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拒霜和柯则砚陷入了短暂的冷战。
但具体来说是林拒霜忙得两个人很难遇到,就算在学校擦身而过也没有说话的契机。
学生会的日常工作不少,两位主席常常占用休息时间处理学校下达的任务,再一次发给其他部分的有关负责人。
李南夏偶尔过来陪着林拒霜,但要不了一会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她不找李至说话,李至也不好意思跟她开口,两个人默契地维持着诡异的关系,谁也不戳破那层纸。
以往柯则砚还会来这里找林拒霜说几句话放松一下她高度紧绷的神经,现在,这扇门已经很久没被他的手推开过了。
李至悄咪咪瞟她,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摸了摸脖子,轻咳一声转移视线。
林拒霜秀眉蹙起,掩面咳嗽几声,神色淡到没有起伏:“有事说。”
李至尬笑两下,心虚道:“没啥,就是,好久没看见柯则砚了,有点想他。”
“那你去找他好了。”林拒霜面不改色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温水。
李至一头埋了下去,语速快的像键盘敲击音:“其实也没有多想,比起他我觉得学生会工作更重要。”
林拒霜没回他,只是时不时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压着嗓子的咳嗽。李至忧心地想帮她接水,却见她先一步拿起水杯:“没事,我自己来。”
她在教室内放着的饮水机上接了点冷热交替的温水,回到位置上继续看纸上老师下达的要求。
“拒霜姐,你知道我们年级有个男的这几天被校外的人打了吗?”他试探性开口,瞄她的神色。
林拒霜皱眉:“谁?”
“我也叫不上名字,但据说前几天他刚在学校里惹了人,最后被两个女生架回班里的。但这回他貌似伤的挺严重的,同学找到他的时候都快晕过去了。”
林拒霜对他的伤势不关心:“学校那边怎么说?”
“他的家长不管他,又是他自己先惹的人,这事才没有闹起来。”
林拒霜颔首,咳嗽几声。
天越来越冷,林拒霜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弱,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层出不穷,但都像隔靴挠痒,只是些问题不大的小病,不足以让她一病不起。
“我记得拒霜姐你去年就这样了吧?天稍微冷点就感冒。”
林拒霜嗯了声。
室内安静几秒,李至捏这笔欲言又止,快给自己憋窒息了才小声询问:“不过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生病总是拖着对身体不好,时间久了容易积累成大问题。”
“不用。”林拒霜在纸的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冬天过了就好。”
见她坚持,他也只好劝到位,及时住嘴:“那你注意好身体,这边工作实在不行我来,毕竟我总不能一直被你帮着。”
林拒霜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吸了吸有点堵塞的鼻子:“我还等着你哪天接替我的位置呢。”
下午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自习调了个课,最近高二联考在即,林拒霜作为府一中的代表自然要辅助老师和对方学校接洽。她跟班主任请了一节课的假,自己一个人在学生会教室里完成收尾工作。
纸张上的表格密密麻麻,黑色的字体在她眼前逐渐变得遥远,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用笔压住纸,强忍着眩晕走到一边的沙发上躺下休息。
林拒霜放空难以集中的思绪,双目空洞,连门口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的半个身子嵌在沙发里,手背搭在额头上,盯着天花板,呼吸声清浅。
这根柯则砚平常看到的林拒霜不一样。
她的心是鲜活的,是有生命力、善于共情的,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失去生气,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漂亮娃娃。
“林拒霜。”他站在沙发扶手一侧,垂头看她。
碎发搭在眉上,他的眸中阴冷一片,像有郁结不开的心事似有若无地罩着他。
她大梦初醒般,涣散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她牵动唇角,嗓音比平常哑一点:“你来了啊。”
柯则砚眸色黯淡下去,心里没由来的堵得慌。
林拒霜抬手,手指在空中微微瑟缩一下,又缓缓伸了出去。她滚烫的指尖触碰在他吹过冷风的脸上,最后整个手心抚摸在他的脸颊上,她所到之处带起一片潮热,沿着血管蔓延到他的心腔。
她情绪弧度很轻,戳了戳他笑起来时脸颊有括弧的地方,含笑时气息虚弱:“怎么这个时候在这?没上课吗?”
