。
仅是靠外貌判断,赵娴安认不出来面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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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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