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莫非暗暗叹口气,又问莫清萍:“那屋现在做的如何了?”
清萍知道莫非心好,担心他打算去帮忙,劝说:“正屋才搭了几尺高,一面墙还歪了,等着他们回来重修,有得弄咧。你莫管许多。”
“嘿嘿,就问问。”莫非挠挠头,“前头去那边,看着像几天就能成呢。”
兰婶扭身拍拍他的肩,说:“咱们操不上心的,他娘都丢手了。反正他们有屋住,不着急,你没看见正文和巧巧,也学乖啰!小夫妻在,他们才去搭手,小夫妻一走,他俩就回家。”
连黄德庆也磕磕烟杆,摇头说:“活儿做得七零八碎,去了也是收拾烂摊子!”
正武从定亲后,只一头扑在媳妇身上,与村里人也是越走越远。
做屋这样的大事,他个人也不说主动到村里长辈或亲友邻居家求助讨教,干等人别人上门,倒像是人家上赶着似的。
村长和黄德庆等人去了几回,不说管吃,水都没有喝过他的。嘴上说了两回感谢,媳妇一说要走他马上也走了,丢下叔伯们在他屋基上干瞪眼。
这番做派,委实把大伙噎得不轻,哪怕好心如莫村长,现在也不愿再去了。
临走,二人装了一肚子故事,还被迫捎了几样东西。
上次莫非从县里问了话回来,当时莫兴旺他们几家不在场,后面村长一一上门报了信。
虽说不算好消息,总归让几户役丁人家心里有了点底儿。他们无法去北山脚当面致谢,就守着村长家了,指望莫非一来能得个信儿。
于是这家几块豆腐、那家一把干笋硬是塞到冬冬怀里,东西不多,莫非推辞不过也就接了。
几个婶子又把那好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更是让莫非消受不起。
“若是我放不下小河村,你会怎样?”回北山脚的路上,冬冬笑问莫非。
莫非看着他粉白的脸蛋,裹着青布棉袄仍显消瘦的身量,摆摆头说:“我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好了,再去小河村。你家里哪个偷懒,我就打一顿拉去田里,不干也得干。”
冬冬呵呵笑出声。
莫非后一句肯定是开玩笑的,至少冬永兴和王新杏两个他打不得,但前一句说得很对,小家过好了,才能帮到大家。
各人的情况不同,也许易地而处,莫非和冬冬未必能比正武夫妻做得更好。
说到小河村,莫非也想起了冬旺他们,今日收了几家的东西,少不得后头去县城要更尽心些。
只是......他也希望能带个好消息回来。
冬冬看莫非又迟疑起来,问他:“怎么了?”
“刚才清萍大哥说,兴旺叔打算跟我们一同去县里。唉,我怕会无功而返呢。”
“他去也好,多个人法子总多些,咱们尽咱们的力就是。”
“只能如此想了。”
腊月初十,莫非送完菜回来,天又开始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飘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早上还没停。
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吧。
雪光刷白,哪怕头顶不见天日,屋里屋外都被映得亮堂堂的。
卧房的门留了一条缝,床头放着暖桶,两人的衣裳鞋袜在桶沿上搭着,烘得暖暖的,整个屋里也是热乎乎的。
莫非难得睡了个大懒觉,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床。他压着不让冬冬起,自个裹了袄子去厨房,将昨晚炖着的腊八粥重新煮开,端到卧房和冬冬一人喝了一碗。
腊八粥里放了红豆、绿豆、大米、玉米、红枣、莲子、花生等,炭火里闷炖一晚,又浓又香,喝进肚里又热乎又管饱。
腊八那日做了一回,两人都爱上了。
吃完粥,莫非给暖桶重新加了炭火,让冬冬就在卧房呆着,不许他出门,自己则去了外头。
雪堆到了檐廊边,屋顶也是厚厚一层,鸡窝连门都堵住了,鸡都在里头缩着。
这些雪都得处理掉,不然恐怕会压塌棚子和屋顶。
鸡窝上的好弄,屋顶则费了些功夫。
好在莫非个高手长,搭了架子爬上去,用长杆捅一捅再拨一拨,雪就顺着屋檐一路滑到地上。
他又去菜园看了看,先前种的大蒜和冬包菜都盖了席子,不必动它们。
屋里有昨儿个拔回去的菜,柴火也是够够的,除了出门不便,其它都没什么。
回到灶屋,莫非洗了几个红薯,将大锅点热加水,放进红薯和两个蛋,铺上箅子,又端了一碗昨儿炒好的笋干焖肉和几个馒头摆在箅子上,这才盖上锅盖。灶膛里压了一根大柴,慢慢烧着,今儿的中饭晚饭就都好了。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卧房。
家里不会有访客,田地也没有事做,如今可以正儿八经的猫冬了。
