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漆黑天幕劈下一道裂金闪电,“咔嚓”一声惊雷炸响,乾坤震颤。

苏雪楼便是被这一声惊雷给炸醒的。

周身一颤,睁开了眼,视线尚不清明,迷蒙模糊。胸腹间似灌过水,针扎般的痛,喘上几息方有缓解。

缓上片刻,眼前渐渐有了光亮,入目一片煌煌灯火,刺得她眼仁儿胀痛。

这种感觉……自己竟还活着?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惊觉手臂被人钳住无法动弹,本能地挣了挣。

“别动。”

一道低沉的男声飘下,唬得她一怔,便不敢动了。

片刻的恍惚后,苏雪楼定睛,循声去看说话之人。只见融融光影间,一名玄衣男子正捻动手指为她针灸,银针在他指尖轻颤。

男子脸戴一张银色面罩,墨发束而未冠,身姿挺拔轮廓冷峻,折卷的半截衣袖及略松散的衣襟令他浑身透着几分散漫冷魅。

苏雪楼忍不住暗叹:长得真白!

视线掠过他冷白如玉的肌肤,锁住那张不明材质的面罩,那面罩遮住他额角眉眼及大半轮廓,只勾勒出挺秀鼻峰,一抹不点而朱的薄唇,及那如冰雕玉琢般分明的下颌线来。

正描摹至那双深邃眼眸,不料对方看过来,猝不及防四目相接,苏雪楼思绪一顿。

好在对方仅眄她一眼,便专心去取针了。此人虽未见全貌,周身气韵却足以牢牢攫住他人心神。

看样子,此人是在救她,就是下手重了点!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

哪来的神仙郎中,还能起死回生?

好看是好看,不过如此直勾勾盯着人家似乎不大礼貌!她默默忍受着他手劲带来的痛楚,吸了口气移眸去打量四周。

目之所及,令她咋舌,这偌大的空间足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她不过一乡野村姑,哪里见过这等奢华,不禁想:这怕不是皇宫吧?

烛光交相辉映,将此间照得昼夜难辨,除了男子外还有几道人影,亦觉眼生。此情此景,难道是她死后入了天宫?

回想方才,苏雪楼一颗心不免随惊雷一道狂跳,她清晰记得刚才在睡梦中被人抹了脖子,疼醒的瞬间惊觉颈间热血喷涌,想叫又发不出声,只能徒劳地捂着伤口。

当时外头也是这般电闪雷鸣,她透过窗外电光瞥见个人形黑影手握寒光就立在床头,吓得她滚下床拼命往外逃,可血液快速流失以致头晕目眩,踉踉跄跄跑到门口便意识模糊倒地不起了。

她阿爹是屠夫,经常宰杀牲口,一刀下去直插心脏,刀口处血涌如柱,牲口挣扎不了多久便死得透透的了。而她是被抹了脖子,血喷得按都按不住,与阿爹刀下的牲口没两样,必死无疑。

然而此时此刻,她又能清晰感受着每一次呼吸,脖颈好好的并无异样,适才经历俨然一场噩梦。

奇了怪了!

惊魂未定,苏雪楼忽觉腹部传来一阵难忍的剧痛,呼吸顿时一窒,双拳越攥越紧。

“阵痛来时,别憋着气,浅吸快吐,尽量放轻松。”

仍是那男子在说话,应是对她说的,苏雪楼实在痛得无法,便按他所说快速呼吸起来,确有缓解之效,几息之后那剧痛竟真离奇消失了。

真他娘的疼!难道肚子也被人捅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可视线被男子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看不见肚子是否受伤。

苏雪楼咬着后槽牙腹诽,定睛一看,这才惊觉自己胸前只穿了个类似肚兜的东西,缎面薄被盖至胸口,肌肤裸、露大片,赤着的两条胳膊上几处扎着银针,针尾颤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顺着捻针的那只手,她目光上移,再次锁住说话之人,只见男子眸色淡淡很专注,仿佛刚才说话的并不是他。

此人身边掌灯的女子反倒眉头深锁满脸汗珠,仿佛受到过好大的惊吓,余悸未消一般。再移眸,床尾还跪坐着一名中年妇人,也似吓得不轻,面如土色不停抹汗;眼风一动,又一美若仙娥的女子掀帘进来,往这边瞥了眼快速垂眸走来。

此三人皆微微低眸,一副非礼勿视的做派,男子不做声,三人亦然。

苏雪楼脑子昏懵,搞不清状况,看了看周身寒气逼人的男子,也不敢轻易出声。

外头雷电交加风雨嘲哳,更衬得室内静默无声,直至又一阵剧痛侵袭,她实在忍不住发出几声突兀的呻、吟,也顾不得丢不丢人,好在捱过那一阵,疼痛再次隐匿无踪。

待最后一根银针回到男子指尖,泪眼婆娑的苏雪楼赶忙把赤膊藏进被子里,还不忘摸了摸脖子,果然……完好无损。

她正拉扯被子,惊觉手背似被什么东西触碰,略觉冰凉,她移眸过去,竟是那男子不知何时把手伸进薄被,握了她的手,那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入耳:

“摒除杂念,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是非恩怨日后再说。”说着,男子的手撬开她半握的拳,强行与她十指相扣呈交握之姿,声音也变得柔和几分,“生孩子疼,我无法替你,疼时便捏我。”

霹雳从头顶劈下,苏雪楼瞠目结舌,一心急脱口而出是部落的土话,“你说啥子?生……生娃娃?”

