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族出手,我帮你”玄白道。
仓冶看着他目光诚挚,微微笑道:“嗯。”他只身一人,纵然有那强悍的术法,也挡不得千军万马,但他这样说,仓冶很开心。
“吃鱼吗?”仓冶道。
玄白转头看他,有些疑惑,仓冶吸了口气,道:“香味已经散出来了。”
“走。”起身拽了玄白的手腕,大步出了营帐。
军营中心燃了一些篝火,上面架了许多穿起来的鱼,一将士挑着两担满满的鱼走了过去,士兵们围着篝火坐了一圈,正将烤鱼大卸八块,香气四溢,见仓冶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为首的小将更是将自己的位子让开,道:“王上!您坐这里。”又见仓冶旁边还有一人,忙将一旁的士兵踢了踢,道:“往边一点。”
那士兵忙不迭地退到一边,仓冶却拍了拍他肩膀,道:“无妨,挤一挤就好。”
“味道怎么样?”仓冶拉着玄白坐在一旁,问道,接过两条烤的焦黄的鱼,一条递给玄白。
“好吃,想不到这东西比山里的兔子好吃多了。”那为首的小将道。
仓冶似是得意一笑,盯着鱼,揪开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往外挑刺。
兽族地处偏西,水产并不多,大多数兽族并不习惯吃水里的东西。南丹河在兽族边缘,已近木族,此处偏南,物产丰富,他吩咐下去让他们在河上搞点动静出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出点什么,还真不少,即便是粮草不能及时补充,靠着这大河也能支撑些时日。
“吃这个。”玄白将手中的鱼递了过来。仓冶看去,那鱼上方开了个小口,地上完完整整躺了一条鱼骨。
他怎么挑的?仓冶满脸惊讶,接了过来,看看那鱼骨,又看看手中的鱼,看不明白。
仓冶咬了一大口,将自己手中的鱼送了过去,然后盯着玄白看,要看他怎么把整条鱼骨剔出来。却见他轻轻咬了一口,再慢慢将鱼刺吐到地上。
“......”
玄白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见仓冶嚼着鱼,嘴角一点油渣,目光在自己嘴边和地上的鱼骨间徘徊。
下意识的,玄白伸手,袖角拂过仓冶唇边,仓冶一愣,耳尖有些发热,猛然听得后方一声压抑的痛呼。
仓冶转头,瞥见为首的那小将掐了一把一旁的士兵,士兵马上转过头,同另外几个士兵一同背对着这边,也不管手上的鱼,一致皱眉盯着烤架上仅剩的两条鱼,为首的小将讪讪笑笑,转头也去看那两条鱼。
仓冶轻笑,回首,却见玄白原本泛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染了一层薄红,耳尖也透着粉色,指尖握了握手中的木枝,继续吃鱼。仓冶余光瞥到正在偷瞄这边的士兵,心中了然。
又咬了一大口鱼,司不经意轻咳一声,果然,玄白又抬头看了过来,目光微微踌躇一瞬,朝一旁瞥了一眼,再次抬手,飞速拂过仓冶嘴角,像羽毛一样。
一旁安静的狠,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和将士们的窸窸窣窣在这寂静中放大。
这次仓冶看清了,他耳稍肉眼可见地红了,不知他方才朝王兄说“阿冶在此,我便来了”时,心中怎么想。
秋阳正好,微风扬起身旁人的衣袍,仓冶心轻轻一颤,微微伸手想抓住什么,终究缩了回来。
不远处,已经穿了战甲的仓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鱼,冷哼一声,扔到了身旁副将手中,大步走开。
副将不明所以,快步跟了上去。
“急报,急报。”一小将骑着猎豹飞速越过营中,在离仓冶不远处停下,带着一轴卷章,跑过来叫到:“王上,白将军有消息传回。”
仓冶站起身,接过卷章扫过,道:“传我令,全军就地休整,捕鱼的队伍,换成每两个时辰下一次水,亥时回营。”
“是!”小将领命躬身退下。
玄白轻咳了两声,垂眸思考着什么。仓冶道:“回去了,该喝药了。”
两人并肩一同进了营帐,小医官后脚便到,仓冶端过药,小勺舀起试了试温度,放到玄白手中,玄白一饮而尽,将药放回小医官木盘中。
“豪将军的伤怎么样了?”仓冶问道。
“师傅说没有大碍,但也得些时日,近些日子动不得武。”仓冶挥手示意医官退下,他就知道那小子在硬撑。
唤了大帐门口的小将,道:“你去叫王兄并几位副将,在旁边的帐中议事,另外,跟豪将军说,让他今晚务必看好大营......的鱼。”
“是!”
玄白轻笑。
仓冶斜睨一眼,道:“你先休息,我一会儿便回来。”
玄白点头,目送仓冶离开,随意取了一卷兵书翻开,不觉中打了个盹,忽然耳边听得声响,睁眼见身上披了黑色的披风,帘外有人走动,玄白起身出去,见已经摆好了饭,简单的小菜和馕饼,外加肉汤。阳光斜斜从营帐缝隙洒进来,已是下午,并不见阿冶的身影。
小将行了个礼,道:“王上让公子先用,他随后就到。”
玄白颔首,坐了下来,仍旧翻着手中的兵书,良久,有人打帘进来,正是仓冶。
道:“怎么不先吃?”
玄白面色柔和,道:“等你。”语毕,放了手中的书,盛了碗汤,放在对面。
仓冶坐下,看了桌角的书一眼,没再言语,两人安静用饭。
营外报时的小将走过,已是申时,仓冶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们也要休整。”说着走向了临时搭起的木榻,上方铺了织毯。
玄白扔坐在原地,仓冶递过去一个眼神,道:“你睡里面。”
玄白微微一顿,他刚睡醒。
仓冶轻咳一声,又道:“那个......行军以简便为主,只好这样了。”玄白微微点头,走过去和衣躺在里面,仓冶亦和衣而卧。
“咳咳”玄白轻轻咳了两声,仓冶转头看过去,见他脸色仍然发白,抬眸看到了一旁的被褥,抬手拽了过来,搭在两人身上......
很困,但此刻仍早,阳光透过帐篷,还是很亮,实在很难入睡,仓冶翻了个身,猛然,身旁的人似乎动了一下,透过眼皮的红色光亮一霎变为黑暗,仓冶睁眼,见黑暗中一道蓝色灵流将将散开。
“鹰隼一族,夜晚作战能力很强,硬碰硬,有几成胜算?”黑暗中,身旁传来声音。
仓冶舒了口气,道:“十成。”
“那些鱼?”
“嗯!”
“那便好......”身旁的人不再说话。仓冶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自己胳膊,仓冶睁眼,是帘外的小将,张口欲说什么。
“嘘!”仓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轻下了榻,穿好战甲,出了大帐。
月色清凉,深秋的寒风穿过耳边,呼呼作响,狼图腾的旌旗亦随风翻卷,几只硕大无朋的猫头鹰,背着火油,弓箭,还有一些士兵,飞在寂静的夜中,宽大的翅膀借着月光,将影子投到河里,游鱼一霎躲开。
仓冶站在宽广的猎豹背上,踏入河面,河水汹涌,却不过到猎豹的腿弯。后方竹熊与灰象徐徐而动,背上,百兽军井然而列。而河的上下游一艘艘船只驶来,正在汇入这支大军。
船只是白彪从沿河的部族征集的,午时便已到了,船上不仅载着他的百兽军,还载着沿河部族的驻军。
夜色隐去了百兽军的形态,却藏不住它的锋芒,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在吞噬了南丹河,朝对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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