雪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等天放晴,雪化完,已是腊月二十了。
昨天清潭跑来说,家里明日杀年猪,爹娘叫莫非去帮忙,顺便吃杀猪饭。
清潭憨憨的,第一次上门,也被莫非的屋子惊住了。
他在乱石堆里绕了许久,差点以为自己跑错了山头,莫非听他这样说,笑得不行。
往年年猪寒月里就杀了,腌腊肉卖猪肉时间都是够够的,卖的钱也方便家里置办年货和给娃儿添冬衣。
今年村长特意留到晚点才杀,他有自己的考量。
为了不耽误大虎的买卖,村长让他上午跑完了再过来杀猪,到时赶在下半晌吃杀猪饭,一顿饭既管了中午又顶了晚上,挺好的。
莫非夫夫和大虎母子是前后脚到的。
许是当了爹的缘故,大虎瞧着老态了很多,背也佝偻着。
莫非几个月没见他,乍然之下几乎不敢认了。
四人在门口仓促说了几句,就被迎出来的村长打断了,莫非只好咽下疑问。
院里已经有许多人在,都是等着买肉的。
村里养猪的不多,要杀时都是拖去大虎家,大半转给他去卖,小半自家带回去腌了吃。
像村长家这样,找大虎上门杀的极少,毕竟要算工钱,又要摆杀猪饭,不是人人舍得的。
而没有养猪的人里头,手头略松的,就等着年边上有人杀猪,再买一斤两斤过年吃,给娃儿解解馋,大人也打打牙祭。
莫村长家杀得最晚,他们晓得,莫村长必不会卖高价,所以都等着这头猪了。
莫非脱了大袄子,只穿件旧夹衣,跟着搬桶按猪,提水倒水,忙前忙后的。
戚染花穿着花绸袄子,带着刘红妹笼手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莫非“破衣拉褂”在那“讨好”莫村长,又看见冬冬被黄老嬷拉着说话,边上几个妇人围着,都是言笑晏晏的,心里越发不屑。
村里妇人的日益冷淡,她心头装做无所谓,早在几次听说莫非夫夫到村长这里耍后,她就知道缘故出在哪儿了。
辗转深思了几回后,自己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家里大宝三财世财三个儿子,长这么大了,个个都是能干的,还顶不过一个?回头二凤嫁个好人家,一样能站出来说上话,怕什么呢?
他有村长,有几个外人相帮,又能奈她如何?
戚染花脑子里胡想着,脸上一会遍布狰狞,一会如释重负。
好在大家忙着看热闹,无人理会她,不然还要被吓到呢。
等到人头涌动,刘红妹挤挤她的胳膊,戚染花才回过神,看到猪已上了案板。
村长家只打算留十斤肉自家过年,他还让大虎单砍了个大腿子。
腿子是留给莫非的,人多不便明说,他先让老妻一并收了起来。
买肉的纷纷上前挑拣,除了下水,每块都有人喜欢,一斤两斤的,甚至半斤的卖着,渐渐去了大半。
戚染花也跟着伸手拨来拨去,只是无论哪块,到了她嘴里,总有看不上的毛病。
有人看到她嘟嘟囔囔又扔下一块腿肉后,还劝说:“这肉多肥,怎地也看不上?买了吧!后头可没有杀猪的了。”
洪小芹也拎了一刀肉,听了这话,嗤着鼻子,说:“噢哟~~~她命好诶!哪需花钱买肉吃,不像我们,指望过年开回荤,人家平日里肉都吃腻了罢?”
不用花钱买,平日还都有得吃,猪肉哪里来的?
边上人都笑起来,如今哪个不晓得莫丰收一家在强占大虎的便宜了。
戚染花缩了手抖抖肩,也不回嘴,平白吃到肉也是本事,你羡慕也好嫉恨也罢,肉总归不会跑去你肚里,随你们说罢。
这些“羡慕嫉恨”的话语,从她嫁来瓦山村,早就听得多了。
大虎面无表情捏着刀子剔肉,心里却在冷笑,今日的猪肉你能平白吃到我就不姓莫了。
莫大娘生怕哪个再多说点什么,烧起了儿子的火,赶紧出来打圆场:“骨头也是好东西,把些豆腐芽菜萝卜炖了,香得咧,只要三文一斤。”
陆续也有人上来挑,一斤肉钱能买三斤骨头,炖成汤,鲜香得很,肉味也足,手头紧,买点骨头哄哄嘴也是好的。
莫非跟着清萍和清潭,忙到人群散去,还把院子洒扫干净,屋里喊吃饭才坐下歇口气。
算上大虎母子和莫非夫夫,大大小小十几口人,照例是分作两桌。
徐巧扇妯娌三个去了娃儿那边,大桌上八个人刚好坐的开。
兰婶用血旺、腌菜、豆腐和肥肉沫子炖了老大一锅,又炒了几盘小菜,摆了一大篓高粱馍在边上。
因大虎和村长他们都是喝酒的,还开了一坛曲酒,一桌人边吃边喝。
莫非跟着小酌了一杯,还想让冬冬也试试,只是冬冬深受冬永兴酗酒之苦,闻到酒味都有些厌弃,无论哪个来劝说,都坚定拒绝了。
莫非见他这样,也就捂了杯子,他本身不好这个,尝个味儿罢了。
吃了半个时辰,一个个嘴滑肚圆才下桌。
莫大娘迫不及待回去看孙儿,早一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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