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例子中，纳什均衡也是如果他们有办法协调决策，每个人都会选择的结果。虽然他们各自追求自身利益，但在市场价格的引导下，他们都选择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结果......”
粉笔轻轻落在黑板上，随着粉末的飘散，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打了个喷嚏：“哈啾！”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吸了吸鼻子，继续边讲边写。
“你上课还挺认真的嘛。”
江柯宇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将视线从黑板上的密密麻麻的字移到一脸专注的肖筱身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教授写在黑板上的字一个又接着一个，肖筱目不斜视，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又一个：“来学校就是上课的，不认真上课，做什么？”
江柯宇扫视一周，左右两边的同学在打情骂俏，前面的在交头接耳，而后排则在埋头睡觉。他扬眉道：“做的事情可多了。”
“嗯，那挺好的。”说着，肖筱用黄色记号笔划过重点。
此时，迟到的刘思月趁教授背对着堂下，从后门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看到肖筱身侧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皱着眉坐到了她后面。
她翻出书装模作样地挡在前面，低声问前面：“江同学，你不是机械工程那边的吗？怎么会在我们微观经济学的课上？”
“嗨，思月姐。”江柯宇半侧着身子回她，“过两天就是文艺晚会了，我这不是来跟搭档培养一下默契嘛。”
“什么姐，我才比你大三个月！我还比肖筱小呢！”
刘思月有些咬牙切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吸引了正在讲课的教授的注意。
教授猛然将书拍在讲台上，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肖筱她们，问道：“根据需求定律和供给定律，如果一件物品的价格上涨，那么它的需求就会减少。这个理论有一个条件，你们给我答答看，这个条件是什么？”
一个是学机械工程来蹭课的臭小子，一个是常年迟到不学无术的学渣，没人愿意应答，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ceteris paribus。”
肖筱长叹一口气，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站得笔直，语气铿锵有力：“其他条件不变。”
身后，是刘思月在扯她衣服，她诧异道：“你还真答啊！”
“Bravo! ”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原本各自忙碌的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肖筱。教授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继续道：“However, that’s just an assumption. Things vary in real life. 大家要注意啊，经济学家使用因果关系经济分析法（ceteris paribus）来建立和检验经济模型，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巨大的转变并不会仅受一个变数影响，还有很多其他因素需要考虑到。”
肖筱的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她那些反常的行为是在这个世界上正常的规律，而如今逐渐察觉到不对的她，是受变数影响后的改变。
那什么，会是变数呢？
“那在现实中，”肖筱追问，“我们怎么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该变量？”
“通过数据调查、研究和分析……”教授回答，“再得出结论。”
肖筱陷入沉思。
“放心，这是你们这个学期的课题，慢慢来。”教授转过身，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口中念叨着与课本无异的内容。字迹渐渐布满了整个黑板，他又擦去上面的字，从头开始写起。
同学们，也还是那个老样子。
江柯宇略带深意地侧头凝视着肖筱，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间隙洒在她身上，斑驳陆离。
“肖筱，文艺晚会那天的衣服你准备了吗？”刘思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肖筱想到买早饭时余额不足的饭卡，停下手上动作，身板稍稍后移，小声回道：“还没。等下下课我去租礼服的店里看看吧。”
“我跟你说，我......”
还不等刘思月说下去，江柯宇吊儿郎当地哂道：“你们堂堂学生会怎么办个活动都要主持人自备服装啊，未免太穷了吧。”
刘思月朝江柯宇翻了个白眼：“放心，你们是我们学生会特邀的主持人，我们学生会都为你们安排好了。问肖筱，也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买好而已，买了她要及时拿回去退。”
“果然是思月姐，大气。”江柯宇装模做样地恭维两句。
