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瑾拉着亓深雪密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容光焕发地走了。
自从卫骞住到了府上,亓深雪怕遇上他,愈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睡得比谁都多。
而且好几次,云吞看他骨头架子都睡散了,强拉他起来活动活动,结果就转头离开端个茶点的功夫,他就又躺下了,手里还缠着系了一半的腰带。
只不过地点从床铺变成了靠窗的美人椅。
这一天天的也太-安静了点,到底是真困还是假睡啊?
云吞怕他在家憋坏了,喊他出去逛逛茶楼、买买字画、淘淘古玩,这都是亓深雪以前爱做的事,可现在无论云吞怎么说,他都提不起兴致来,跟过冬的懒家雀儿似的。
若非少爷死活不同意,他早就想找大夫来看看了,这天天的睡下去,和后街孙御史那个中风瘫痪的老丈人有什么区别?
云吞都快愁死了。
唯独听到下人们在院墙外谈论起卫将军时,才看到亓深雪会咯楞一下,支起他那无形的小翅膀清醒一会,眼皮虽没睁开,但底下的眼珠会骨碌碌转动,显然是在听动静。
待发现人家只是碰巧路过,就又松了气儿,懒洋洋窝了回去,用毛毯把自己卷成一个奶酥卷。
云吞狐疑地观察了一会,把洗好剪了蒂的草莓递到他嘴边,劳烦大驾请他张一张口:“少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怕卫将军啊?”
“……咳!”亓深雪一个囫囵,把没嚼两口的草莓整个咽了下去,脸都憋红了,“怎么可能,我没事,我没有,别胡说……我怕他干什么!”
云吞:……怎么感觉很心虚呢?您眼睛别忘天上看啊。
不过卫大将军身量高大,不怒自威,腰间长刀的木鞘都染了血沁,远远看着是挺骇人的。云吞心想,不然卫将军来府上好几天了,那可是他那么崇拜的朔北将军,却到现在都没敢凑上去说过话。
前两天云吞在门口正好碰上将军出门,那大长腿,一步能跨两块方砖,行走如风,气势逼人!
云吞又给亓深雪喂了一颗草莓,透露道:“今天卫将军不在府上,昨儿一大早我就看他出去了,晚上都没回来呢。”
小亓奶酥卷正在装死,闻言腾得就挺起来了:“真的?”
“……”还说不是害怕卫将军,云吞腹诽了一下,点点头,“是啊。我听管家说,好像是陛下与他谈事,结果太晚了,就把将军留在宫里歇着了,今天府上都没有准备将军的饭,估摸着,且回不来呢……”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话音未落,亓深雪就解开身上毛毯,把云吞手上的果盘往旁边一放,拉起人就走,这几天可把他憋坏了,他要去逛茶楼,买字画,淘古董!
然后再去周才瑾家躲几天,等卫骞走了再说……
云吞为难:“可是……”
他把重焕活力的小少爷拉回来,摁回了躺椅上,义正言辞地道:“您下午安排了十场相亲,老爷说了,今儿个来的都是青年才俊,一保儿能让您怀上个大胖小子的那种!”
亓深雪:?
活力瞬间消失,快乐脸瞬间垮掉。
-
卫骞回来的时候,亓府上下花簇锦攒的。
京中豪门多铺张,相国府是豪门中的豪门,摆些花花草草也不出格。卫骞起初并没有在意,一边与钟贞说着今日朝中的事,一边往栖子居走。
“钟贞,这个事你要亲自盯着——”卫骞说着话跨进小院院门,被眼前景象一愣,又默默将腿收了回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匾额。
钟贞看见他的反应,也凑头进去瞧了一眼,顿时瞠目结舌。
好家伙,房门前的青砖地被人擦拭得光可鉴人,院中满满当当摆了不下二三十盆花,每张叶片都一尘不染、油光发绿的,一直摆到了屋里去。进屋一瞧,原本整齐空荡的书案上,还多了一对白胎细口花瓶,里头塞着好几支快挤炸了的大花苞。
整个一姹紫嫣红,里里外外芬香扑鼻。
“没走错,就是您的院儿。”钟贞给看乐了,贱兮兮地伸手拨了拨花瓶里的骨朵,“要我说,挺好的。您以前就是过的太糙了,有张床哪儿都能睡,一点儿人气儿没有。你看,还是相府好,这喜里喜气的多热闹。”
卫骞只觉得闹心,一手拎起一个瓶子要拿出去。
钟贞环着屋里看了一圈,到处花芯上撩了撩:“啧啧,这应该都是亓家小公子置办的吧?”
“……”卫骞闻言顿了顿,默默把瓶子放下了,理了理摇乱的花枝,不经意问,“亓府是有什么喜事?”
钟贞嗬了一声:“你不知道吗?”
卫骞不解:“知道什么。”
钟贞压低了声音,暗戳戳道:“您不知道啊,亓家小公子议亲呢!”
