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的快乐往往很简单，也极易感染人心，盛繁星刚被拉走时还嫌他们幼稚，慢慢的就彻底融入其中。
疯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他们各自的家长都在找人了，一群小朋友才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别，约定好下次出来再见。
盛繁星也挥别了同班同学，回到冰饮摊前，就被董鑫月抱了个满怀。
“星星。”女人蹲着身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整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一群小孩精力十足，被他们拉着上蹿下跳，盛繁星确实有点累了。
七月初的夏夜温度不低，她玩出一身汗，刚才走回来时，身上的温度刚降下来一些。
现在被董鑫月这么抱着温柔地说话，盛繁星感觉脸上的热度隐隐又开始攀升，有些结结巴巴转移话题：“不…不累，妈妈，东西卖完了吗？”
“快了，还剩一点，你先坐着休息一下，等会儿就能回家了。”
看出她的不适应，董鑫月贴心地松开她，从冰柜里取出一杯不那么冰的柠檬茶递给她，这是最近新加入的饮品，清凉解暑。
“好。”盛繁星接过柠檬茶和吸管，点点头，乖巧地坐在了旁边的塑料椅上。
她先将杯子贴在脸上给自己降降温，然后才插入吸管喝了起来，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偷偷看向董鑫月。
哪怕知晓了她的身份，董鑫月对待她依然和委托人记忆中那般温柔耐心，但很少像刚才那样突然抱她。
在董鑫月心中，盛繁星毕竟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也许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那她刚才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
另外，董鑫月身上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她刚才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剩下的存货很快卖完，回到家后，盛繁星就知道了答案。
“我刚才遇到了以前的同学……”
董鑫月招招手，盛繁星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听她认真将闻诗兰的身份简单介绍了一遍。
而后，她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担心你们情况不稳定，所以请了她后天下午过来看看，你愿意接受咨询吗？如果不愿意，我就告诉她不用来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怕盛繁星心生抗拒，全程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反应。
然而，她没有从女孩脸上看出任何不愿，盛繁星表现得极为配合：“我愿意的，妈妈。”
“好。”董鑫月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无论结果怎样，妈妈都能接受，妈妈只是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
盛繁星当然能看出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笑了：“会的，妈妈，我们都会好好的。”
见她当真没有心生芥蒂，董鑫月也放下心来。
夜已渐深，盛繁星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她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
脑海中突然响起7777的声音：“宿主，你准备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它还不知道吗？宿主根本不是什么“第二人格”，委托人早就死了，如果被闻诗兰看出来……
刚回来就看到这种情况，7777有点为她着急。
盛繁星的动作顿了顿：“四七？你回来了？”
“对呀宿主，不好意思啊，我之前被召回去做定期检修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没吓到你吧？”
盛繁星眨了眨眼，没记错的话，当初刚绑定的时候，四七还说自己是新程序，这么快就需要检修了？
恐怕是又在撒谎。
盛繁星没有戳穿它，只是问了些别的问题。
她拧干毛巾擦了擦脸，抬眼看着镜中人的模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养，女孩的皮肤不再是营养不良的蜡黄，而是呈现出白里透粉的健康，嘴唇饱满，脸颊也挂了些肉，粗糙毛躁的头发变得顺滑发亮，终于有了几分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
那双沉静的瞳仁似一对微微反光的纯黑玻璃珠，镶嵌在白皙的脸蛋上，不再显得突兀，反而衬得她像个可靠的小大人。
与数日前的盛繁星判若两人。
但，这终究不是她的脸。
由于严重的白化病，盛繁星自己的身体头发雪白，虹膜是极其接近白色的灰粉色。
她很少见到太阳，病房的窗户通常被厚厚的遮光窗帘盖得严严实实，哪怕是阴雨天想出门透气，也得做好全套防晒。
更别提她还同时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外出和运动对她来说，每一样都是奢侈且诱人的毒药。
而如今，她能跑，能跳，盯着太阳看也只是眼睛稍微有些不适，运动时摔一跤也只是疼上两天。
哪怕时间很短暂，盛繁星也知足了。
“宿主，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你这个世界的奖励会全部清零的……”7777还在脑海里不断劝说。
但盛繁星根本不理它，让它别吵自己睡觉后，倒在床上蒙头便睡。
7777急得团团转。
它确实撒谎了，之前突然离开根本就不是检修，而是盛繁星所属小世界的世界意识看她的直播，心疼了。
世界意识很生气，投诉了它。
7777很冤枉，这本来就是历练项目，气运之子在里面受点挫折不是很正常？参与历练而陨落的气运之子也不是没有。
