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乐悠然趁四下无人，偷偷溜进祠堂，然后到一座神龛前，规规矩矩地拜见没有名字的牌位。
这里是专门祭祀历代掌门的场所，从前乐悠然问过这无名牌是谁，都只说是上任掌门，其他一概不提。
“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乐悠然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你来这作甚？”
“啊！”乐悠然吓得一激灵，转身看是十五师姐，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道，“师姐你干嘛，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自己想得出神，连我开门声都没听到，见来修为不足，快跟我回去好好反省。”
“我才多大，注意力不集中不很正常。别说我偷懒找借口，我这个年纪能识字不错了，切不可拔苗助长，有得必失。”
“我看你很会说嘛，不就是偷懒。前面就看你行迹鬼鬼祟祟，又想到什么恶作剧了？”
“我再怎么贪玩，不至于冒犯到先贤头上吧。那个——”乐悠然低声道，“这就你跟我，你肯定知道先掌门的事。”
“好奇这个会让你功力大增吗。你现在还小，说了你也不能理解。人尽皆知之事，你总有知晓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名字都不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就知道我被抱来的那年就是她牺牲的时候。基本事迹我总能打听打听，权当听个传说。”
“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我迟早会知道，先了解个大概又没啥。除非我们倒霉，摊上个一言难尽的掌门，那就算了，我还小，不能过早接受恶心的内容、啊！”
猝不及防的手刀直劈乐悠然的头顶，十五师姐板着一张冷峻的脸，并道：“往后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讲，这要让长老听到，信不信扒了你的皮。”
向来活泼开朗的师姐变得如此严肃，乐悠然害怕地低下头：“所以说，我同样身为无为弟子，怎能忘本。看得出来，大家极其尊重先掌门，何况我呢。”
“这倒也是。只是你的年纪实在太小，看问题不会看得周全。正因我们尊敬，不想自己人起内讧。”
“这叫难言之隐对吧，就是说先掌门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
十五师姐感到惊喜：“你还知道这个词，很聪明啊，所以我就说你偷懒，没有好好练习注意力。”
“是是是，一会我就跟你回去学。就算她杀生，我也会理解她是为了争取更多利益。”
“这倒不至于，无情不是薄情寡义昧良心。”
“我就是说。总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好像只有我被排挤似的，快跟我讲讲先掌门的辉煌事迹吧。”
十五师姐斟酌片刻，说道：“好吧。我刚来的那几年，魔尊率领众魔要占领人间。知守掌门为了苍生能够早日脱离苦海，且不再有后顾之忧，研习禁术，杀死魔尊，捣毁魔界。”
“据说禁术带来的反噬谁都无法逆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触碰，不知知守掌门可有带来什么灾难？”
“是啊，反噬可不单指施法者，但奇怪的是，无一人受到影响。至于知守掌门，都纷纷猜测她的代价是生命，但这种说话更是漏洞百出。别说有近万年功力的老魔尊，魔界岂是说毁就毁。”
“肯定是知守掌门义无反顾的牺牲感动上天，于是免除反噬，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升仙，或许下辈子允许她从头再来。”
“能这样自然是好。”
“一条命换全天下的命，还没有资格升仙？那我要打抱不平了。”
“你还敢质疑神仙来了。”
“我这叫提出见解。神仙是为人任职，不就要多听取我们的意见。就这点气量，如何担当守护人间的大任。”
“你该不是怀疑神也有后路、官二代之类的吧。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绝不会有此事。无人知晓，就无人烧香供养，迟早饿死。人神混血，没有神性一样飞渡不成，就是普通人。”
“那便好。即使权利再小，毕竟牵连所有人，升仙成神之事绝不可马虎。”
十五师姐愈加欣赏她道：“这么小就有如此责任感，我看好你。但别人不一定这么认为，所以我们在祠堂说的每句话，你都不可透露半字。”
“我连来这的回忆都不会想，放心，再说师姐你是最懂我嘴巴严实。”
乐悠然又心想：“想着我的出现跟先掌门的牺牲在同一年，但好像跟我无关。也不算白来一趟，原来知守掌门的事迹如此辉煌，我可不能辱没无为弟子的身份，尽我所能向她看齐。”
从此，乐悠然为了能够离知守掌门更近些，即使没有人看着，私下也会练得忘我。
短短两年，乐悠然的实力突飞猛进，剑法得心应手，行云流水般，令观者陶醉其中。
围观的几个弟子纷纷上前夸赞：
“好厉害呀小师妹。”
