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祈安轻轻抬手，不动声色地把袖口从他手中抽出来，吩咐司机，“先送他回家。”
然后他看了一眼陈念生，几乎是命令道：“解释。”
陈念生则盯着他的侧脸，怯生生地解释：“我没喝酒，你冤枉好人，你就是看其他桌上都有鲜啤还有餐馆门口有啤酒的霓虹灯才冤枉我的。”
他们吃饭时正坐在落地窗旁，又因为人多菜品也多，服务员给加了座，烤肉馆生意红火，一眼看过去，确实能把别的桌子上的东西错看到他们桌子上。
确实冤枉了。
宿祈安的语气缓和不少：“好像是这样。”
“是吧！”陈念生道。
宿祈安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陈念生凑得更近了，继续说：“至于烟味，我今天跟着徐助理，他早上一包，下午一包，在收音室里还到处给人发烟，就沾上了，等我回家，洗洗就没了。”
他靠得太近，让宿祈安嗅到的他身上的味道也变得更浓烈热切。
那不可能是烟味。
陈念生无知无觉，继续老老实实地解释：“至于追小明星……”
他不知道怎么编了，毕竟看起来真的是这样。
“我一时鬼迷心窍，被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蒙蔽了双眼，我保证从今天起看清娱乐圈的真面目，擦亮眼睛，再也不被任何一位明星迷惑。”
既然不会编，就坦然承认错误。
他平时也是，一犯错了，卖乖讨好，让谁都忍不住心软。
他也好久没这么肆无忌惮地耍赖皮。
只是……认错态度积极，下次还继续就是了，犯错又不是犯法。
宿祈安看着他，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真拿他没辙。非亲非故，他有什么资格替他父母管教？何况都长大了。
当年陈念生父母先后去世，他不是没有动过把他接到身边照顾的念头，只是他毕竟大了，有亲戚照顾，甚至可能也不记得他。
但看着这么乖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他冷着脸道：“记住，再有下次，就自己抱着书包去人事部辞职。”
陈念生拼命点头：“嗯嗯嗯！”
车向老城区的方向开去，现在正是晚高峰，走走停停，通往老城区的路也一直是出了名的堵。
宿祈安已经习惯随时随地工作，平板的冷光打在他脸上。
陈念生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低头看手机，浏览国内外的商业新闻。
一时间，车厢内十分安静。
直到宿祈安打破沉默：“去跟总裁办的人说，办公室内禁止抽烟，再有违反，重罚。”
薛擎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立即答应：“好的，我立刻通知下去。”
总裁办工作繁重，为了减轻压力，给他们准备的抽烟室宽敞而舒适，但这群人还是经常挑战公司规定。
因此总裁办经常都是烟味，宿祈安不去那里，也没人敢管。
这时候，陈念生用两根手指捏起衣服，低头嗅了嗅，鼻子顿时皱了起来。
室内抽烟，真没素质！真臭！
他默不作声，一点点往另一边挪，直到挨着车门才停下来。
这点小动作全落在宿祈安眼里。
甚至包括他捏起衣服时，露出的雪白柔软肚皮。
夏季的晚上，占道经营的更加多了。
车开到小区外几条街，凭司机高超的车技能开进去，就是车速应该上不了十。
“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陈念生漫不经心地说，“宿总要进去看看吗？”
宿祈安点头：“很久没回来了。”
陈念生：“……”
他只是随口一说，客气一下。
“你那是什么表情。”宿祈安解下昂贵的手表，“不是你请我去的吗？后悔了？”
“没有。”
“后悔也晚了，我知道你住哪。”
薛擎看着站在马路牙子上带塑料金链子的大汉，再看看另一边的非主流竹竿小青年，不由得忧心忡忡：“宿总，要不改天再去看？到时候带上保镖一起。”
“没必要。”
宿祈安解开领带，白衬衫卷到袖口，柔乱了头发，看起来就像辛苦工作一整天的白领。
再带上一个陈念生，则像辛苦工作一整日的白领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还不忘去学校接弟弟，活生生一个大写的兄友弟恭。
他们并排走着。
陈念生边走边说：“你看，好多店都没变，卖早餐的卖炸串的都还在，卖冰棍的也在，但已经与时俱进卖雪糕刺客了。你肯定都想回味一下，要吃炸串吗？我请。”
宿祈安看着他：“我看你能不能吃得下。”
确实。
陈念生讪讪地指着别的店：“这几家小龙虾和烧烤店是新开的，对了，那家面包店以前是小卖部。”
宿祈安淡淡笑道：“嗯。”
明明很少想起，当走在街上时，小时候那些美好的记忆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次来尝尝。”
不知不觉走进小区。
“路灯是我高一那年新装的，楼道里的灯还是时好时坏。”陈念生说。
附近有座知名高中，许多学生家长都在这里租房子陪读，每到夜晚，都格外安静。
陈念生和宿祈安慢悠悠地走进小区。
而陈念生则在心里算着，回到家里该怎么招待宿祈安。
垃圾回收站里装满了垃圾，回收站后的阴影里，几个吊儿郎当的小伙子低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怎么来了两个，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
