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那些病孩们已经好全了,也不再有其他孩子患病了。陵游就应了医馆的莫大夫邀请,搬到了医馆里。莫大夫年过古稀,并无儿女,带着几个学徒一起经营着医馆。
莫大夫总是会说陵游像极了以前他的一个爱徒,那个爱徒也姓许,但那个徒弟早早就云游四方了。陵游也并不十分在意这话。
陵游的日常就是看诊,抓药,帮着煎药,和莫老探讨一番,或者帮着教导学徒。最近还多了一项,赶走那嬉皮笑脸的纨绔,林谋。
林谋本来一有空就爱去艺馆见杨柳姑娘,医馆和艺馆又挨着。有一回他在门前看见了陵游扶了个老头出了医馆,马上就迎了上去问“许大夫好”。
陵游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林公子也好”就进去忙着了,倒是林谋,像是发现什么宝物一样,抓着一个学徒套了许久的话问清楚了陵游为何在那里。
从此之后,回回林谋要进艺馆前,都先去医馆找许大夫。
林谋一开始还装模作样说病了,哪里不痛快,陵游还信了他几次,认认真真地把脉,却总找不到病因,还以为自己医术不精。直到有一回看见林谋在偷笑,才知道被耍,陵游就不再信也不理睬他了。
林谋还总劝说,“许大夫,你看你来了这城里许久,也没去见识一下这里的风貌,我带你见识见识吧!”
陵游一开始还回他,“林公子无事的话就快些走吧,别耽误病人看诊。”但林谋就跟个狗皮膏药一般,怎么都赶不走。
后来,林谋在医馆混熟了,莫老和其他学徒都热情地打招呼,只有陵游,次次都不理他。林谋总是在他跟前,絮絮叨叨地说都城哪里好玩,说新上的戏多好要带他去看看,说杨柳姑娘琴和舞多好要带他去看看,陵游总是不理他。等林谋说累了,就会告个别自己走了。
陵游起初只是觉得林谋是个纨绔,虽然却有真才实学,也抵不过他是个纨绔。但陵游也想不明白,为何这纨绔那么执着,自己次次不理他,他还常常照旧来,还总是嬉皮笑脸的。
后来有好几日这纨绔没来,学徒们在议论“怎么林公子好几日不来了?”
陵游只是淡淡的说道,“他不来也好,耳根子清净些。”只是陵游心里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他话刚说完,林谋又来了,陵游心里那一刹间竟觉得有些高兴。但只是一刹,他又低下来头看着医书。
“许大夫,戏院里要出新戏,我带你去看吧?莫姑娘也说要去。”林谋很是兴奋。
“莫姑娘是谁?”陵游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哦就是之前在医馆里帮忙的那个姑娘,她也是艺馆的,后来我在戏院里见到她才说上话。”林谋解释道。
“你说那回在医馆里煎药那个姑娘?个不太高,戴着面纱的那个?”陵游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是啊!”林谋答道,但是满脸疑惑,“听到她那就这么激动,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他打趣道。
“别胡说!”陵游有些生气。
“那戏院在哪,晚上我去。”陵游冷静了一会说道。
林谋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自嘲道,“我请了那么多次都请不动,我一说莫姑娘你就愿意去了,你早说你想看莫姑娘不就行了吗?”
陵游没有理他,转身进了屋。他却越想越觉得奇怪,按林谋说的,那个莫姑娘就是合欢,但合欢应该不能出府的。且林谋不认识合欢,也不会骗他。但若真的合欢跑出府,这个事情就大了。他觉得合欢能做出这事,她向来做事随心,不考虑轻重。他得趁合欢被发现前找到合欢。
往后几日,陵游都在晚膳后跟着林谋在城中各处跑。
第一日,他们去艺馆听琴看舞,没有见到莫姑娘。
第二日,他们去戏院看戏,没有见到莫姑娘。
第三日,他们去听了说书,没有见到莫姑娘。
第四日,他们看了杂耍,依然没有见到莫姑娘。
林谋每日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看一边解说,陵游却始终是一脸沉着。
陵游确实觉得这秦国的一个边城,似乎都比离国的都城有趣许多,但他没有说出来。
到第五日时,林谋来找陵游时,陵游有些不耐烦。
“你是骗我的吧,次次都说能看到莫姑娘,这都四日了,也没看见。”陵游有些生气。
“你就那么想要看她吗?”林谋的声音满是失落,不似往常那样欣喜。陵游竟觉得有些不忍。
“今晚吧,我问过了,莫姑娘家里管的严,不容易出门。但今日杨姑娘病了,莫姑娘答应了会替她登台。”林谋继续说道。
听到登台二字,陵游显示吃惊,气愤,后来就只剩下担心了。
接下来一路上,陵游头都没怎么抬,满脸心事地走了一路。林谋看到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是为见莫姑娘紧张,自己心里满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为何,也沉默了一路。
等两人走到艺馆门口时,马上就被拦住了,林谋正不解,抬头一看,竟然是太子!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太子为何在这里,环顾了四周,见只是太子一人穿着便服,又压低声音,顺便还拦下了正准确行礼的陵游。
“我来找你,有事相商。”宴归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何事,急还是不急?”
