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嵩纵横官场数十载,未曾想过有一天会栽在自己亲生女儿手里。木良清,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木嵩脸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肉微微颤抖,因为脸肉的挤压而变小的眼睛里装满怒意和失望,还有极大的不解。
他根本不信泰和帝会主动将皇位传给谢昱。
“端王暗中找过你?你们什么时候达成的协议?他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木良清回首望了望陆陆续续从大殿里走出来的百官,发间的缀珠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平静地说道:“父亲说笑了,女儿只是将陛下交代的话转达给诸位大人罢了。”
“哼。”木嵩闻言冷笑道,“你拿这套说辞去应付别人或许可以,但我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是我的女儿,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都要了解你。”
“是吗?”木良清反问道,“父亲当真觉得了解女儿吗?”
“母亲因生我难产而死,所以我从小就不得你欢心,被你送到伯父房中,由伯母抚养。长至如今,你我父女相处的时光不足寻常父女十分之一二。入宫之前,父亲连我的生辰都记不清,说了解,又从何谈起呢?”
二人一起缓步前行着,在外人看来像是父女之间在闲话家常。
“我当时初入仕途,公务繁忙。”木嵩道,“你没有生母,我是怕你在我身边受委屈,才将你送去长房。”
“父亲不必同我解释,时至今日,女儿也已经为人母,早不是当初那个盼望着父亲多同自己说句话的小女孩儿了。”木良清道,“我同父亲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其实你并没有如你想象中那般了解我,甚至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你……”惊讶之下,木嵩不得不重新审视木良清。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她,久久没有说话。
跨过前方的宫门,二人便要分道而行。木嵩在将至门槛时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裙裾微抬,木良清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在门外驻足,对尚在槛内的木嵩道:“父亲,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有大周强盛,子民才有尊严。大厦一旦坍塌,再多名利皆是虚无。”
木嵩闻言面色微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跪地求饶不仅不会换来恶狼的怜悯,反而会让它觉得软弱可欺。”
“木良清!”木嵩疾言厉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良清向后望去,提醒木嵩朝臣们就快过来了。
木嵩回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怒气压下。然而再要开口时,木良清却已经转身离开了,留给他的只剩一个纤瘦却透着坚毅的背影。
王嬷嬷率领一众宫人从他身旁经过,跨过门槛,追逐木良清而去。
木良江走至近旁:“父亲,为何动怒?”
“逆女。”木嵩甩袖而去。
木良江立在宫门口,看着木良清与木嵩在同一条巷道上相背而行。
……
回至蓬莱阁,殿内宫娥迎出来告诉木良清,赵皇后正在殿内等候。
王嬷嬷让众人退下,独自搀着木良清进殿。
一见木良清,赵皇后愤然起身,不顾仪态地奔过来:“懿安在哪儿?本宫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把懿安还给本宫!”
“皇后娘娘少安毋躁。”木良清伸手,轻轻地将赵皇后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拨开,道,“时机尚未到。待新皇顺利登基之后,懿安自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娘娘身边。”
“你耍本宫?”赵皇后闻言怒道,“说好的只要今日本宫助你在百官面前证明清白,你就将懿安还给本宫,你言而无信!”
说话间,赵皇后抬手便要掌掴木良清。
王嬷嬷眼睛都瞪大了,连忙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然而木良清先一步出手,接住了赵皇后的手腕。
“嫔妾说还,但没说什么时候还。娘娘若是想懿安不吃苦,就老老实实地待着,等着新皇登基。”她甩开赵皇后,“期间最好也不要生出其他心思,娘娘要清楚一点,人在我手里,你救人的速度,绝对比我动手的速度。”
“你……”赵皇后头上的簪钗歪了一只,一边的额发也散下来一缕,她指着木良清骂道,“毒妇!”
“你害死陛下,如今又来害我的懿安。我要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她像是一只发疯的狮子,再次扑向木良清。
岑嬷嬷吓得大喊:“娘娘!”
赵皇后的手即将掐到木良清的脖子时,后者忽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刀,抵在了赵皇后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时,赵皇后吓得不敢动了,但是被木良清的眼神吓的。
这双极漂亮的眼睛里装满冷酷,平静中带着疯狂。
赵皇后从内宅到深宫,何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没等木良清说什么,她自己便主动后退,慌乱中跌在了地上。
岑嬷嬷又忙去扶她。
“你家主子累了,送她回去。”木良清慢条斯理地收回匕首,此时赵皇后才看清,刀鞘居然被她绑在左手的手臂上。
岑嬷嬷不敢多言,从地上扶起赵皇后,主仆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蓬莱阁。
……
靖安寺。
“哪里来的这么多钟鼓声?出什么事了?”
谢显于梦中惊醒,跑到门外大声问道。
此处多年未修,院中长满枯草,细窄的石板路在草缝中蜿蜒铺展,是谢显入住之后才踩出来的。
“有人吗?钟鼓声从哪里来的?为何一直不停?”
谢显站在院中不断大喊,荒芜的庭院中却始终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谢显知道守卫就在门外,可是前方那两扇又高又厚的寺门自关上便没再打开过。
他在寒风中冷的发抖,但却毫不在意,他迫切地需要获得答案,他要知道这些连绵不断的钟鼓声到底为何响起?
正在此时,旁边的角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跛足年轻人拎着食盒从门外进来,一边后退,一边不住弯腰同角门外的守卫道谢。
谢显立即激动起来,但他却按捺住,站在原地等对方走过来。
看着对方一瘸一拐地走近,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转身拾阶而上,走回了房中。
跛足年轻人提着食盒,跟着他进了房。未及他将食盒放下,便听谢显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官家驾崩了。”跛足年轻人一边打开食盒取出饭菜,一边道,“城中各处庙观依礼鸣钟三万声。”
“你,再说一遍。”谢显抓着座椅扶手的手在颤抖。
跛足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
他将饭菜摆好,道:“趁热吃吧。”
谢显却一把抓住他:“阿漪成功了是不是?她什么时候接本王出去?”
跛足年轻人缓缓抬起头,若是与木良漪时常见面的人一定能认出,这人便是从前为她驾车的车夫常欢。
谢显住进靖安寺的第二天,他便以杂役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
“小的不知道。”常欢摇头道,“自从来到这里,小的与姑娘便没再见过面了。”
“那你去问啊。”谢显道,“本王要知道阿漪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官家驾崩了,大周肯定要有新皇。”
“你去,快去,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
常欢再次抬眼,将谢显的兴奋收入眸中,随后盖下眼皮,恭敬道:“小的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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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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