“怎么办？下一次再来吗？”
“来都来了，不能走吧。”
“一次搞定，先不要弄出声音，你们两个去控制那个高个的，我来放血！”
刀尖在路灯下散发着银色寒光。
他们三个冲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撞到了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
在寂静的小区，这一声太奇怪了，陈念生和宿祈安转头看去，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宿祈安没少经历绑架和袭击，立即把陈念生往身后一挡，同时镇定地嘱咐：“你回家，关好门，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
其中两个男的已经朝他扑来，另一个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但看他冲来的方向，目标显然是他身后的陈念生。
陈念生仿佛没有听见宿祈安的话，他抡起书包，朝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人头上抽过去，然后冲到宿祈安面前，大声道：“你先跑，跑到外面就安全了！”
宿祈安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陈念生，眸色阴沉不定，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起第一次遭袭击时，对方是几个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人，看起来大概是准备要他的命，不过他幸运地躲过一劫。
他清楚想让他死的人不少，会用尽一切肮脏的手段对付他。
从那天起，他就开始学拳击和散打，这也是他工作之余唯一的娱乐活动，毕竟保镖不能二十四时保护他，想他死的人总能找到机会，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眼前这三个分明就是不入流的街头混混，比他遇到过的那些都差远了。
等薛擎和司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的时候，另外两个混混已经跑了，宿祈安精准地扣下带头混混，单膝抵着那个混混的后背，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宿祈安对着路灯的灯光，看着手中的瓶子，“你带这个做什么？化学上用的高硼硅试剂瓶，还真不像是你这种人会用的。你学过化学吗？”
现在可不讲究抵死不招了，混混疼得哭爹喊娘：“血！装血的！拔几根头发装进去也行……亲娘嘞饶了我吧……”
宿祈安看向陈念生，漆黑如墨的眸子比夜色更深，仿佛要看穿他。
陈念生躲开了他的眼神，假装无辜。
这件事虽然提前了几天，但确实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打工回家，在自家楼下，也是被这三个混混围堵。
现在他偶遇白如虹的时间提前了，连带着他被混混袭击的时间也跟着提前。
宿祈安语气平淡，吩咐道：“报警吧，交给他们处理。”
薛擎立刻拨通电话。
警察来的很快，宿祈安简单地叙述了经过，他们就把混混带走，顺便去物业调取监控。
薛擎心有余悸：“宿总，我找几个人先送你回去，警察这边我来接洽。”
宿祈安冲他摆摆手，示意别废话，“你先去物业看监控，盯着点。”
薛擎只能去物业。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宿祈安径直走到陈念生眼前。
陈念生顿时察觉到大事不妙。
果然，宿祈安眸底压抑着怒火，训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我让你走为什么不走？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事了，我怎么跟陈叔叔交代，怎么跟安阿姨交代，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才让你在我身边出了事？”
陈念生被训得头埋得很低，不敢说话。
然后他一路被宿祈安抓着胳膊，丢到车上。
“你先跟我回去，在调查清楚之前，先住我那。”
陈念生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住你家？”
宿祈安沉下脸：“不愿意？”
“愿意。”陈念生迫不及待地答应。
还能有这么好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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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老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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