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失声尖叫的二人活像是见鬼了一般,孟顽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吹弹可破,她今早还特意上了妆,应该不至于将他们给吓成这样子吧!
孟顽当然不会将这两个在长安兴风作浪的小霸王给吓到,他们两个是被孟顽身后的人给吓到了,与其说是吓到倒不如说是心虚与后怕。
他们两个刚把崔镶套麻袋打了一顿,一回头就发现圣人正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他们能不害怕吗?
孟顽仔细瞧了瞧发现他们两个看的似乎并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人,顺着他们两人的视线看去,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喜怒,可周身的气息却很是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李翊负手而立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两个人,眉头微皱眼中划过不悦。
这二人穿的也算是各有各的特点。
一个花枝招展大红大绿,浑身上下挂满了玉佩香囊,怕是路边商贩的摊位上都不一定有他身上的种类齐全。
另一个则是金碧辉煌,打眼瞧去金光闪闪,什么紫金冠、金项圈、金镯子、金戒指满满当当戴了一身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
缓缓将视线转到远处的景色上,李翊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被晃瞎。
“他们两个好像是在怕你?”孟顽看着身后的男人说道。
“嗯。”李翊将视线从远处落到了孟顽身上,感觉眼睛舒服多了。
方才被吓傻的二人此刻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叮铃当啷地弯腰行礼,他们两个已经无暇关注孟顽为什么和圣人在一起,二人又看起来很是亲密。
“参见圣人。”陆润与李元一起哗啦啦地跪下。
陆润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才刚养好伤可不想再挨罚了,这般想着他又转头瞪了一眼李元,要不是他蛊惑自己,他是不可能暴打崔镶,嗯,至少今日不会。
被无缘无故瞪了的李元心中也很委屈,他怎么知道圣人今日会来,他原本看见陆润鬼鬼祟祟的模样以为他是要揍崔镶一顿的,他还特意派人寻来了麻袋和麻绳。
又在寻找陆润时,恰巧碰到落单的崔镶,他想都没想就先把人给套麻袋绑了起来,刚做完这些转过头就看到陆润朝这边走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臭味相投的二人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李元一句话都不用说,指了指被麻绳捆住不停蠕动的崔镶,陆润不假思索就乐颠颠地加入进来了。
方才打得多起劲,现在就有多后悔,他们两人应该将崔镶拖到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地动手才对。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他俩只能赶紧请罪,“圣人恕罪。”
圣人?
孟顽心中一惊,他居然就是圣人!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高大俊朗的男人,与她想象中的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形象天差地别,做为皇帝他有些好看的过分。
但在知道这人就是天下至尊、雄视一世的天子时,孟顽心中首先想的不是下跪行礼,而是……
终于知道陆润为何如此轻浮无礼,原来是外甥肖舅啊!
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古怪,引起了李翊的注意,“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没什么。”说着孟顽提起裙摆就要跪下,可腿还没来得及弯下,手臂就被人给扶住。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孟顽面露诧异,且不说君臣之别,就单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到不用行礼的地步。
再者,四人中间她才是那个外人吧!
跪着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寿安长公主的幼子他的外甥,一个是年幼继位的康王也是他的侄子,无论怎么算她都应该是那个外人才对。
想想自己方才对他的无礼,她也想要尖叫了,他该不会让人把她拖出去斩了吧!都说伴君如伴虎,圣人天威难测若是哪天他想起来自己今日对他的无礼,想要秋后算账可就糟了。
孟顽心一横,还是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女方才并不知您就是圣人,对您多有冒犯,还请圣人恕罪。”说完她深深的跪伏在地上,等待他的发落。
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李翊开口,不安地悄悄抬头望向他。
只见原本还对她和颜悦色的人此刻已经面沉如水,目光晦暗不明,他虽然不曾开口,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圣人这是动怒了,孟顽心中一跳。
她努力的回忆自己可有说错什么话惹怒了圣人,可她将方才所说在脑中来回转了几遍也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心中也越发肯定圣人的喜怒无常。
也庆幸自己认错认得快,见圣人如此爱憎无常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你非要这样与我生分吗?”李翊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小脸,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如此殊荣换做别人定然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偏偏眼前这个小娘子却急着和他撇开关系。
李翊这话更让孟顽摸不着头脑了,她心中的疑惑甚至胜过了对圣人的恐惧,一双眼懵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起来吧!”见她满脸不解,李翊也拿她没办法,又怕她一直跪在地上会着凉,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多谢圣人。”
孟顽感觉她说完这话身边人的气息似乎又冷了几个度,可她转头看去那人的神情似乎并未有何不同之处。
“就这么可怕吗?让你如此小心谨慎。”李翊幽幽道。
“圣人天威赫赫,德配尧舜,臣女莫不臣服。”孟顽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李翊恍惚间发现好像在知道他就是皇帝后孟顽就不曾抬起头直视过他,方才在他耳边大喊的小娘子就像是不曾存在一般,这种落差让李翊心中发闷。
“抬起头来。”略显冷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孟顽被他语气中的冷意给吓得瑟缩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就算这样她也记着规矩不敢直视天颜,垂眸盯着地面。
见她这谨慎的模样李翊简直要被气笑了,“还说不怕,你方才的那股子劲呢?”
