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啊?”苏雪楼还在找能下手的地儿,随着他迈开步子的动作迅速抓了他衣襟,“你……你轻些,晃得我头疼。”

到了门口的蓝夜恨不能一脚把石门踹开,欲放她下来她反而抓得更紧,衣襟都被拉开至胸口,他徐徐吐了口浊气,“你下来,我开门。”

“哦。”苏雪楼被他放下后只在关注石门的机关,浑然不觉半边身子仍挂在他身上,门打开后外头漆黑一片,她还在想这里黑黢黢阴森森的怎连盏灯都没有,膝弯一轻身子又被他横抱起来。

“这……”一出声,发现整个漆黑过道里都充斥着自己的声音,苏雪楼吓得心跳如雷,赶紧噤声。

待身后石门关闭,地道里霎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人似长了双夜视眼,步伐悠然全然不受影响,走出一段距离,她实在憋得难受,终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么黑,你看得见路吗?”

“看不见。”

苏雪楼突然紧张起来,害怕撞到石壁上,“那……我们去找盏灯什么的?”

“不必。”

“那你不怕撞墙?”苏雪楼是怕自己先撞墙上。

“听声辨位,撞不了。”蓝夜脚下一顿,“抓紧,前面有机关阵法,错一步,你我都会死。”

“啊?那……那你行吗?”苏雪楼感受到搂着自己的两条臂膀陡然用力,钳得她半分动弹不得,耳畔突然有炽热的气息笼罩。

“你说呢?”

这句话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挑逗?她也不能确定,苏雪楼只觉他的气息似一根无形的羽毛,弄得耳朵奇痒,那丝痒意直往心底钻。

很奇怪,匍匐在他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竟渐渐归于平静,不再感到害怕。眼前并无一丝光亮,她索性闭上眼,与来时一样被他晃得天旋地转头昏脑涨,脑仁疼得要炸。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他步伐归于平稳,她忍不住睁眼,竟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烛光,不免一喜,“快看,前面有光。”

蓝夜低眸眄她,不觉勾唇莞尔,忽眼风一动,瞥见光影尽头立着道人影,离得虽远却不难猜到是何人。那抹笑意突然在唇边凝结,驻足不前。

“下来。”语气陡然一变,生硬疏离,蓝夜臂膀一松把苏雪楼放到地上,无视她的惊愕,淡淡道:“你的人来接你了。”

他站定不再动,此处太暗,苏雪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这人变脸的速度比那换脸戏法还快。她落地时忽觉腿肚一阵抽搐,疼得站都站不稳,而这人看都没看一眼竟兀自转身走了。

苏雪楼:“……”

“诶?”苏雪楼单脚跳了下,伸手去抓却连人家衣袂都没碰到,身形摇晃,心中不免有害怕,“你别走啊,你不是说这里有机关阵法吗?我不敢动。”

“我害怕……”

“哼,算你……心狠!”

整个地道都充斥着她略带祈求意味的声音,可遁入暗中的人未回头,却也未继续往前,待另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才再次步入地支九幽阵。

他并不想与她身边那位身手不凡的侍女正面对上,每次看到那丫头总能勾起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苏雪楼根本不知当初她被这男人囚禁了一天一夜后,也是这般被他抱着回她寝殿,同样是走到这个位置,芙瑾在地道尽头等她,那次她看到芙瑾便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待蓝夜放下她的那一刻,便立即对芙瑾下达了击杀他的命令。

芙瑾年纪虽小却是神机阁培养出的顶尖高手,极擅长近战搏杀,当时蓝夜引动阵法才险胜几招,二人皆受了伤,苏雪楼大抵是心疼自己的侍卫,最终才阻止了那场缠斗。

之后每次见到这名小侍卫,蓝夜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要与他决一高下的执念。若单论武功,他自是打不过,但他胜在精通奇门遁甲,引外物为己用,一身身法鲜有对手。

许是如今上了年岁,再对上这种执拗偏狂的年轻人,他不愿与之交锋。

被无情丢下的苏雪楼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摇摇晃晃艰难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一想到此处有重重机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忽闻身后有人唤了声“主儿”,手肘被何物触碰,吓得她差点灵魂出窍。

“人吓人吓死人,下次你过来能不能有个动静?”苏雪楼不断轻拍自己心口,身形晃动间本能地抓住了芙瑾。

芙瑾搀住自家主儿,介于往事,略觉担忧,“主儿,没事吧?奴婢醒来没看见你,猜想是蓝大人带你下来了。”

苏雪楼还在担心她们会引动阵法,“你别瞎动,此处有机关……”忽想起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咽下丧气话,“你会破解?”

