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用喷进去的药吗?”
柜台里的人回身看看她俩,不动了。
柜台外的人转过脸就只望向她:
“别用喷的或者弄进鼻子的药行吗?我……不习惯。”
迟柏意“嗯”了一声,从善入流地改口:
“一盒西替利嗪,两个洗鼻器,两个分开付。”
药师很快拿来了东西,手脚麻利地一装:
“微信支付宝?”
陈运说:
“现金。”
结果一结结出来八十九块零二毛。
陈运没忍住想看一眼身边那大夫——
什么药八十多块钱?!
这年头是真跟着大夫买药更挨宰吗?
可人家免费给看病了呢……
她只好开始掏钱。
一张十块,一张五块,没了……
她还想再掏,边上还是那个清清淡淡的嗓音说:
“麻烦您洗鼻器多拿几种,我挑一下。”
最后,陈运在一边看着她拿了包蓝色的。
十块九。
一盒药加那什么洗鼻器,十五块九。
刚刚好。
可就是这九毛钱,陈运站在那儿掏到手机铃声都响了也没摸够。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很清脆。
迟柏意眼睁睁看着这人僵了一下,然后从牛仔衣的内兜里摸出来了一部小手机。
就巴掌那么大,黑色的,上头还有按键。
难怪要用现金呢……
现在的小孩儿家教已经这么严了吗?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手机卖吗?
给孩子用这种手机小孩儿会不会在同学面前觉得丢脸啊……
迟柏意没看出来她面前这一位有没有觉得丢脸,但她能看出来对方很急且烦,使劲儿摁了电话之后哗啦一下把自己外套扒了下来,就那么蹲在地上开始找钱。
挺好看一人,里头穿了个同样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运动背心,蹲地上露出来那么一截腰。
就是这种陈旧的,随意而潦草的打扮和从见到这人第一面起的某种诡异熟悉感,兼她现在蹲那儿看上去很需要帮助的那股落魄味道……
迟柏意觉得自己审美中属于女同……不,或者说是年少曾迷恋的那部分感觉正在缓慢睁眼。
于是,本着救死扶伤尊老爱幼的原则,她抬手又扫了个十五块九,把柜台上那零零散散的那堆钱一起抓进了自己包里——
“我怎么还你。”
不用还了……
不,加个微信吧……
“你、留个电话吧。”对方说,“行吗?”
“行。”
人顶着大太阳拎着袋子跑了,迟柏意还站在药店门口。
站了一会儿,她自己的手机叮铃桄榔响了起来,她滑开屏幕看了一下,又干脆的把屏幕摁灭了。
虽然都入秋了,太阳还是挺大,药店门口那块儿地被照得白亮。
不过外头的树已经有了点变色的意思——
黄的,红的,晕出一点点淡淡的粉色来,初秋阳光清透温和,打上窗户,打上叶子,就好像把整个世界都折射得丰富多彩起来。
迟柏意保持着自己将要放中秋双节假的好心情,走进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中撑开了阳伞——
真的热。
热得人脑袋犯晕人打蔫儿。
陈运把这通电话挂掉,叹了口气。
这份工作算是又完了。
虽然就是个短期,活儿也挺重的,但是钱给的不少,而且是周结,时间……
时间相对来说也挺自由,不至于跟上一个那样一待十来小时——
闲,还没钱。
她琢磨了一下,又摁亮手机看看,现在也就十二点多,直接过去领工资,领完吃个药回去睡一觉,下午还得去玩具店收拾卫生。
然后收拾完卫生晚上还能再去看看之前看的那家店还招不招人……
时间紧事儿多,赶紧的吧。
可她就是不想动。
也不知道是这太阳晒的还是那个大夫说的过敏,反正就是不得劲儿。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想来看的,现在想想……
确实不该来——
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身上也不舒服。
之前的痒在太阳底下重新复苏闷成了疼。
堵着充着血的疼,迟钝地跳动着……
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叹了口气,开始埋头找蚂蚁。
一只两只……
其实是同一只。
管它呢,反正看来看去等这劲头稍微过去点就行了。
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上一次这样还是跟那个水族店老板吵架的时候,而这一次……
可能就是工作又丢了吧。
没事,再找就行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忍不住想抬头,忍不住想去看那头闪着光的树叶,忍不住想砸烂手里捏着的这个破手机——
或者想使劲地咬牙,去捅什么地方两刀……
都好,都可以。
反正别坐在这儿,别坐这儿跟个没地儿去的狗似的,别盯着上头看,低下头看地吧……
看地吧。
看看自己影子,看看蚂蚁,看看灰……
或者……
一双红底高跟鞋走到了那片小小的影子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陈运咬了一下舌头,也不想抬头看她,尽量往后缩了一下:
“没事。”
说完想想,又接了句:
“肚子不舒服,坐一会儿。”
迟柏意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手腕和掌根红青色带血丝的牙印,半天没想起自己到底过来是要说什么话。
“有什么事儿吗?”陈运盯着地上那道影子没来由又开始烦,抬眼偏头躲开她的伞,“没事我走了,我现在舒服了。”
迟柏意只好说“没事”,说完见她鼻子还是有些红,才终于想起来:
“冲鼻器用时注意水温,有空来医院查查过敏源。”
陈运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眼角轻轻一抽,别过了脸:
“行,知道了。”
迟柏意本来想说“你坐这儿容易中暑”,看看她表情也懒得说了,重新撑开阳伞扭头就走。
也就没走出一米,陈运收回眼神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人的时候,她又倒了回来。
陈运愣愣地看着她递过来的红色小条:
“这什么?”
“补铁冲剂。”迟大夫淡淡地说,“经期喝这个比晒太阳管用。”
“哦……谢谢。”
“我走了。”乐于助人的迟大夫走了,乐于助人的迟大夫转头看她,貌似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运。”
“韵味的韵?”
“运气的运。”
早上好。
迟大夫日记:
晚好。今天晴空万里。
遇到一个人。
瞧着怪稀罕的。
叫……陈运。
运气的运,我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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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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