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装了满满一碗,跟伙计们蹲在墙角,唏哩呼噜吃了个肚圆,热出一身大汗。
莫非站起来抹抹嘴,心想:“我这又穷又抠的名声,该更响亮了吧?”
早市已有摊子支起在做准备的,莫非买了一碗凉粉,这玩意捂回家不会坏,香软辣口,冬冬爱吃。
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素包子,他打算去一趟小河村。
村长家他都帮忙割稻了,丈人家能不去?
昨晚和冬冬说好的,二人不能隔绝了世人生活,面上的事总得做一点给别人瞧着。
何况,冬家这里,他的底线还没到呢。
一路走得两脚生风,不到辰时就已过了壑口。
日头亮得刺眼,小河村的田间地头俱是忙得抬不起头的农人,都是趁着早晨凉快抓紧干活的。
挑水的走得摇摇摆摆,割稻的镰刀舞得飞快,半大小子跟着大人一起累得直喘粗气。
年纪小些哼唧着想回家的,被他老子暴栗敲上脑壳,直接大声哭了出来。
有人看到莫非,见他推着的车上坛坛罐罐的,暗忖,又给丈人老儿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冬永兴真是走运,找这么好个婿子!
拐到冬家院外,绕过院墙就看见冬旺和他媳妇。
两人正在角屋口,一边哈欠连天,一边捡着下地要用的家伙什。
莫非还是故意把院门拍得砰砰响:“冬旺,冬旺!起来没?丈人丈母可醒了?”
冬旺夫妻听到他的声音就发憷,不想开门吧,又怕他是来送东西的,错失就罪过了。
赵大梅想得多些,大庭广众了,莫非应该不敢对她动手吧?
她让冬旺立在堂屋门口,有什么不对劲就及时进去关门,自己则上前给莫非开门。
这么会儿,莫非都快把院门拍烂了。
左邻右舍有人在家的,早就一个个探出了脑袋。
莫非赧然着左右致歉,嘴里大声解释:“婶子,可是吵着你了?莫怪哈,我给丈人带了些吃食,天热怕捂坏了。说几句话就走,我还赶着回家割稻,是急了些,哈哈。”
“不吵不吵,不大声些,你喊不起来他们。”
“唉,可不是昨儿割稻累坏了吧?我还打算问丈人定个日子,来做两天的!”
“没割,天天都是这么歇着的!怕不就是在等你们来!”
“命好哦,这一家子真是命好。”莫非还没回话,边上就有人撇嘴羡慕起来。
此时,正好赵大梅打开了门。
左右的妒火朝她喷去:“年纪轻轻可是打算睡到死?做客的都上门来帮忙了,也不晓得早些起来!”
“一屋子懒货!
“去喊你公公婆婆罢,没见过这样做老的!”
赵大梅院门一开,就被兜头喷了一脸口水,她简直以为自己昨晚摸黑拉屎,是不是拉到这些人的门口去了。
都是年长的阿嬷婶子,轻易不能回嘴,她只能转头看莫非。
见他手上拎了个小包,门口人多壮了她的胆子,竟然虎着脸问莫非:“可是送给爹娘的?交给我罢!”
莫非还没说话,边上阿嬷的手就差点扇到赵大梅脸上:“屎糊了眼的家伙,就你长了嘴?去喊冬永兴起来!”
莫非差点笑出声来,懒得搭理赵大梅,见她还堵着门,就歪头朝正屋门内站着的冬旺大喊:“冬旺!”
院口几双眼都瞪着自己,冬旺不得已,慢腾腾走过来,也不知该喊莫非什么,别别扭扭地说:“哦~你来了,爹还没起咧。”
“没起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罢。喏,我赶早去县里买的包子,拿去给丈人丈母吃。”莫非当着一众人的面,把包子递过去,又说:“刚才这边婶子说你这稻还没割,可有定时间了?我忙完家里的来一趟,约么还要两天。”
冬旺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左摇右摆着身子,想了片刻,第一次作了主,对莫非说:“那就大后日吧。”
“行,河坝那边大田是吧?”
“是是是,到时你来早些。”赵大梅插嘴,她已等不及要吃包子了。
“我早不早自有打算,你们两个记得早起才好!要再睡到这时候,我一把火点了去!”莫非丢下这句话,摆头朝大伙笑笑,走了。
小瓦径两边,同样是忙得热火朝天的瓦山村人。
见到莫非,只当又是贩青菜回来,看他衣服贴在身上走得面红耳赤,低头叹息,哪个都不容易。
此时日头还温和,菜摘回家还要阴在檐下半个时辰,再热点就蔫了。
院南边鸡已出栏,咯咯哒哒四处追逐叫得欢实,看样子是吃饱了的。
莫非把车推到菜园门口,朝厨房喊了声:“冬冬?”
空坛子一个个搬到屋檐下,还不见冬冬出声,心下有些发慌。
他跑进屋,推开卧房的门,里头没人,莫非关上就往菜园跑,边跑边喊“冬冬!冬冬!”
“哎~~~~ 我在这里!”冬冬从屋后西边墙角冒出声。
“日头这样大,仔细晒化了你。”莫非奔过去,见他挎了个篮子,赶紧接过来,“不是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
“我带了帽儿的。”冬冬见他一身水,心疼得不行,“累坏了吧?回屋喝茶去,早间煮了放着凉的。”
“还不听话起早!”
