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墀一愣。
很多人。
她顺着银河的目光往下望去，拥挤混乱的街道，逼仄昏暗的筒子楼，路上到处都是疲惫的人。
这是她每日都可以望见的景象，从来没有觉得哪里有趣过。
太阳很快落山了，伊月城陷入了黑暗之中。
苏丹墀躺在自己的地铺上，这一回，她可一点都不敢打床的主意了。小哑巴虽然还是小哑巴，可在她心里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哑巴了，现在小哑巴战斗力爆表还超级有钱，她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还来不及。
她乖乖地把枕头送上，并表示再也不会打枕头的主意。
只是，她见小哑巴总是在发呆，不免有些好奇，她不无聊吗？
临睡前，她把书合上，抬起头，看看床上的小哑巴，发现她平躺在床上，双眼睁着，望着天花板。
“你不无聊吗？”苏丹墀忍不住问她。
银河扭过头来，看着床边的苏丹墀：“什么是无聊？”
什么是无聊，苏丹墀一时也语塞了。这真是个好问题，什么是无聊，不就是无所事事，成日发呆吗。
“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不觉得......不觉得很闷吗？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很......空虚、寂寞？”
小哑巴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这勾起了苏丹墀的好奇：“你过去，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呢？”
银河顿了顿，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不知道，忘了。”
苏丹墀失望地看着她，知道她肯定在说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分明就是不想告诉她。
她看得出，小哑巴总是很重的心事，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她在过去的生活环境里一定受到过什么伤害，或是经历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不仅如此，她的能力，她的财富，整个她这个人，都十分特殊，让人捉摸不透。
她又试探性地问了几句，想打听她的过往，可小哑巴就是闭口不谈，还把头扭了回去。
苏丹墀躺回自己的地铺，她心里忿忿不平。小哑巴虽然不哑巴也不智障了，但自闭症一定是真的，这顽固的态度，一个亿都能眼睛都不眨地给她，说说心里话反而就不行了吗？
说到这一个亿，苏丹墀又直起了身子，趴在床沿：“小哑巴，那一个亿，你是真的送给我了吗？”
月光下，苏丹墀看见银河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亿哦，都给我？”
小哑巴没理她，翻个身转过去了。
小哑巴不说话，一般都是默认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苏丹墀心满意足地睡去了，今晚的梦特别香。
——
第二天一早，苏丹墀早早地出门去。
她带着一顶棒球帽，还带了个口罩，生怕别人认出她是谁。她鬼鬼祟祟地跑到伊月银行，把银色的银行卡插入自动取款机，点击查询余额，数字刷新出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她哆哆嗦嗦地开始数后面的零，揉了好几次眼睛防止自己是眼花。
一共九位数，有四亿多。
这是什么概念，这张卡里有四亿元，小哑巴叮嘱她每天最多取一百万，她光是要取完这笔钱，都需要整整四百天！
真是疯了。
放在操作密码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取出了九十九万。九十九张万元大钞厚厚一叠，放在口袋里都会鼓起来一截，她不得不将这些钱分别放在不同的兜里。
回去的路上，她倒吸一口冷气。
小哑巴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句实话，如今这世道，虽然政府、军队都在努力恢复黑暗纪元前的文明，努力恢复秩序，恢复生产，建设经济，但这依旧还在末世的余韵中，丧尸比人类多十倍，人类的活动范围不足陆地的十分之一，人口是黑暗纪元前的三十分之一，基础工业和农业没有恢复，大部分人的温饱没有解决。能拥有这样一笔财富的人，必须站在这个末日社会金字塔的上层——甚至顶端。
如果不是政府高官，就是像天启公司这样垄断公司的高层。
难道小哑巴，是这些顶端人士的孩子？说实在的，如果现在世界上还存在贵族这种的东西，那她觉得小哑巴就非常符合贵族的特征，一头暗银的长发，精致无瑕的小脸，看上去总是冷漠淡然的表情，和一种俯瞰众生置身事外的气质，都像极了她在小说里看见过的那些傲慢又倨傲的贵族，有时候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打一顿。
总而言之，小哑巴的出身一定不俗，而且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不然也不会一挥手就把四亿金币给了个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其实也算不上完全的陌生人，她俩还是有过命的交情的。
