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望过来,表情冷淡,平静的问:“怎么了?”
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安宁:“…………”
安宁看了人一眼,沉默的拿一颗草莓,草莓被对方连盘端,拿一块西瓜,西瓜被连盘端,再拿花生,花生再被连盘端。
“!!!”
要不是看在他块头太大,打不过的份上,安宁非得和他比划比划不行!
安宁不甘心的对着那人瞪了又瞪,勉强按捺住想锤人的冲动,站起来离开了这令人冒火的是非之地。
而此时宴会已经渐入佳境,灯光熄灭,厅里响起优雅的钢琴曲,男士们挽起盛装的女伴走进了舞池。
霍渡看着安宁小心的穿过人群去了小阳台那边,恶狠狠的怼了两下飘动的窗帘。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安南发消息:“阻止了,现在人去了阳台。”
安南刚结束了一场寒暄,察觉到手机的震动后,打开看后不免有点担忧。
性格使然,好友行事简单直率,还有些另辟蹊径,所以在拜托他帮忙之前,安南特意嘱托了要温和一点,不要直接就过去抓住,或者拍宁宁的手,会吓到他的。
当时霍渡是答应了,说自己会含蓄一些。
……但是看到“现在人去了阳台”几个字的时候,安南就知道这含蓄貌似并没有含蓄到哪里。
他回道:“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
而那头,安宁正趴在栏杆上,打字给安济吐苦水,说:“刚刚遇到了个好讨厌的人。”
“他吃东西竟然整盘整盘的炫。”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是没吃过草莓西瓜花生吗?”
“为什么要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
“比你的胃口还大。”
他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默默溜走的行为有点怂,于是忍不住又锤了一拳窗帘,想要杀回去再battle一次。
没想到一回头恰好看到大哥和小弟冲他走了过来。
两人的脸色有点红,明显是喝了不少,尤其是安济那个三杯倒,表面看着挺镇定,实际上走路都开始摇晃,快要飘起来了。
安宁就顾不得再想其他的了,他连忙走上前去帮忙。
夏日的夜晚没有白天那样滚烫炽热,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出酒店门一股热风就扑到了脸上,把安济的酒意全都激发出来了,他的精神霎时亢奋起来,路上一直在没头没脑的嘚不嘚嘚不嘚。
更讨厌的是,半路他还特意让司机停下,跑去药店买了板健胃消食片塞给安宁。
到家躺床上也不消停,大半夜的喊上安南,一块抱着游戏机去了安宁屋里,兴冲冲的说什么要回忆童年。
安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给他开门的时候,魂都是乱飞的。
不同于大哥房间的简洁,小弟的狂乱不羁,安宁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墙面是柔和的米白色,木质地板,小书桌小沙发小茶几一应俱全,还摆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摆件。
阳台上挂着风铃,养着绿植,还有一个很大的吊篮。
侧面还连通着一间影音室。
他们去那里面,像小时候那样排排坐好,一人拿着一个手柄吱哇乱叫。
三人之中大哥技术最好,安宁技术略逊一筹,主角小弟则是最拉胯的那个。
但玩的时候大哥总是让着安宁,只逮着人菜瘾还大的小弟揍,把他虐的嗷嗷喊。
没几个回合,一整个暑假的袜子就被承包出去了。
因为玩的有点晚,结束后他们就都没有回房间,在安宁房间里凑活了一晚。
而且因为睡姿太过歪七扭八,安宁还做了个噩梦,在光怪陆离的扭曲世界中,他看到自己正跟在阿统身后,焦急的解释着什么。
对方似乎是很烦,毫不留情的甩开他,顺带送了个大比兜。
“安宁,你又翻车了,回家想都不要想。”
“我真的很失望。”阿统声音冰冷,“天凉了,让安家破产吧。”
“!!!”
安宁一个深呼吸惊醒了过来。
他的心脏狂跳,有冷汗顺着脑门滑落下来,望着天花板的眼神久久都聚不了焦。
他的耳朵里还不停地回荡着任务和回家。
回家吗?