“我再跟你说一声！你别叫我姐！”刘思月一个手指推开离肖筱越来越近的江柯宇，眉头紧蹙，辩解道：“而且大气的是夏衍辰，不是我。”
“夏衍辰？”江柯宇单手托腮，问：“他怎么了？”
“夏衍辰说今年文艺晚会刚好撞上南大五十周年校庆，他自费赠与所有参与文艺晚会表演的人演出服装。我看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罢了，主要还是为了赵嫣然。”
江柯宇：“怎么说？”
“赵嫣然家里破产了，手头有些紧，估计买不到什么好的礼服，夏衍辰就借这个给她送。”刘思月越说越气，手揉皱了课本，也不自知。
“思月，我的礼服你还是跟夏衍辰他说一下把它退了吧，我不需要。”肖筱终于将视线离开讲台，她转过身，一脸为难地看向刘思月。
给人家赵嫣然的东西，她肖筱不过是沾了光罢了。大不了，她去某鱼找人低价住租一件。
刘思月想要劝说肖筱，然而叮一声，手机有信息传来。她低头一看，是学生会群里出通知了。
同时，下课铃响起。
“江同学，你的礼服已经快递到学校宿舍了，麻烦你自己到舍管那里去取啦。”刘思月拉过肖筱的手，绕着长长的课桌将肖筱牵出教室，不顾江柯宇落在后面。
女生宿舍楼下的舍管门前，排着一条小队，成团结对的站着，有说有笑。
其中，排在靠前的，是肖筱她们。
“思月，都说了不要了，只是参加一次晚会，不用那么贵重特地买一件。”肖筱实在是不想欠别人人情，百般推脱。
刚好轮到她们，刘思月像极了那天在冰淇凌店的样子，硬拉着肖筱进去舍管阿姨屋里。看着满地的快递包裹，刘思月笑道：“舍管，你这是菜鸟驿站啊。”
“少贫嘴。”舍管阿姨对类似的玩笑习以为常了，她有气无力地指了一个地方：“学生会寄来的快递在那儿，你看名字拿哈。”
刘思月抬手，表示收到。
肖筱跟着她来到一大堆快递包裹中的一小堆前，虽然自己很不情愿，但是也不舍得刘思月一个人忙活，还是认命地蹲在她身边一起找。
“你知道包裹上写了什么吗？”
刘思月扬起下巴，思虑半刻，说：“你的应该备注应该写着夏衍辰的名字，因为我们当时抽签，你的礼服被他抽到了。”
肖筱按着她说的，翻了几个包裹后，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显眼的白色快递盒，盒子上印着花纹，闪着细闪，像是海盗船沉下后藏在海底的宝藏。
“是这个吗？”她拿出来一看，上面有些夏衍辰的名字。
刘思月凑过去瞄了两眼，欣喜若狂道：“对的！应该就是这个！”
两人离开的时候，外面还是排满了人。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吵杂声中尤其明显，肖筱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那丽质天成的模样，是赵嫣然。
“嗨，嫣然，你们也是来取礼服吗？”肖筱稍不留意，刘思月就已经在与赵嫣然攀谈了。
赵嫣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两腮一红，竟有些含苞玫瑰的意思，“嗯，有人通知我来取了。谢谢你们学生会给我们送礼服，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刘思月眯起了眼，笑道：“不是我们学生会帮大忙，是夏会长帮大忙了。”
闻言，赵嫣然一怔，“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这次礼服的钱，是夏会长自掏腰包给的。”
刘思月神神秘秘地说到一半，肖筱喊住了她，还是那样不受控制地自己开口喊住了她：“思月，我们要走了，不是晚点还约了人去图书馆吗？”
其实，她们并没有要去图书馆，也并没有约人。
“哦，我差点儿忘了！”
刘思月敲了敲自己脑袋，一副顿然醒悟的模样，抱着歉意跟赵嫣然说了再见，就回到了肖筱身边，一起走上楼。
像是习惯了这样被摆布的感觉，肖筱也不惊讶了。一回到宿舍，她将裙子从快递合理拿出，平铺在床上，站在一旁正找着礼服的价格准备给夏衍辰转钱，一条信息措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江柯宇：肖筱同学，他们给你准备的礼服是怎么样的，给我看看？[/好奇]】
【江柯宇：我收到了这个，土里土气的黑色西装，俗。】
【江柯宇：[图片]】
配图是一套挂在宿舍床前的黑色西装，确实像是江柯宇说的一样，方方正正的，毫无特色，很俗气。
肖筱学着他的样子，将纯白的长裙挂起，风轻轻吹过，白纱飘起渐渐盖过了腰间的白玫瑰装饰，被手机相机捕捉到。
【肖筱：[图片]】
【肖筱：我的还挺好看的。】
江柯宇躺在床上，高举着手机，皱着眉头，睁大着眼睛，双指在屏幕上放大又缩小，仔细端详。
“这一看就是到根本不是一个价位的货啊，怎么我的这么土啊！”他唰地一下子坐起身，不满地大喊。
吓得正在午睡的舍友一个激灵，朦胧着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睡下。
*
“通过数据调查、研究和分析……再得出结论。”
漆黑的夜里，0713翻阅着资料库失笑地摇了摇头，“现在我可是卡在了第一步。”
蓝光转换着，突然，0713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白玫瑰》的一段文字上，他像失了魂一般止住呼吸，丝毫不敢动弹，唯有睫毛在不断地颤动。
“白灯像是黑夜中的圆月一般，高挂在舞台中央。随着掌声，月光一样照在赵嫣然身上，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
被风吹起的白纱长裙，飘逸又轻盈，映得她犹如月下神女，不愧白月光之名。
尤其是那一朵朵环在腰间的白玫瑰，一如她那般纯洁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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