“师妹加油，他日早早超越长老。”
乐悠然也感到不可思议，好像先前学过似的，简单温习后便立马上手。而其他人在自己这个年纪，还在背咒文。
乐悠然便不客气道：“说不准哪日，我将会是最年轻的、哎呀算了，好像太夸张。”
一个弟子道：“咱有这能力，莫要黄公好谦，误了正经事。”
这话乐悠然听得奇怪，好像都知道自己什么实力。自己五岁精通剑术，竟无人惊叹。就算是第一门派，最赶二十左右才有此成就。
以为他们督促过头，加上都不怎么结识外派人，没有反应过来，乐悠然决定找游九子长老问个明白。
“长老。”乐悠然到殿内找到游九子，作揖道，“不知长老可有空，弟子有问题想向长老请教。”
游九子道：“嗯你说吧。”
“弟子不是自夸，像大师姐、三师兄和十五师姐，您认可的可造之材。他们在我这个年纪，熟练画符实属难得，而我连剑都能练得游刃有余。”
“你的梦想不就是当大英雄救天下吗，你应该高兴自己有这等实力才是，为何顾虑？”
“没有到合适的时候，提前拥有不该有的，乃不符规律，恐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你一直规矩修炼，从未靠歪门邪道抄捷径。我倒认为这是你应得的，例如你是哪方天神转世来渡劫呢。”
“我这算哪门子渡劫，谁渡劫有我这么顺顺利利，几乎一点就通。”
长老笑了笑道：“多少修行者利欲熏心，几百年来也就升仙一个。为了突破实力，不惜走火入魔。”
“因此弟子才惶恐，这份实力弟子能否承受。”
“有句俗语说得好，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些都是你光明正大学来的，何须畏缩。”
乐悠然学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招式，都问心无愧，长老的话也就无一可驳，作揖道谢：“谢长老解惑。不过长老也不惊讶弟子得成长过快吗？”
“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况且身为长老，怎可遇事就慌，那还怎么带领你们。至于其他弟子，该见识的也见得差不多，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想来是弟子心智不熟，这般一惊一乍。”
“正常。日后还有何不解，尽管问我和师兄师姐。”
“是。”
不久，轮到十五弟子背着行囊，在山门下与众人道别：“就送到这便可，安心等我游历回来的好消息。”
见十五弟子背着鼓囊囊的背包，一个男弟子问：“邱师妹，你这是把全部家当都带走？带这么多东西方便打架逃跑吗。”
“礼均师妹。”一个女弟子走到她面前道，“如若真是重要东西，我帮你保管。”
“不是。”邱礼均道，“是乐悠然，她不放心，给我准备好多路上可能会用到的。”
“悠然师妹啊，那理解了，就你们感情最好。”说到乐悠然，女弟子环视一圈，没见到人，“话说她人呢，不应该她最积极吗。”
“是啊。”
其他人也跟着找，邱礼均没时间等，说道：“兴许有事，或者看不得我走。时候不早了，我就先下山了。”
“小心啊/路上小心。”
游九子突然出现叫住邱礼均：“慢。”
邱礼均以为长老还有事交代，作揖道：“长老请说。”
游九子走绕到邱礼均身后打开背包，一把拉出藏里面的乐悠然。
乐悠然尴尬地朝众人挥手招呼：“各位——好？这么巧怎么大家都在。”
游九子厉声道：“真是有够皮的，敢打扰你师姐历练，罚你今日挑满所有缸的水。”
说完长老硬拖人就要带走，乐悠然抱住长老的手臂向下坠，不依不饶道：“不要不要，我也要跟师姐走。我也要历练。”
“胡闹，历练岂是走一趟便成。”长老直接扛起乐悠然离开，“挑完水再罚抄三遍经文。”
肩上的乐悠然挣扎哀嚎道：“三遍啊，那我什么时候能玩。”
“抄完就能玩了。”
“这丫头。”邱礼均笑着摇摇头，转身收拾好心情，踏上历练之途。
乐悠然辛苦一整日，挑完水便挑灯抄写。
游九子路过，见乐悠然房间灯火通明，敲门问：“乐悠然？”
乐悠然开门作揖道：“长老可是有事找弟子？”
“我没有要求你今日内完成惩罚，劳逸结合才不会打乱真气。我罚你不是为了出气，而是希望你沉住心。白日的你的确胡闹过头。”
“可是、可是……”乐悠然鼻头发酸，眼角在灯光下泛起泪光，“历练向来是九死一生的考验，我去了也好给师姐厚葬。她对我来说就是亲姐姐，我舍不得她客死他乡。”
“瞧你这话说的，人才刚走，你就说这种话。”
“我知晓这是我们的宿命，我心甘情愿，否则也不会继续修行。可要我说放下就放下，我早飞升成神了。”
“当真是认命，还是逃避？这可不成。逃避还是在意，一直耽搁，迟早出疯魔的迹象。”
“长老。”乐悠然下跪道，“弟子年幼无知，还未领悟生死，被迫得知身边的家人们消失了六个。书里的大道理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但死亡具体是什么样子？”
长老扶起乐悠然道：“你这个年纪还不用知道太早，如果非要，要不改天我带你到镇上的屠宰场？”
“牲畜是我们能量的来源，那不一样，我尊重它们的奉献。可人对人，则是平等相处。生死乃自然现象，这点是人都明白，但弟子没有感同身受过，实在难以理解。人生难得，到底什么该去，什么该留？”
长老认真听完乐悠然的话，说道：“你且容我想想，看什么说辞你能够接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