这样想着，她的步履都轻快了起来。
她去途径的面包店买了二十个奶油面包，提在手里准备回家，可还没上楼，就看见警察在自己楼下，似乎在调查什么。
她心里一紧张，第一反应就是车库里的事情被发现了，小哑巴虐杀了三个人，警察查上门了。
她下意识就想离开，可一想到小哑巴还在里面，她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混进去，万一小哑巴一个人被抓走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万一她没成功混进去，一下子被发现了，事情会更难办，她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蹲牢子。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那群警察上了车，走了。
苏丹墀松了一口气，确认所有警察都走开后，蹑手蹑脚地又爬上楼，回到家里。
“有人进来吗？”她问银河。
银河摇摇头。
“那就好。”苏丹墀呼出一口气：“得赶紧搬家了。”
她把一大袋奶油面包递给银河，哪知道银河居然没有接过面包，看上去不感兴趣。
“不饿吗？你最喜欢的奶油面包哦。”
小哑巴扭过头去，就是不吃。
苏丹墀很惊讶，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有了钱买，她却不爱吃了？坚决不行，富贵不能移，坚决不能因为有了四个亿，小哑巴就连奶油面包都看不上了。
她软磨硬泡了半天，银河才吐出几个字：“要奶糖。”
原来是昨天吃了更好吃的奶糖，移情别恋，不爱吃奶油面包了。
苏丹墀内心非常无语，可看着小哑巴，又觉得这样的她难得的奶里奶气，晶莹剔透的暗金色瞳孔，稚气的小脸蛋，平时天天板着脸倒没觉得什么，要吃糖的时候别提有多可爱了。
就算是星星也给你摘下来啊。
但苏丹墀很快又清醒了过来，她不能被这小崽子轻易用美色就迷惑住，她要坚守原则。
“小孩子不能挑食！”她义正严辞说道。
银河又不理她了，垂下眼眸，然后缓缓转过身去坐着，不吵也不闹。
苏丹墀的心突然一软，小哑巴不喜欢说话，心里有多喜欢也不愿意说出来，说不定，她是真的很喜欢吃呢？
“算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苏丹墀无奈地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下楼给她买糖。
一大袋糖果提回来，银河吃得津津有味，苏丹墀秉着坚决不能浪费一丁点食物的信念，开始往肚子里塞奶油面包。
奶油面包比不上罐头和密封好的蛋白棒，放一晚就会招来蟑螂老鼠，过不得夜。她得咬着牙吃完。
七个下肚了，苏丹墀噎得两眼冒金星，十分怀疑小哑巴胃的构造也和常人不同，她那风卷残云一口气消灭十个的壮举有哪个正常人可以做到？
她看向吃了大概三斤奶糖的银河，银河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朝她望来。
银河看了看苏丹墀，又看了看桌上剩余的十三个奶油面包，淡淡收回了目光。
那目光里，分明就是实打实的嫌弃和不屑，虽然淡淡的，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可是目光里的意思就是这样，叫苏丹墀万分扎心。
她心里流着眼泪，决定哭着也要吃完，万分沉重地拿起了第八个奶油面包。
哪知，一只小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过这只面包，塞入自己的嘴里。
“吃不是痛苦。”
这小崽子还教训起她来了。
要不是为了让你开心，我也不会买二十个啊！苏丹墀内心在怒吼。
在怒火的交织中，她又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哑巴吃完了剩下的十三个面包，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胃没事吗？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小哑巴摇摇头，眼神里分明里就是一种“看看你，是你自己不行”的挑衅。
苏丹墀输得心服口服，眼神不住地偷瞄银河的肚皮，小哑巴的肚皮吃了这么多东西，稍微鼓了起来点。
苏丹墀呼出一口气，吃多了肚子还会鼓起来，至少这还是符合物理学常识的，她的肚子还是不是一个黑洞。
吃完了东西，苏丹墀想起来刚刚在楼下盘旋的警察，记起要马上搬家的事情。
“小哑巴，你下午和我一起去看房子吧。”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用你的钱。”
可银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能是因为这张卡她本来就送给苏丹墀了，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银河并不关心。
苏丹墀一边偷偷观察小哑巴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反感或者不悦的情绪后，放下心来。
她们家小哑巴就是这点好，不管干什么，都话贼少，贼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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