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中西结合,早上男方和伴郎团车队上门接亲,表演双方长辈亲戚要求的热闹,中午草坪婚礼新人宣誓,供来宾朋友们疯狂拍照。
贺川是女方这边的人,但是个男的,无法入职伴娘正式编,于是成为了伴郎伴娘一体机。他还去迎宾处坐了一个多小时,说了不下百遍“您好,欢迎”、“请问您是?”、“中午十二点半开席”还有“洗手间在那边”,感觉干完今天就可以无缝转行当空姐。莫休在旁边收(贺川转手给他的)礼金,往红包上写写人名,什么话也不用说。有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躲到他们桌子下面,他也不说,贺川摸他腿的时候摸到个毛茸茸的人头,差点没吓死。
给孩子找到妈,妈见娃当场一顿大骂,娃当场一顿大哭,贺川脑瓜子嗡嗡的,赶紧借机带蛇溜了。
贺川教训蛇:“人小孩蹲你脚边你怎么不说?”
蛇:“?他又没摸我。”
贺川噎住。
贺川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可以直说。”
莫休说:“没有。”
贺川说:“那你记着了啊,是你同意我才摸的。”
莫休说:“哦。”
贺川说:“你哦什么哦?”
一个穿小礼裙的伴娘在那边急匆匆地喊:“川哥,帮忙问一下音响师好了没有!”
贺川说:“哦!好!”
莫休看了他一眼。
贺川赶紧先声夺蛇:“你住嘴!”
十一月的北方,即使晴天大太阳,风一吹依然是冷的,只有满园空运来的鲜切玫瑰盛放如春。
宾客已经来了十之七八,大家打扮得体,看不太出年龄。
两人到满是白纱和鲜花的草坪去找音响师,走着走着,贺川扯了一支白玫瑰放到莫休前襟的口袋。
莫休:?
贺川说:“看你像个花瓶。”
莫休:???
婚礼过程十分浪漫,百万级别的浪漫。
新娘一过来,前面两个小孩撒花瓣,后面两个小孩提大裙摆。如果新郎也穿大礼服裙子,那就能在现代复兴老祖宗的八抬大轿,但是童工版。
纪昀化了很漂亮的妆,妆容不是很浓,但很贴合她的五官和气质,一眼看去她仿佛是另一个人,但仔细看,其实又好像没什么大变化。
大都市是这样,一些真的,一些假的,混在一起,变成这个人事物本身。
新郎一表人才,新娘美丽照人,摄像师和摄影师扛着看上去非常专业且贵价的器材跑来跑去,黑蝴蝶一样绕着他们。
对比之下,司仪则显得端庄许多。
——你愿意爱ta直到永远吗?
两位新人说,我愿意。
第一排激动的长辈落下眼泪,宾客们纷纷鼓掌,旁边有人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刻,在镜头里将瞬间摄取成永恒。
白纱裙、鲜花、草地、钻石,一切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下午约莫两点,宾客渐渐离席,宾主尽欢,曲终人散,几位伴郎伴娘帮忙做了简单的收拾,和新人道别拥抱离开。
陈星悦和朋友约了去更北的地方滑雪,今晚的飞机,陈柏舟本来是第二天走,他也不想再呆下去,改签了。
三房一厅的民宿只剩下两个人,突然变得空荡。
莫休口袋里还插着那朵玫瑰,他体温低,花朵丝毫没有被熏煨过的模样,一如最初的清鲜舒妍。贺川发现,无论人来人去,他好像永远不会变化。这时候贺川就会想,十年前他们认识那会儿,他是什么样子?不过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就算了。
“累吗?”
“不累。”
他们今天起得很早,贺川其实有一点儿累,但莫休难得过来一趟,他还是想陪他玩一玩。
“那我们出去逛逛?”
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两人换了身衣服出去。
时间还早,他们先去了旁边一个景点寺院,看看建筑文物,到此一游。贺川本来还想带他逛逛百货商店那块儿,但低估了周末的人流量,最后还是往西边去了。
贺川以前在这边上班,跟莫休介绍这个小店经常排队、那个餐厅的什么菜好吃、这栋楼是什么公司、哪个公司最晚下班、这条马路发生过什么都市怪谈。
讲了一会儿,发现有两个游客模样的人旁听,贺川拿胳膊肘捣了下莫休:“怎么样,这个单人精品团不亏吧?”