说起回家,其实那对于如今的安宁来说着实不算幸福,相反,可以说是很辛苦的。
他的母亲不爱说话,性子内敛,遇到事情习惯忍耐退让,所以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吃过不少亏。
父亲却性格强势,脾气很暴躁,从记事起,他就总是无休止的指责,训斥,说母亲愚笨,什么事情也做不好,连别人家媳妇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养儿子也能养成白眼狼,小小年纪都敢跟他老子叫嚣了。
前面几年还好,只是喝醉了囔囔,但后来几年就开始动手了,安宁为了保护母亲,经常是身上带伤的。
他不止一次的劝母亲离婚,得到的却是对方满脸泪水,沉默不语的回应。
她总是认为,维持一个糟糕的家庭,总比破碎来的好。
她不希望儿子变成没有爸爸的小孩。
不论安宁怎么说都没有用。
直到十五岁那年,在被踹断两根肋骨之后,这件事情才总算有了转机。
他的母亲终于勇敢了一回,她报了警,并且在警察的帮助下顺利的离了婚。
开始的几年,她总是在哭,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情绪很不稳定,安宁不放心,就没有让她出去工作。所以在成年之前,他们的生活很拮据,安宁只能靠帮同学写作业,发传单这种零碎的工作挣一些钱。
等考上大学拿了奖金,兼职的时间也多了的时候,他们的经济才慢慢好起来。
但生活却更烂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母亲有了新的爱人,新的家庭,新的小孩。
她的爱开始被一个又一个人分走。
她说:“安宁,没有我你也会过的很好。”
她说:“安宁,你杨叔不希望我再来找你。”
她说:“安宁,嘟嘟不想别人喊我妈妈。”
哦,嘟嘟就是那个母亲新生的,一岁只会乱爬,两岁不停阿巴阿巴,六岁还尿裤子的蠢蛋儿。
幸福的蠢蛋儿。
他看着母亲仿若重获新生的笑容,没有再去打扰过她。
他不会破坏母亲的幸福,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做任务,就将现在的安家连累,甚至是搞的分崩离析。
嗯……但是阿统也没给限制时间,再拖几天也无伤大雅吧?
安宁扒拉开压着他的胳膊,悄悄地把它放回了安济的左胸口,也就是心脏正上方,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
作为全家最受宠的小孩,安宁是有那么亿点子特权的。
小时候他被抱的最多,吃穿用度是最新最特别的。再长大一点,大哥和小弟都被捏着脖子,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被严格要求着,唯独给安宁的是殷切的叮嘱。
“挣钱的自有人选,宁宁只要安安心心的,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
“注意身体,要多休息。”
所以在这个明媚的早晨,四个社畜起床,出门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他半分。
安宁醒来的时候,家里都已经走的没影了,留下的只有一个大肥猫,还有满屋子的食物香气。
他蹲在猫窝前,毫不留情的把小花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的rua了一顿,这才去了厨房。
结果一走进去就见到冰箱上贴了个显眼的红色便利签。
“空腹安小宁禁开。”
“……”
字又大又丑,一看就是安济写的。
安宁把纸条撕下来,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里,心想明明每次空腹吃冰的都是安济,不懂他是怎么好意思写这些字的。
他走到台面前,锅里是茴香小油条,一碗豆浆,一碗粥,旁边的盘子里还有腌好的胡萝卜,也都是他喜欢的。
快要吃完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安宁拿起来一看,是爸爸的消息。
“宁宁醒了吗?”
“嗯嗯,爸爸怎么啦?”安宁点了个小猫招手的表情包。
安江山:“有看到厨房的早饭吗?今天的小油条是爸爸早起炸的,放的时间有点久,吃之前记得在空气炸锅里热一下,不要吃凉的。”
啊……其实泡在粥里就有点温热了。
安宁吞下最后一口小油条,心虚的回复:“爸爸,我知道的。”
安江山不只是关心他的早饭,待了一会儿又说:“我和妈妈今天中午不能回家,宁宁要不要到食堂吃?”
两人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在晋京大学工作,身兼数职,德高望重,经常忙的不会回家吃午饭。
对此,安南和安济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自己出去吃就可以了,但身负作精任务的安宁表示,他才不要乖乖自己解决午饭。
他总会想方设法的跑到晋京大学来,和父母一起吃午饭。
久而久之这都成了一个习惯。
如今虽然任务失败了,但安宁也没有改变的打算,他拎起书包,开车出了门。
因为出来的早,路况也不错,他比预计中早到了二十分钟,爸爸妈妈都还在开会。
他轻车熟路的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是一楼,阳光却很充足很热烈,照进来烘的人脸皮都痛,安宁待了没一会儿就要去拉窗帘。
可靠近阳台时却听到了一声弱弱的猫叫。
探头一看,草丛里果然躺着一只猫,还是个清秀的小橘呢,怪好看的。
安宁没忍住,左右看看没人,就一个翻身从阳台跳了出去。
小橘胆子挺大,看他过来不仅没跑,还在原地扭了扭,嗲嗲的喵了一声。
叫的人心都化了。
安宁一边喂它猫条,一边轻轻摸了摸它头顶,小橘大口的吃着猫条,百忙之中也不忘回蹭他。
好乖好可爱啊,安宁感受着手下毛绒绒的触感,心想这么好的小猫,不抓来给小花做媳……
呀,原来是个小太监。
安宁歪着脑袋看着小橘的屁股,沉默了两秒钟,心想小太监啊,小太监也不错,小花可能是gay呢。
“安宁。”
正想着,安宁忽的听到有人喊自己,他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抬起了头来。
一个男人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穿着白大褂,身材高大挺拔,声音听上去平静中带着不解。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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