“柯峪生病,我请假了。”
林拒霜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不是校服。她倒着看他的脸,怎么说都是费劲的,可他的长相实在好看,让人生不起气来。
“不要告诉我你翻墙进来了。”她鼓了鼓腮帮。
“没有,正门进来的。我回来拿个书,走廊里碰到李至了,他说你身体不舒服。”
林拒霜收回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背对着他:“我从小就这样了,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柯则砚绕到她身边,朝她递出手。他掌心的纹路很少,虽然皮肤白但有血色,指腹有淡淡的划痕,是那次受伤还没退干净的。
林拒霜愣了一秒才把手放到他掌心。少年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拉,将她带进怀里。
她的体温比以往高了不少,手像个小暖炉一样,热烘烘的。柯则砚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声音闷闷的:“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我陪你。”
他没有劝她回家,因为他知道按照林拒霜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愿意,很少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她的责任心很强,胜任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不论有多大的阻碍。
比起林拒霜,柯则砚的头脑还算清醒,把表格分类好后名单统计就容易多了。林拒霜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他的下颚因为认真而绷紧,修长的指尖转着笔,长睫垂下来形成阴影,掩盖掉他的神色。
他难得乖乖的,像只好顺毛的小狗。
……其实在她面前时,他总是乖顺又恣意的模样。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却不妨露出自己的小脾气,见好就收,从不过多打扰她。
她想,那天她会在听到流言时动手,大概也是因为她把他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了吧。
小狗只能她来说。
“柯则砚,前几天的事情对不起。”她的嗓音又软又哑,在这个只有空调运转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柯则砚指尖的笔掉到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紧接着滚到桌沿,没有任何阻拦地掉了下去。
林拒霜满怀希冀地盯着他,直到眼眶累到发酸,他才抽出游离的思绪,低声道:“你想怎么说我都可以,我不介意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听。”
她追问:“为什么?就因为我救过你?”
“没有原因。”
—
柯则砚回医院了。
林拒霜把资料送到老师办公室,慢吞吞地回到教室。
发烧把脑子都烧糊涂了,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声,熟稔地打开多媒体台,把落在讲台上的粉笔放回盒子里,这才面无表情地回到原位坐。
——她生病了。
——看上去好虚弱。
——为什么他们不能多帮她分担一点呢?
“邹潇雪。”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邹潇雪猛然清醒过来,仰头去看叫自己的人。拍她肩的是学习委员,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不爱说话的男生。他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黑发柔顺地贴在额上,满是文静模样。
可饶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升腾起排斥,身体下意识躲闪开来,口吻也冷了下来:“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借一下物理笔记,我上节课复习的时候发现漏记了。”他一直摆手,生怕她误会似的,“当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不想借。
这是她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不论是哪个男的,不论他是否带着恶意,但凡是和她有接触的男的,她都会打心底厌烦不适。
天下男人都一个样。
——但如果是她呢?像她那样的人,一定会毫不吝啬地借出去。
邹潇雪穿过人群望着林拒霜,陌生却理所应当的情绪弥漫在心口,仿佛在看着自己不可亵渎的遥远的月光。
她转过身,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纯黑色的笔记本,递在半空中,没有回他的话。
学委双手接过笔记本,激动地脸色涨红,飞速跑回自己的位置上,笑得一脸灿烂:“谢谢你!”
邹潇雪没有力气表现出一点开心,趴在桌子上,鼻尖萦绕着自己身上洗衣液的香味,可饶是如何,都比不过林拒霜走过时留下的气味。
让她莫名心安。
林拒霜精神状态好了点,也没刚才那么迷糊了。下午的课听得半梦半醒,大脑放空时,她就会想起柯则砚。
柯峪生病了,是不是只有他和闻阿姨照顾他了?
她想了很多,柯峪的事、他们家里的事、柯则砚的事。团团绕绕,她的心脏似乎能共鸣他的孤独,在他每一次孤单的时候,她的心口都会泛起刺痛。
其实,也不是只有他在关心她。
桌肚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一下,林拒霜四周环顾了下附近在下课时段睡觉的同学,抽出手机,就见弹出来的第一条消息。
K:【感冒药放在门卫了,记得拿一下,不要勉强自己,你做得很好了。】
林拒霜突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晒得她有点难受。
“林拒霜。”门口站了位眼熟的不速之客,“我来借一下你们班的黑板用圆规。”
她小幅度起身,尽量不吵到周边的同学,从读书角的架子上取下木制圆规,放到他的手里,另只手指了指讲台的方向:“晚自习前放到上面。”
秦澔商不急不忙点了两下头:“谢谢。”
林拒霜忽视他炽热的目光,留下一句没事,错过他的肩直直朝着楼梯走去。
她对他没兴趣,自然也不想有所回应他的热情,点到为止就好,再多说就越界了。
他停在她身后,注视她远去,嘴边的笑意慢慢染上兴趣,颠了颠手里的圆规,回头往教室走。
我们来日方长。
柯则砚:主人摸我脸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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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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