“圣人息怒,臣女无知不是有意冒犯。”孟顽忐忑不安这还没到秋后就要算账了吗?
李翊深吸一口气,他需要冷静一下,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被孟顽给气吐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开口道:“你刚刚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不必拘谨你想怎样都可以。”
“臣女不敢。”孟顽只当李翊在试探她,仍一板一眼的回道。
“为什么不敢?”
孟顽咬了咬唇,见圣人这副模样若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将这事轻易揭过,她只能低着头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斟酌再三她轻声说道:
“春秋时期晋国贵族弥子瑕年轻时有宠于卫君,因母亲生病假称君命驾君车,卫君闻之却说:‘孝哉,为母之故,忘其犯刖罪。’;待弥子瑕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卫君却说:‘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①’”
孟顽大着胆子小心的看了一眼李翊的神情,见他不曾有不悦之情,才继续说道:“弥子瑕前后行为没有任何变化,而以前被认为有德行,后来却获罪,究其原因不过是,君主爱憎之变也。②”
说完她便不敢抬头,静静等待圣人的责罚。
可出乎意料的是李翊并未生气,反倒是含笑的望着她,“你是觉得自己是弥子瑕,还是觉得我是卫灵君?”
“弥子瑕智足治千乘,信足以守之。臣女不敢自比。”
孟顽说完就后悔了,她否认了自己是弥子瑕,这不就是明摆着将圣人比作是卫灵君吗?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性情多疑暴躁、朝令夕改之君吗?”
“臣女不敢。”说着孟顽又跪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是不敢,不是想。孟昭昭我看胆子大得很,没有什么不敢的。”
李翊是真的被孟顽给气到了,她这样子分明就是认定了自己日后定然会将她弃若敝履,她竟这样想自己,李翊心中憋着一口气不想再去管她,抬脚绕开跪在地上的孟顽大步离开。
孟顽并未察觉李翊的怒气,她还沉浸在李翊的那声孟昭昭中回不过神来。
她从未说过自己的小字,圣人是如何得知的?孟顽心中疑惑,但想到圣人的耳目众多,会查到她的小字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样被他说出来却让孟顽心中有一丝怪异之感。
至于哪里怪她却说不出来。
一抬头,她就看到陆润和李元正直勾勾的看向她,她面色一红对着二人笑了笑。
陆润却很是惊奇的看向孟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珍宝一般,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大胆的一直和他的圣人舅舅对着干,事后还毫发无伤的。
自此以后再看向孟顽时陆润的眼神总是带着敬佩。
待他回过神来才想起给孟顽介绍他身边的李元,“对了,这位是康王李元。”
“康王。”
“孟娘子。”
三个人相互介绍后就继续跪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起还是不该起。
李翊刚走出一半就后悔了,想起孟顽年纪小,又自幼没有耶娘在身边陪着长大,内心难免惶惶不安,遇事容易多思也实属正常,他长她许多何苦在这事上同她置气。
她不信,他便证明给她看,待日子久了她还能不信。
这般想着李翊便大步转身往回走去,边走他边担心孟顽会不会一根筋还在那傻傻跪着吧!
李翊心中担忧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加快,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傻姑娘还跪在原地。
孟顽正神游天际时,突然感觉一股大力自身后将她拉起,四周的景物开始旋转,一眨眼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环抱中,被人打横抱起。
“啊!”孟顽惊呼一声,待看清来人时她脸上写满了错愕。
正是去而复返的李翊。
“圣人您怎么回来了?”
李翊不语只是一味地抱着孟顽朝前走,他还没消气呢!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同她讲话的。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孟顽开始在他怀中挣扎,“圣人您快放我下来。”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沉默。
“圣人?”
“陛下?”
“大家?”
“闭嘴!”
“哦。”
......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陆润继续和李元大眼瞪小眼。
“咱俩能起来吗?”
李元试探的问道,他现在才发现圣人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两个人在跪着。
“应该能吧?大不了我去找孟六求求情?”
陆润说的很没自信,可李元却麻溜地爬了起来站在一边。
这就起来了?
陆润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李元,他不会是就等自己这句话了吧!
“他呢?继续揍吗?”李元继续提问。
陆润刚起身,还没适应微微发麻的双腿,就听到李元又开口了,他看一眼被绑成蚕蛹的崔镶。
“继续吧!反正他已经被咱俩揍晕了,不揍白不揍。”
“好嘞!”
陆润与李元撸起袖子对着崔镶又是一阵叮铃当啷地胖揍。
①、②:出自 战国 韩非子 《韩非子·说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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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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