“昨晚歇得那样早,我睡得足够了。”冬冬不紧不慢回着。莫非这牛样的脾气他也是无可奈何。
“赶紧进屋去,我来摘菜。”见着人无事,莫非心里才踏实下来,嚷了几句又开始哄:“桌上有你爱的粉,饿了吧?”
“你吃了么?”
“我在饭庄捡了个巧儿,吃的牛肉烩饭。”其实他连牛肉沫儿也没见着,只是听伙计说剩菜里有葱爆牛肉呢。
冬冬以前也听他说起所谓的“烩饭”,晓得没有那么好,莫非一贯也是不吃的,问他:“今日怎么留那儿吃了?”
“有个缘由,我待会说给你听。”
“好罢。我给你衣服备好,摘了菜洗洗,换身干爽的。”
“嗯嗯嗯,你先进屋。”莫非推了冬冬进去,才拎着筐子去菜园。
菜地贫瘠土薄,只是靠近山脚,阴晒适中,加上两人精心伺候,所以长势还算中等。
莫非钻进钻出,一垄一垄走过,青的黄瓜、半红的辣子、长长的豆角、扁扁的刀豆渐渐堆满了两筐。
这菜地耗费他无数心血,又寄托了两人极大的期望,每日不来转上几圈就睡不踏实。
哪儿菜果将熟,哪儿起了虫,哪儿蔓子爬歪了,哪儿地上钻了杂草,心里门清。
他一一拾缀了,又扯些蕹菜和丝瓜中午做菜吃,才挑起筐子回到前院。
冬冬赶紧端了一大碗凉茶过来,莫非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他把两筐菜倒在灶屋门口的地上,擦了一把汗说:“我去屋后洗了,顺便打两桶水回来。”
“拿双新的去换脚。” 冬冬把手上的新草鞋递过来。
莫非咧着嘴拎上,现在草鞋也是冬冬给他编了。
乡下人有些一辈子只穿过草鞋,多数人都会编,莫非自己更是从小就会。
可在他看来,这行当里,冬冬也算个中翘楚了。
他心思细腻,手法灵巧,不像莫非,只管囫囵编个样子出来,扎实能穿就
行。
冬冬编的草鞋,草径捻得平平整整,草头藏得严严实实,穿上去软软乎乎
一点也不戳肉,还很跟脚,莫非如今只爱穿他编的草鞋了。
身上又痒又辣,难受得紧,他在山脚坑边立定,手忙脚乱开始脱衣服。
裤子里外湿透了贴在腿上,扒都扒不下,布鞋帮子能按出水来,好在莫非再热也没去掉防护,不然林间、菜地这么一通钻,身上还不晓得要被割出多少口子。
他舔舔嘴,先把两个桶打满,一会烧开了泡菜要用,然后站进水里。
坑里的水从山岭石缝中渗出,一路淌下来,未晒过太阳,冰凉沁心。
他拿瓢从头淋下,舒舒服服打几个抖儿。
把脏衣搓好,又开始洗湿布鞋,沾了汗渍不洗干净容易沤烂,这可是冬冬费了好大劲才做出来的。
“别洗了!”冬冬站在围篱边喊,怕莫非一冷一热激出什么毛病,“回屋换了干衣,躺着歇去。”
莫非见他脸上热得红扑扑的,忙从水里爬上来,“好好好,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晾了湿衣,把两桶水先倒进缸里,莫非才穿上干衣,拽着冬冬到怀里狠亲着。
衣湿腿酸他不难受,熬夜赶路不觉辛苦,摸黑穿林更不害怕,只有回家见不到冬冬他才会心生惶恐,手脚发软。
唇舌交缠,半晌才轻轻松开冬冬,低头抵着他的额头,长长吸了口气:“宝贝儿,你乖乖听契哥的话不行吗?”
冬冬好言哄他:“我就喂了鸡,才去屋后看看玉米来着,想着能不能掰几棒回来煮了吃。”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他推开莫非,从门边的篮子里拿出一根玉米,扒开外皮给莫非看,“那玉米杆子瘦成那样,棒子又小,原以为粒儿也没长出来,怕是只能当柴火了,谁晓得......
莫非轻斥:“仔细割手!”接过来一看,也很意外。
屋后也种了几分玉米,迟了许久不说,后铺的地也不如菜地厚,肥更没下多少,基本就是听天由命。
原没想过能收多少的,苗株稀稀拉拉冒出来,还没刘癞子的头发多。两三个月过去,杆子才到冬冬的腰高,七零八落结了些棒子,也是瘦巴巴的。
如今棒子剥开外皮,棒芯只有莫非的两三指粗,两头秃秃,中间却结满了玉米粒。
粒儿略小,但颗颗饱满。
莫非把篮子里剩余的七根棒子全部剥开——差不多根根都是这样。
真的是意外之喜。
当然,这远远谈不上丰产,甚至可以说连中等都算不上。但相对于种植的过程和投入来说,收获真的还行。
山脚的那亩玉米,他还没掰开过看,想来只会比屋后的更好些。
难怪人家都说玉米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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