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不会说许懿有神经病的是他的哥哥。
可能只是用来安慰他，但也好过没有。
“哥哥。”许懿放软了声音，“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
许少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班级门口，许誓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许懿在想什么。
许懿在一声声神经病中窒息。
心理防备早已崩塌，他开始迷茫，连他自己都快觉得他是神经病了。
“不是他们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是我的宝贝，你得听我的。”许誓微微侧头看他，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许懿快把许誓的胳膊抓破了，但许誓不会喊一声疼，永远不会。
“嗯……我是哥哥的宝贝。”许懿将声音压低了些，怕被身边人听到。
“永远都是。”许誓给他补了一句，然后挽着他进班。
许懿微微怔愣，目光落两人交缠的胳膊上。
他一条胳膊挽着哥哥，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哥的胳膊，两条条胳膊缠在许誓的胳膊上，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少年皮肤雪白，胳膊上的红印很是显眼，许懿放轻力道，给他揉了揉。
他俩的前桌看着许家兄弟挽着胳膊亲密地走过来，咋舌羡慕。
一年多，他们早习惯了这对兄弟的亲密，但有时候也真的会给人一种小情侣的错觉。班里的独生子女从高一到现在不知道吆唤过少次想要个弟妹了。
陆骅和燕铭是快打铃的时候进来的，两人中间夹着另一个男同学，是上回聚餐，玩国王游戏，抽烟洗牌给许懿讲规则的那个人。
“那家酒吧挺好的，下个月聚餐咱去那玩儿。”男生叭叭叭说个不停，奇怪的是没有人回应他。
燕铭是个话唠，没怎么见过他不理人，上一次不理人还是在高一，一个高三的同学“欺负”陆骅的时候。
陆骅一脸扫兴地把提着一小袋零食放在燕铭的桌子上，看那个男同学的眼神很不对劲。
男同学像是眼瞎了一样，看不见两人快要臭上天的脸，还在不停地说，不怎么关心从前的话唠怎么变成哑巴了。
许少的俩前桌偷偷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那个男同学给捞了过来。
临近午休，再下去一趟也不方便，陆骅刚刚在楼下的想法只能作罢，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捏出一片喂到燕铭嘴边，无声地哄了哄燕铭。
燕铭气鼓鼓地吃下薯片，死死盯着那个男同学，那眼神，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提刀杀人了。
许懿悄悄瞄了他一眼，他感觉最近燕铭和陆骅的气氛不太对。
以前是那种洒满阳光的纯兄弟，现在像冒粉色泡泡的恋人。
“啧。”许懿很轻地皱眉，心里没由来的羡慕和烦躁。
燕铭和陆骅正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许懿的视线。
“看什么？”身边的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想吃零食了？”
许懿摇摇头，没有说出他的疑惑。
午休过后他们被王耀国叫去了教导处。
沈楠沈喻正在教导处跟警察不知道说些什么。
警察明明和沈喻差不多高，却低着头不说话，要不是手里拿着一根笔和一个本子在记录重要信息，还以为他在挨训呢。
警察在本上记下最后一笔，将目光转移到许懿身上。
“许懿同学，请你提供一下你所知的信息。”
“我一个不够，您应该每个班都去问一遍。”许懿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他只是被王伟君欺负的其中一员。
这件事会牵扯到一中的荣誉，王耀国跟在他们身后，脸色不是很好。
整个学校大型调查需要联系校方，警察问了些许懿知道的。
警察：“你受害的地方和时间？”
“二楼厕所，时间……”许懿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上一年的五月七号晚上九点半。”
“今天早上魏队说你花了十几万看病？”
“嗯。”
“这个有关最后的赔偿，请出示一下病例和总共金额。”
许懿又翻了翻手机，找到几张照片给警察看。
警察把四张图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在看到最后一张图片时忍不住喃喃：“情感障碍加幻想症……用一年多时间就治好了？”
“医生说很可能会复发，不过也确实值得高兴。”许懿自己看着图片，想起医生拿着病单跟他说话的样子。
警察在本子上记下，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
王耀国赔着笑送警察离开，沈喻悄悄溜到许懿旁边，一把躲过他的手机，他速度很快又趁人毫无防备，许懿连摁息屏键都没有来得及摁。
四张图片被沈喻翻来翻去。
第一张是许懿确诊情感障碍。
确诊时间：2023年5月10日
第二张是许懿的体检报告。
时间：2023年5月10日
第三张是许懿确诊幻想症。
确诊时间：2023年7月26日
第四张是许懿的痊愈证明。
时间：2024年6月9日
情感障碍总时长：408天
幻想症总时长：352天
总消费：127900.00元
许懿想夺回手机，但沈喻已经跑回沈楠身边了。
“懿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沈喻眼眶有些红。