还有那个小世界意识，要不是上司777将它召回去询问情况，它都不知道，对方居然还开通了单向直播服务。
这项服务仅面向有气运之子参与历练的世界意识开放，无法转播共享，却要花一笔不少的本源。
那个世界意识不是在修复本源吗？哪来的本源开直播？这就是传说中的溺爱型世界意识吗？
对方还要求它给盛繁星开挂，7777整段程序都要崩溃了，各种劝说扯皮了好久，才终于让对方放弃那些无理的要求。
作为代价，盛繁星接下来的三次委托，完成后积分奖励翻倍。
听它的上司777说，那个世界意识想和这位气运之子永久绑定世界线，所以很看重委托积分。
而现在，她第一次委托的奖励还没到手，就准备花出去了……
7777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位胡搅蛮缠的世界意识看见之后，该有多么伤心肉疼了。
事实和它想的一样。
听到盛繁星和7777的那段对话，一直勤勤恳恳修复本源的世界意识便停了下来，盯着直播里的盛繁星发出一连串“呜呜，崽崽，我的崽崽，呜呜……”的声音。
或许是这源自高维存在的咛喃声情绪过于强烈，它穿过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障碍，无视了高维与低维之间的隔阂，钻入了盛繁星的梦里。
“崽崽，我的崽崽……”
轻柔而空灵的呼唤声夹杂着心疼和自豪，以及浓浓的亲近爱意，在梦境中不断回荡。
盛繁星醒来时，摸到枕头上湿了一大块。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有些发怔，梦中的声音是谁？为什么喊她崽崽？
她很确信自己没听过那道声音，却又觉得对方无比熟悉，下意识想要去追寻，靠近。
可睡醒睁开眼，身边什么都没有。
盛繁星沉默地起床洗漱吃饭。
餐桌旁，看着她微微有些发红肿胀的眼睛，董鑫月的心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果然，星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作为第二人格，她心里肯定是会有难过和不安的。
董鑫月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星星，如果你不愿意，不用强求。”
她想，星星那么聪明，哪怕真的……继续分裂出其他人格，或许星星也能压制住他们吧？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可看着盛繁星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忍不住自责。
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害两个孩子的前提下，让她们都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呢？
如果可以，董鑫月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得一个两全之法。
“妈妈，我没有不愿意，你别担心。”盛繁星放下勺子，无奈地安慰道。
“……好，我不担心。”
说好要成为星星的依靠，董鑫月尽力收起面上的挣扎哀伤之色，笑着递给她一杯红豆豆浆。
加了一点牛奶和蜂蜜，味道清甜，口感也更为顺滑，是盛繁星的口味。
委托人更喜欢喝咸豆浆。
她接过豆浆杯，朝董鑫月弯眉一笑。
第二天下午，闻诗兰如约上门。
她穿着一条浅黄色的碎花裙，周身气质温和可亲，先是聊了会儿家常，见盛繁星放松下来，才慢慢问了些问题。
盛繁星早有准备，回答得滴水不漏，顺着董鑫月所误会的“第二人格”来答话，引导对方的判断结果。
聊了有一个多小时，这场咨询终于结束，闻诗兰和董鑫月两人进了卧室。
几分钟后，她们又从卧室中走出，董鑫月的表情显得比昨天轻松了许多，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根据闻诗兰的判断，盛繁星短时间内并没有分裂出第三个人格的迹象，且两个人格状态都相当稳定。
董鑫月走到盛繁星身边，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刚靠近，就见到女孩皱眉看着手机，表情显得很是不高兴。
董鑫月只好先和闻诗兰道谢，送人离开，才回到客厅想问问她怎么回事：“星星？”
“他的拘留时间结束了。”
光是这个还不至于让盛繁星表情凝重，董鑫月坐在了她身边，果然就听她继续道：
“他通过记者宣传，和一个调解节目勾结上了，现在他们正在想方设法联系我们。”
盛繁星并不担心那些人能找到她们，她不高兴，是因为经过几次记者采访和节目预热宣传后，之前论坛贴吧上的那些帖子又被翻了出来，成了她和董鑫月的“罪证”。
她当时就应该把那些帖子删掉的。
现在很多被节目吸引来的观众都在骂她们，哪怕有知晓真相的人，亮出了盛宝山受到行政处罚的公示截图，也无济于事。
这段时间过得太顺心，自己的监管出了纰漏，盛繁星不能接受。
她自责地垂眸：“怪我，我之前还特意记了他的拘留时间，但一时没注意……”
紧攥成拳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住，董鑫月道：“没关系的，星星。”
“不就是个调解节目吗？他要上，那就上！我就不信了，这世上哪有邪反胜正的道理？他那种人都敢上节目，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盛繁星的手机上，还显示着那些谩骂贴，董鑫月一眼就看到了。
上面的那些污言秽语，若只是冲着她来也就算了，可他们连星星都不放过，作为母亲，董鑫月忍受不了。
她必须去澄清谣言，让这些人好好看看她的星星有多么优秀，再狠狠当众揭露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啊……”盛繁星错估董鑫月的反应，还以为她会担忧不安，没想到她如此激动愤恨，一时有些愣怔。
片刻后，盛繁星又笑了起来：“好，我都听妈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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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二人格（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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