此处的机关阵法可让芙瑾吃过大亏,眉头在暗中抽了下,“主儿……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们站的这里没有机关。”

苏雪楼恍悟,“哦”了一声,另一只脚落地,面色讪讪,再回眸去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那头,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尽管被某人多穿了两件衣物,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快回去吧,这里好黑。”

回去的路上,芙瑾察言观色,往日每每与蓝大人分别,主儿眉宇间总有藏都藏不住的阴郁,此番不仅没有郁色,甚至还挺开心。她突然觉得主儿失忆并非一件坏事,之前的主儿实在过得太累太辛苦,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托着笨重的身子,苏雪楼走得气喘吁吁,按她这走法,要回寝宫的确要走到天亮去。

看出她很吃力,芙瑾向她征询,“主儿,奴婢背您吧?”

抬眸便见前方石阶,苏雪楼拒绝,“没事儿,这才多远点路,我能行。”

芙瑾知自己主子的脾性,也不勉强,尽量搀扶得让她舒坦些,及至石阶,但见主子双臂着地爬到阶上坐了,丝毫不顾形象地摊开双腿,鞋都甩掉了一只,她赶忙捡起来给主子穿好。

这才陡然发现主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除了鞋,连袜子都换了新的,芙瑾怔了怔,却听主子压低声音问道:

“我问你,你可知夷陵巴族?”

难道主儿想起来什么?蹲跪着的芙瑾抬起脸来,摸不准主子为何突然问起,斟酌道:“巴族……正是主儿您的母族,奴婢自然听说过。”

苏雪楼往过道阴暗深处再次看过去,忖了忖又问,“那,你有没有听过巴族风氏?现任家主……或是少主之类,可有耳闻?”

芙瑾暗舒一口气,拧眉一阵思索,回想起之前师老板转交给主儿的一封密函,言辞间提到过一人,遂如实作答:“奴婢仅知风氏现任家主叫风栖迟,与主儿有过信函往来,您与师老板谈起过。”

脑仁本就隐痛,颅内陡然一炸,疼得苏雪楼皱眉,揉了半日太阳穴,“玥玥……我是说师老板有没有提过风家二公子?”

但见芙瑾摇头,苏雪楼有些泄气,却听这丫头提醒道:“主儿,您可是神机阁阁主,掌天下情报,天下但凡有点名头的人皆有档案在阁内,您想了解谁只需一声令下。此番神机阁虽遭人偷袭人员伤亡惨重,但密档并未受损,主儿想了解这位风家二公子的话,奴婢明儿就去取。”

苏雪楼眨眨眼,“那倒不必……谁说我想了解……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丫头办事雷厉风行,那夜她才说过要换掉挂画,次日一早就办妥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否则方才她必会摘下那面具,揭晓答案。毕竟那人说过,到了石室她想看哪里便看哪里,想来他不会食言。

唉……如今她又盼着是他,又怕是他,不知自己究竟难以面对的是什么。

她的情绪如盛夏的暴雨,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这点烦恼随手一抛就到了脑后,苏雪楼转念又去想令人开心的事。

如今她的身份除了贵妃还是神机阁的主人,神机阁专门搞情报,那岂非她想知道何人何事都易如反掌动动嘴即可?

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可叹此间的苏雪楼因生个娃娃发病猝死,倒便宜了她夺了人家身体,身份地位权势,全捡了便宜。

还有她创立的百花会,据芙瑾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教派,那可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啊,这种一觉醒来美梦成真的感觉实在太奇妙,苏雪楼不禁咧开嘴,粲然一笑。

“主儿?”芙瑾见她兀自发愣傻笑,心底却隐隐担忧,主儿如今失忆心思倒是单纯,可若日后知晓大梁已灭,双亲俱亡,母族也在战乱中凋零,那时该有多伤心难过?

反正眼下,她能做的便是极力隐瞒,好歹等主儿把月子做完。

主仆二人在天亮前返回了寝殿,历经涨奶的高热后,苏雪楼只觉浑身都酸痛难忍,尤其是两边胸脯,仿佛经历过百般蹂、躏,触之生痛。幸而发现得及时,处理得当,之后女医又下了猛药,涨过两回后便消停了。

苏雪楼本是乡野间自由自在的蝶,想飞到哪便飞到哪,如今却因坐什么鬼月子,被困在这座精美奢靡的牢笼中,失了自由。初到此处,她不免兴奋了几日,可日子一久她便不乐意了,百无聊奈时,不免会想起蓝夜,但这人自地道一别后便再也未现身。

一晃半个月过去,便是连句话也未托人带给她,忙什么呢?她不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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