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使个移动咒,或用藤蔓,把这两人赶开,怎样都好。只要他们消失在拾春眼前,事情就解决了。
滕光简单粗暴地想。
不过他没有立即将想法付诸实践,因为拾春退却的脚挪回了原位。
“你们不是真心对我好,才把我卖掉的。”甚至也不是因为揭不开锅这样的原因。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爷爷奶奶留下的钱,才答应村长收留自己。后来觉得不划算了,就把自己转手给外来的贩子,只是贪图钱财罢了。
他一直都清楚这样的事,从来不敢点破。如今是揭开伤疤,他只觉得痛,并不羞耻。
“如果这都是好的,那真是颠倒黑白。”
农妇神色尴尬了一瞬,讪讪道:“什么呀?我好歹拉扯了你几年,没有我你哪能活到现在。”她似是没想到拾春真的敢还嘴,还当对方是那个容易拿捏的软团子。
年岁渐长,她的泼辣劲也不似当年,尤其是眼前有另一位修者——她是想,如果可以,把自家的小子也带入仙门呢?这小子干农活一般,却有几分聪明的,总比那拾春要强吧。
拾春都可以,那我家的小子也……
她想尽办法和拾春套关系,说不动他,便不免要上手去抓。
滕光那时担心拾春躲不及,已将咒附在草上,打算将那农妇绊倒。出乎意料的是,拾春却已先他一步,施法将对方控在原地。
滕光愕然:我还以为拾春是不会动粗的性格呢。
农妇僵着身体不能说话,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唯一能动的似乎只有眼睛。她仍以为自己触怒的是拾春身边的修士,虽然不明白对方何以对拾春回护至此,却仍投去求饶的目光。
滕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小子在她后面,看她一动不动,也意识到不对,神色不快道:“你们这样做什么,难道修道的人,可以随便伤害凡人吗?你这样我告诉翟家——”
他们仍然以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修仙世家能够主持“公道”。
拾春却用控水咒封了他的嘴。
“我告诉你们,我再也不是会受欺负的拾春了。随你们告诉翟家或者什么人也好,我做的事我自己来承担,但是我一点也不欠你们什么,不要拿这种事来要挟我。而且……你们也要小心,免得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说罢,拾春便收起咒术,定定地看着他们。而那二人也仍沉浸在几乎发懵的震惊中。
唯唯诺诺的拾春,也变得说一不二了?
这浅浅的一回“发威”,给拾春增添了不少底气。他忽然领悟到为所欲为的快乐,这是强大的快乐,但必须要日复一日的磨练和进步相支撑。
即使如此,他依旧满足,好像跨越了一道关槛,离心目中的独立更近了一点。不再只是狐假虎威,躲在谁的身后,或期盼被谁救赎。总有一天,他也能堂堂正正站在这个世上。
那农妇似还有话说,被拾春一番“威胁”,有些怕了。那低软的话语说出的“言行的代价”,尚不足以被她放在心上,被法术控制的后劲,却真让她恐惧。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浮起,要脱离□□一般。
点没点头,她也忘记了。拾春的眼睛明净得像是冰,多盯一会儿,就该被冻住了。
离开凡岛时,滕光问拾春他所施展的咒术。
他好像不曾教过拾春定身术和禁言术。得知拾春已经能够控制他人身体的水分后,他才真是有些惊讶了。
所谓一窍通,百窍通。净天真水的觉醒带来的领悟力,着实不可小觑。
他们在漫漫云海里又寻索了一段日子,总算找到了沉香门,可是比起离开时,又多了几圈防守,可谓密不透风了。
看来褚德润之死让沉香门上下都防备不安。
他们在沉香门外逡巡了几日,没有找到除硬闯外进入的办法,只好暂时罢手,回到云岛。
正好见到令海尘“挖墙脚”的景象。
再看一眼御剑台上的访客记录,短短五天之内你来了不下四回啊喂!
磬音唤来的不仅是做贼心虚的令某人,还有心神不宁的缀月。滕光知道缀月一定要问褚羲的安危,便把挖墙脚的事搁下,先把沉香门的境况说了。
缀月自然心忧无比,似乎还想再闯一次沉香门。不过这样一来,就从和褚德润作对,变成和整个沉香门作对了。
滕光当时把他劝住,打算再作良图。耕烟却从此明白了缀月的心结所在。
原来他不是为了令君。
那一丝细小的欢喜被耕烟压在心下,转而浮起的是对现状的忧虑。
缀月难道还想以身犯险?他回到云岛,才不过几天而已。
众人当时并未讨论出结果,不久之后,却从偶然买到的云海日报里看到沉香门新门主继位的新闻。
新门主上位的第一件事,是扫清沉香门的对外债务,这简直令人目瞪口呆。但实际情况比表面上更为复杂,云海日报的记录只有寥寥几笔,且十分公式化。
据小道消息所传,新门主的上位乃是门内人事斗争僵持之下的无奈之举。三少爷想要祸水东引,便推举傀儡门主,避免和大夫人的直接对峙。
然而傀儡门主上任后的举措,却超乎幕后操纵者的控制。
他解除了一切封禁,公开了沉香门地标,并邀请记者和各界人士,共同话事。至今无人猜透他的目的,而沉香门权力中心的人物已然对他的高调作风颇有微词,若非被公众的眼睛盯着,恐怕会出手阻挠。
而那位新上任的门主,显而易见,便是离前折返的褚羲。
缀月从褚羲以往表露出来的态度上,大抵能够猜到对方的想法。沉香门主猝然离世,死因尚未揭晓,褚羲的安全是暂时的。但他这番举动,无异于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并不在乎身后之事,或是平衡家族关系和利益格局,以长据门主之位。
一如褚羲曾以阿七之口袒白的,他只想揭露老门主的罪恶。
正因如此,缀月才明白对方没有留下后路。
剑伞再次横于手心。
可是他要以什么身份去插手沉香门的“家事”,众目睽睽,如何不让个人的恩怨变成两家的仇隙?他不能再牵连云岛。
倘若声称自己是问鹤山宗的遗孤,会不会招致更大的风波?
他的犹豫被众人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暖幽居的灯没灭,实在是耕烟又怕他不辞而别。拾春却不知为什么,跟在岛主身边径去了云台小筑,好似又不怕岛主了。还有烛树……自回来后,也很少见它,难道还缠在拾春身上?
就这么点灯思量,想着缀月,想到令君。令君临别前说要回禀师长,也许胸中已有对策,哪怕知道缀月心系旁人,他也愿鞍前马后,这样的苦恋,倒与我无异了。
不,想是我多揣测。令君如此正人君子,心里定然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连倾慕之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无所求便无所恨吧。令君的心思坦坦荡荡,才符合他的风骨,这更衬得我像小人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向着缀月的。
只希望令君快些答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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