许誓在刚刚许懿给警察看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照片了，他也想问许懿为什么不告诉他。
沈楠低头盯着照片，头发因为重力垂下，看不清脸。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压抑的沉寂。
突然，王耀国推开门打破了这局面：“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向老师报告？你们太自作主张了，这对学校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
“学校声誉是王伟君毁的。”沈楠很少说话，就算开口也不会说太多。
“我是受害者！王伟君是施暴者！施暴者逍遥法外才是毁坏学校的名誉！”许懿一激动，超王耀国吼了出来。
“如果不报警毁的就是我！是被他欺负过的所有人！”
王耀国一直都把许少看作三好学生，没有料到许懿会朝他大吼。
许懿面红耳赤，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真的很爱哭，因为许誓愿意让他哭，他会哄他。
许誓没有教过他怎么控制情绪。
“卧槽！气哭了，哥，救老王！”
沈喻也很了解许家兄弟的脾气，把许懿的手机塞进自己兜里，跟沈楠大步向前，眼疾手快把王耀国推了出去，重重把门拍上。
王耀国满脸问号，盯着自己的办公室门，也不知道该不该进。
事实上他想进也进不了，沈楠把办公室的门窗都锁上了，自己靠在门上，手搭在门把上。
沈喻把两人摁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哄哄这个劝劝那个，生怕一个不小心没看住两人冲出去给王耀国一顿胖揍。
门外的人边拍门边威胁，拍了会儿发现没有人理他，又去拍玻璃，沈楠被他拍烦了，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打开灯继续靠在门上。
好在许誓还算理智，把弟弟抱到腿上，自己哄去了。
沈喻叹了口气，挂回沈楠身上。他真感觉挺累的，比他出去干八百场架还要累。
许懿窝在许誓怀里，流着泪，夹带着哭泣声一遍遍重复：“我没错。”
许誓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
沈喻的思绪还在那四张图片上，他挂在他哥脖子上的胳膊紧了紧，不知道该不该张口。
拍门声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整个办公室只有许懿细小的哭声。
许懿眼眶通红，眼泪蹭在许誓的手上，胳膊上，衣服上，身体伴着呜咽声在许誓怀里颤抖，让人看着好不怜爱。
“宝贝，你没错，哭累了吧？睡吧，哥哥在。”
许誓知道许懿哭累了就会睡，许懿的头靠在他的肩头，良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办公室的窗帘不是很厚，微微有光透进来，朦胧的阳光很适合睡觉，但许懿睡的不是很安稳。
这么占着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也不是办法，沈楠跟许誓商量了几句，决定先让许懿睡医务室。
王耀国不知道去哪里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许誓把许懿打横抱起，趁上课时间把人抱去了医务室。
校医见许大少爷抱着许二少爷过来，放下手里不要紧的活急忙过去，嘴还没张开就被许誓拦住。
“他情绪过度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您忙您的。”
他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把怀里的人惊醒，校医很有眼色，点点头忙不送跑了。
许誓很轻地把许懿放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这么长时间，学校也不知道换床，床板发出吱呀声，许懿皱着眉头抓紧了许誓胸口的衣服。
许誓知道一时半会儿许懿也不会松手，索性脱了鞋盖上白被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许懿脸上还挂着泪痕，许誓亲吻了他的泪痕。
谁想到许懿往前蹭了蹭，另一只手轻轻搭上许誓的脸。
许誓心下一惊，僵在床上，唇还覆在身边人的脸上。他感觉自己嗓子仿佛被海绵吸了水似的，干的不行。
他双手还抱着许懿，许懿舒服地扭了几下，搭在许誓脸上的手滑到他后颈，另一条胳膊也从被窝里抽出来，挤过许誓脖颈与枕头之间的缝隙，搂住许誓的脖子。
睡着的人无意识地燎火，许誓真的快疯了。
盖棉被纯聊天十七年了，鬼知道他忍了多久。
他真挺后悔让许懿睡医务室的，不过睡家里应该也好不到哪里，血缘绊住了他的第一步。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许懿光明正大地，以爱人的身份在一起。
许誓抬起头吐出一口长气，太折磨人了。
脸上的温热消失，许懿寻这记忆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锁骨，许誓在心里咒骂自己畜生。
许二少在他这里太乖了，不会违抗，像只兔子般，连撒娇耍赖都不会让人厌烦。但凡许懿离许誓有一点疏离感许誓也不至于这么痛苦。他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不愿意反抗他哥，他的顺从是许誓爱他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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