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又闻对我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他叫我喊自己的名字，又似乎在盼着我想起些什么来。
只可惜，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有些失望。
再次想起门口石碑，脑海中开始仔仔细细回忆上面的每一个字。
其实不难理解，什么都看得懂。
迟又闻喂完了药，站起身，似乎是准备走了。
但我抓住了他的衣角，开口：
“我没有。”
他几乎是一瞬间激动了起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瞳孔骤缩，猛地抓住了我的领口，巨大的惯力让身体都止不住地向后倒了倒，猛地靠在了床头上。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他声音颤抖着，其中又声音不知压抑着什么。
被他吓到了，呆愣愣看着他的同时，没有发出声音。
“戚沉？舅舅？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听着他的声音，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身体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很奇怪。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紧了床单，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似乎是见问不出什么，迟又闻抓着我领口的手才慢慢放开，站起了身。
眼前一片漆黑，疼痛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反而，原本寂静一片的耳边，出现了脚步的声音。
那脚步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好半晌，才敢睁开眼。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看不见了迟又闻的身影，虽然不知道迟又闻去了哪里，但现在也顾不上关心他了。
我更好奇，为什么会说出那句‘我没有’。
“戚沉……”
我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半晌也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舅舅？
我是谁。
脑子有些混乱。
迟又闻好像恨我，又好像并没有那么恨我。
身上的伤很疼，刚才被迟又闻压到了，
又裂开了，白色的里衣上沾染了血迹。
许是屋子里的熏香太过，脑子有些昏沉，趴在床上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脑子昏沉的更厉害了。
……
不知养伤养了多久，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也不许开窗和出门，我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
迟又闻给我做了一个轮椅，他亲手做的，推到面前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腿伤没好，少下榻，下榻就坐轮椅吧。”
他声音依旧冷漠，不似那日的温柔，不喜。
迟又闻蹙了蹙眉，走上前，先是盖了个大氅在我身上，随后再抱起，放在了轮椅上。
轮椅的坐垫很软和，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很舒服。
我看向迟又闻，发现他已经走到了轮椅的后面，握住了把手，推着向前走去。
大门是敞开的，外面全是白雪，还没过腊月，雪却下的正盛，走廊很长，轮子压过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响声。
转过一个拐角，抬眸时，一个男人就靠在柱子上。
身上穿着红黑色的劲装，头发梳成了马尾，发尾有一缕红发，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瞬间，随后在看见迟又闻的时候立刻熄灭了。
我怔怔看着他，离开了房间，外面是有些冷的，我忍不住缩了缩手指，往大氅里钻。
那男人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冷意，走过来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往他的怀里带。
贴上他脖子的时候，他被冷了个激灵，但还是握着另外一只手，穿过他的衣领，放在了锁骨上。
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受，想抽回手的同时，迟又闻出声了。
“滚开。”
虽然看不见迟又闻此刻的神情，但我觉得他似乎生气了，声音比刚才在房间里的是还要冷。
那男人却嬉皮笑脸地样子，丝毫没把迟又闻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握紧了我的手。
“怎么，你把人带回来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还不许我来看看了？”
“他和你已经没关系了。”迟又闻蹙着眉，脸色不大好看。
我恍恍惚惚觉得，他们肯定又把我当傻子了。
不如怎么可能对话都不避开。
“他叫戚沉字容降，只要叫戚沉，就和我有关系。”男人挑挑眉，一副得寸进尺的样子。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我字容降。
“现在来见他，你不怕被参吗。”
“参就参，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官儿了，带着我的容降去外面过逍遥快活的好日子去。”男人轻哼一声，反而更兴奋了。
他尾音轻佻，尤其是在喊‘我的容降’时。
“宫尘，你越来越放肆了。”迟又闻有些不耐烦，推着我转身就想走，却又被叫宫尘的男人拦了下来。
“他现在是傻了，难保哪日记不起你对他做过的事，迟又闻，你护不了他，立在将军府门前的石碑不就是实证吗，功高盖主，那是耻辱柱，也是不忠心的象征。”
宫尘慢条斯理地说完，紧接着在我手背上留下一吻，将我的手放回大氅内。
手心很热，很暖和，带着他的温度。
我垂下眸子，没有去看他。
“我会让他开口说出真相，只要还有疑点，进多少次大理寺，都不可能定罪，我信他。”
迟又闻炽热地目光看向我，而我却同样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昭雪沉冤吗。
“你信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从大理寺盖着白布被抬出来扔进乱葬岗？你等的了，他的身体等得了吗！”
宫尘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一瞬间皱眉，怒不可遏。
“再说这些话，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迟又闻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有些不悦。
宫尘没再吵下去，反倒看向了我。
“……容降你笑了，你是不是听得懂我们说话？”宫尘靠近我，低声开口。
眼前一瞬间挤入了两个人，一个迟又闻，一个宫尘。
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笑了。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容降，再笑一笑，你笑起来好看，看着比病恹恹的样子好多了。”宫尘眉眼弯弯，试图逗我。
迟又闻也显得有些紧张，但我却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去看这两个人。
“……好了，我带他回去了。”迟又闻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轮椅再次被推动，眼前没了宫尘的影子，我反倒觉得舒心了不少。
迟又闻推着我进了屋子，将轮椅停下，弯腰抱起我，放在了床上，又盖好了辈子。
屋子里很暖和，我的脑子却又开始昏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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