自己明明还是个大姑娘,生哪门子娃娃?一开口,声音是她自己的无疑,下意识往身体下方看,当即愣住,只见薄被下腹部隆起,抬手一摸,真是好大个肚子!

本想甩开男子的手,奈何他手劲大,肌肤间的触感清晰无比,并非做梦。

他离得近,深不见底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苏雪楼挣了挣,挣不动,算了……

她惊骇不已,不觉间落了泪,这人忽腾出只手过来为她擦拭,她都忘了躲。好半日,苏雪楼回过神来,震惊的样子活像头受惊的小鹿,泪汪汪的双眸看落被男子强行交握的手上,舌头打了个转,用雅言问:“阁下是何人?”

本以为是郎中,但哪个郎中会这般明目张胆握她的手,还为她擦眼泪?大概率是她夫君吧,不然这肚子怎么解释?

但见这人眸色沉沉,又抬手过来不知要做什么,苏雪楼盯着他那只过分修长好看的手,只觉头皮都麻了,迅速后退躲避。

那只手僵在半空,旋即收回,男人带了几分冷意的话语飘落:

“你当我是何人便是何人,若你还在生气不想见我,我走便是!”

交握的手被他松开,并不算轻柔地抽回,苏雪楼尚在咀嚼他这话,只觉眼前一暗,这人霍然起身竟扭头就走。

“诶?”苏雪楼只觉莫名,刚还握着她的手柔情蜜意的,这会儿怎说翻脸就翻脸,她不过就是问了下他是谁嘛……行吧,只当她不该问!

刚想张嘴叫住他,恰缝剧痛袭来,苏雪楼呼吸一滞,咬牙骂了句, “死狗……你……有种滚了就别回来!”

她阿娘每每这般骂阿爹,阿爹准止步。果然,被骂“死狗”的男人险些一个趔趄,身形顿住。

蓝夜额角抽搐,立在原地缓缓转身,回望过来的双眸透着浓浓的古怪:这女人莫不是伤了脑子?竟骂他死狗!

尽管骂得难听,但这好歹也算是留他了,若自己执意离去,还算什么男人!蓝夜也不顾在场几人活见鬼的神情,再次回到床边,说了声“别动”,俯身探手至遮生布下顺着她一侧腰线摸到一处穴位按下去。

冰冷的手指一挨着肌肤,苏雪楼半边身子都麻了,注意力全在此人指尖,双颊发烫,腹部的疼痛都似减轻了不少。

“感觉如何?”这人不复适才柔情,语气生硬。

刚经历过死亡,苏雪楼对疼痛极具恐惧,她顾不得其他,似抓住救命稻草般揪着眼前男子衣袖不放,低低抽泣,“我……我好怕……我不要生孩子……好疼……”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惊雷紧随其后,几乎将她娇娇柔柔的声音湮没。

蓝夜却似被雷劈了般,浑身都绷直了。这女人……定是昏厥时伤了脑子!

坚毅的眸一瞬间乱了,眸底是她几乎半、裸的身子,香汗淋漓,发丝黏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凌乱旖、旎,蓝夜看着那两只揪着他袖口的纤纤玉手,这才惊觉她虽怀娠九个月,肚子大了,而她本身却比从前更清减了几分,不似寻常怀娠妇人那般养得珠圆玉润。

她平日便是撑着这副柔弱身躯叱咤风云,与他作对?

蓝夜眸光涌动,多少年不曾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如风化的蝶,轻轻一碰便要破碎一般。

这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与平日反差过大,饶是铁石心肠的蓝夜也不免软下来,他单手覆在她那双轻颤的手上,轻声安抚,“好,再不生了。”

妇人生产凶险,适才她气息都断了,若非他及时赶到用鬼门十三针快速把人救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孩子又怎及她性命重要,往后,他必不让她再受生育之苦。

又一阵疼过,臂弯的人儿已神情恍惚,随时能再次昏厥过去,蓝夜眸色深沉,开口问稳婆,“产程如何?”

稳婆满头汗从遮生布下钻出来,“回大人,娘娘疼得又急又快,宫口全开,产程已至最后,只需配合用力即可。”

闻言,蓝夜从侍女手中拿过刚绞的帕子,为已疼迷糊的苏雪楼拭汗,在她耳边低声哄道:“别怕,不会再那么疼了,你缓一缓,用些参汤,接下来配合稳婆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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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君无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