“倒也不急,只是……”宴归哑了口。
“不急啊,不急就行,我们先进去,要开始了,有事晚点再说。”说着,林谋就把宴归往里带。
“荒唐,我堂堂…”宴归气地一甩手,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谋捂了嘴并强行往馆里拖。宴归转身想走就看到陵游,硬着头皮地问候了句“许大夫也在啊”。就这样失去了离开的先机,直直被带了进去。
三人坐在台子对面的楼上一个能总揽全场的包间里。林谋熟练地跟奉茶的小二们招呼着要茶要点心,另外两人木讷地面对面坐着不出声。
宴归来找林谋是真的有事,却也不是大事,只是让他寝室难安。宴归收到了一方帕子,他的侧妃给的帕子。
是的,合欢给了他一条帕子,让他寝食难安。
今天晚膳时,合欢突然拿出两条白色的帕子,两条帕子质地纹理都一样,上面都绣着一朵红色的合欢花。只是一朵绣的逼真,一朵却歪歪扭扭。
“我有两条一样的合欢花帕子,我用一条就行了,送你一条,你选一个。”合欢很是开心。
“这两条帕子有何名堂吗?”宴归拿起一条,用拇指摩挲着上面那朵歪歪扭扭的红色合欢花。
“好看的是木姐姐绣的,你手上那个不好看的是我的。”合欢提溜着眼睛看着他。
“既然是寓木送你的,你拿来送我,未免辜负了她的心意。”宴归若无其事地说道,却悄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嗯”,合欢思索了一会,“你说得对,那你留着那条吧。”说着,把另一条收了起来。
就这样,宴归收到了一条合欢亲手绣的帕子。晚膳后他在书房看书,可是怎么都无心看下去,总是忍不住把帕子拿出来看一眼,满是欣喜又满是苦恼。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面对这方帕子,他却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想到了找林谋。
宴归一猜就猜到了林谋在哪里。林谋最近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一个“莫姑娘”,说莫姑娘简直是他的知己,恨不能早些认识她。不过,这莫姑娘行踪不定,也不肯透露家在哪里,半句不谈自己的事情,神秘地很。他记得林谋说过今日要去艺馆看莫姑娘,他也只是等了一小会就把人逮个正着。
只是,林谋为什么带着许大夫?
宴归满腹疑惑,但也没问出来,他正准备跟许大夫搭搭话时,楼下的人开始起哄,表演要开始了。
宴归原本也转过头去不想看,但奈何周围的人起哄声太大,他忍不住好奇望向楼下的舞台。
缭绕的烟雾中,婉转的乐曲中,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缓缓出现。女子身形玲珑,舞姿曼妙,让人眼前一亮又舍不得挪开眼。她那双眼睛似乎能摄人心魄,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都安静下来,似乎能听到吸气的声音。
宴归脑海里突然出现那日他抱着醉酒的合欢时,合欢那张红润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他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不敢再看。
“不对!”宴归拿着茶杯心头一震,那女子怎么似曾相识?
宴归赶紧往下望去,没错,是似曾相识,这身形,这头发的长度,这弯弯的眉眼,还有她手上那只镯子,他晚膳时才见过!
是合欢!
宴归猛地站起来,这一站起来才发觉,旁边的许大夫也猛地站了起来。两人对望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
林谋不明所以,赶紧一手拉着一人让他们坐下,“莫姑娘跳地好,你们也不必如此激动,坐下坐下。”
宴归和陵游对望了一眼,讪讪地坐下了。接下来,两人也是坐立难安,看一眼跳舞的人,看一眼还入迷的林谋,又悄悄看一眼对方。
曲终舞毕,合欢准备下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了正冲她招手的林谋。她正准备招招手时,看见林谋两边站起来两个男子,她定睛一看,没站稳差点摔倒。而后她故作镇定慢慢走下台,然后直奔后台而去。
楼上的林谋和陵游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急忙就往楼下跑,林谋转身只看见两人急匆匆的背影,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也跟着跑了过去。
三人跑到后台时,正看见合欢出了戏院的后门,跑向街上,小小的身子倒是灵活跑得也快。
“许合欢!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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