“……”
卫骞面上闪过一瞬惊讶。
这几日他忙于杂事,没来及去关怀小外甥,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间有些怅然。但议亲这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小外甥到了年纪,情窦初开,想早早成家,他这个天降的舅舅,似乎也不配多嘴……
卫骞冷静地点了点头,坐下开始处理朔北传来的紧急军务,什么也没言语。
这密信一看就是军师写的,拽文嚼字密密麻麻,卫骞看了两行就开始头疼,懒得揣摩,直接丢给钟贞让他念。
钟贞捏着信笺嘀咕,您不愿意看,难道我就爱看了吗,我更是个没文化的,小时候学堂都没念满。
他清了清嗓,一张嘴:“呃……互市上今春谷种……良、良秀不齐……巡防时还发现两个鬼鬼出出的人,怀疑是北戎的奸细,这俩人负偶元抗……追到阚纳河边的时候,俩因不音水性……抓了个正着……然后,这个……”
卫骞脑子嗡嗡的,忍不住敲了下桌子:“你就不能多读点书?”
钟贞瞪大了眼睛:“以前大家都是这样念的啊,也没见您叫谁去多读书。能听懂不就完了吗?这不就是说军师抓了俩探子,等您发落吗……您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卫骞懒得跟他说,随便勾画了两笔以作回复,就交给他用信鸽放飞。
钟贞接过来纸片一看,“严行申讯、包根问氐”,咕哝道:“您这也不行啊,您写半边儿和我读半边儿有什么区别,也不见得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卫骞:……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显然是“话这么多,舌头不想要了是吧?”
钟贞怕他赶明儿又把他们这群武夫送到学堂里背“之乎者也”,立即哂笑一声把嘴闭上了。
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说什么营里睁眼瞎太多,轮值休息的日子让大伙轮番去学堂上课,兴师动众请了夫子,将军为了监督他们,还亲自压了两节堂,结果一整天——数他睡得最香!
坚持了一个月下来,学问没学到几句,夫子倒是气走了好几个。
最后是卫大将军大手一挥,说当兵的杀敌英勇才是正经事,书读少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领头的就没学好,现在反倒怪起下头的人来了。
钟贞擅自揣摩了一下,难道是触景生情,听说小外甥都要议亲了,将军自己个儿还是孑身一人,又在盘算他那个不知下落的妖艳小野猫了?那怪不得火气消不下去。
眼看卫骞眼神越加不耐烦,不等他骂人,钟贞麻溜拿着信跑了。
等再回来,就看到下人们吭哧吭哧又往院门口摆了两坛花,可能是怕花不够香,还从旁边口袋里铲了一铲子香粉洒进土里,春风一扫,可是让钟贞体会到了什么叫香雾重重。
钟贞大为震惊:原来京城的大户人家里,花香都是可以造假的!
他瞧着有意思,没急着进去触将军霉头,反倒是自告奋勇提着水桶铲子,跟两个伙计浇花去了。
房间里,卫骞正在看花瓶上的细纹,用袖口的细布擦着瓶身。
那边钟贞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脸颊还沾了点新鲜的泥土,人还没到门槛就乐颠颠地开口:“将军!您知道今天来和亓小公子议亲的是谁吗!”
“我都打听清楚了!”卫骞都没回应想听不想听,钟贞就拍打着身上尘土进来了:“听说是赵侍郎府上的三公子,刚考了进士一甲呢!”
卫骞忍不住想起前几日上朝时见到的赵侍郎,脸方耳肥双下巴还驼背,身材不足自己胸口,才年逾四十,大脑门就秃得锃光瓦亮,想必儿子也不是啥好模子。而且那赵老三虽嫡非长,门第就比亓深雪差了一大截去了。
小外甥好歹算是相府嫡长孙,肯定是瞧不上的。
不足为惧。
钟贞又道:“还有王尚书家的嫡长子,生得那叫一个面如冠玉,听说特别会作诗,上次写的什么鸟啊鱼啊的诗还被陛下夸了呢!”
“……”怎么还有一个。
卫骞蹙眉,现在京城豪门议亲,都兴两家备选一起议的吗?
转念一寻思。
那王尚书的事儿他也听说过,据说是家里水土有问题,一家子都病病殃殃、弱柳扶风的,走一步咳三口血,看着就不像是长命相……即便长得些微有那么点清秀,也肯定过不了亓相那道坎。
小事一桩。
接着钟贞掰起了手指头,叭叭地道:“还有钱太傅的大孙子,大理寺卿家里的二公子,张将军的亲侄儿……啊,还有什么齐王世子、文小郡王……对,还有上次您见过的那个,周尚书家的。”
卫骞:……
这么多?!跟报菜名似的,有完没完。
这是议亲还是选秀啊?
还有周尚书家的……谁?那个大晚上勾肩搭背,还宿在亓深雪房里一晚上没出来的周才瑾?
不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兄弟吗,怎么也来议亲?
钟贞还在数人头,突然卫骞脸色微变,嗵的一声就站起来了,捡起靠在桌边的长刀往腰际一挂。钟贞吓了一跳,抬眼瞥了他一瞬,忙收起掰扯的手指头,默默退后两步。
“将、将军?”
“外甥挑房里人,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得去帮忙掌掌眼吗?”卫骞道,“走。”
#去看看我老婆的老婆们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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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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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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