莫休从路边拔了面小旗子给他:“谢谢贺导。”
“你这是破坏公物。”贺川把装饰小旗插回去,吓唬他,“天子脚下,全是摄像头,小心回头给你抓起来。”
西边这一片,上班族、学生都是主要消费群体,各类饮酒场所很多。
吃完饭,贺川带他去以前自己常去的清吧。
走在路上,看见拎着大袋子从酒超出来的学生,贺川感慨:“现在的学生啊,年纪轻轻就喝酒。”
莫休说:“你那时也喝。”
贺川:……
“真的吗?你跟我喝过?”
“没有。我在路上见过你拖着喝醉的陈柏舟,你还跟我打招呼。”
贺川:……
是哪种打招呼?hello?还是美女不要走、美女你好美、美女留个电话?
贺川一阵心虚:“呃,我当时跟你说什么了?”
“你问我能不能帮忙‘看’一下陈柏舟。”
陈柏舟这家伙一身名牌,把他一个人丢路边可能回来就发现他全身被人摸光了,是得看一下。贺川估摸着,还好,估计自己没喝醉,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然后呢?”
“然后你回来了,我就走了。”
“……行吧,谢谢你,好心人。”贺川无语,心想自己以前真是太不上道了,没醉不会装醉吗?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
推开酒吧大门,二人与店长打了个照面。那位店长贺川认识,他的调酒技术是店里最好的,人也很友善,贺川以前有时候会选他在的日子过来。
“店长今天在啊。”贺川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店长回过神来,看了看莫休,视线又回到贺川身上,“今天想喝点什么?”
这会儿刚营业,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只有音响柔柔地唱着,再晚一些就会陆续来客。
莫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贺川开了个包厢,清净一些。
刚关上包厢,莫休低头在他颈侧闻了一下,贺川差点整个人贴到门上。
“怎、怎么了?”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莫休说,“他可能认出来了。”
“什么意思?”贺川想想他话里的含义,“他也是妖?!”
莫休点头。
嚯,这可真是……贺川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能由于莫休的缘故,他对自己以前“经常光顾妖精的酒吧”这事没有什么害怕之感,只是觉得稀奇。
很快,话题的主人端着酒进了包厢。
考虑到莫休估计不太能喝,贺川点了两杯华而不实的鸡尾酒,又开了瓶红酒抵消费额。
华而不实的意思是:度数不高,但非常好看。酒盘盖揭开时,酒杯在微缩布景之中涌出阵阵浓雾,另一杯可以现浇抹茶,根据杯中酒精度上下不匀而使抹茶的青绿色在杯中渐变分层,呈现青山浓淡之貌。
老板在一片干冰浓雾中醒红酒。
这好像是贺川第一次看见他走出吧台,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位店长扎了一条长长的、柔顺的马尾。他的五官很淡,也没有什么特色,很难让人记住他的长相,但现在好像那层雾散去了,他的容貌依然很淡,却终于显露出山林的青翠悠然。有种雌雄莫辨之感。
贺川不确定他是不是换了一张脸。
好像没有,又好像有。
——“他”?真的是“他”吗?
贺川看着这位相识的店长,他满腹疑惑,但不想显得太不礼貌,看一看酒,再看一看醒酒的人。
贺川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他抬起头,对贺川笑了笑,很熟稔的神态,不是以往他——酒吧老板对客人的那种笑。
这种神态,一定建立在某种隐秘的高度共识之上。贺川满腹疑惑地望向另外二人。
“不是他,是我。”莫休说。
话音落下,周围气息一变,很轻,但普通人如贺川亦能感觉到,就像吹散一朵蒲公英,却又有只手瞬间将空中纷飞的绒毛一一收敛。
“你是……莫休?”
莫休点头,对贺川说:“它是送长命锁的人。”
贺川僵硬道:“呃,‘版主大人’?”
突然听到自己的网名,绿猗额角一跳:“对……叫我绿猗吧。”
贺川不记得别人管他叫什么了,但一定不是这个名字。
“所以是你们——”绿猗看向贺川,“结婚?”
这都什么事啊!贺川尴尬:“不不,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我们还没结婚。”边说边不住乐,又尴尬又乐。
听他这么说,绿猗就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了,何况贺川身上还有妖气——他确实是凡人。
“他身上味道很重吗?”莫休问。
“很淡,你们刚进来时我并不确定。”所以现在才以真面目相见。
绿猗手心向上,一条浅绿的竹叶枝在他手中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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