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这又是何必?”
“慧神,我现在能找到的神只有你。”胡任冀态度很诚恳,手中紧紧握着刚刚刻好字的钢笔,“如果我判断的没错,慧神你认识陶兰溯和翟唐是不是?”
慧神并没有回答,闭了眼。
文笔阁山下夜晚有些凉爽的小风,风不大,但吹得胡任冀心凉。
“慧神,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有点打扰到你,但是我见不到他。”
“你大可以像那天一样,在文笔阁寻死。”
这是在文笔阁,那天那些的战友发言,慧神都听得一清二楚,胡任冀干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胡任冀知道自己有些不太礼貌,如果这么说他其实一直都在打扰慧神,慧神还在一边看着他这个人类在胡闹。
他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我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
“那你更不应该去。”
“为什么?是哪里很危险吗?那陶兰溯会不会出事?”胡任冀率先急了,他眉头紧缩,几日的等待在这时全部化成焦躁。
“年轻人,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慧神还是不紧不慢说道。
“不知道,慧神你快说,陶兰溯有没有受伤?”看着慧神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胡任冀更加着急。
“翟唐小丫头,想让她师姐轮回,她借了别人的千转琉璃灯。”
“所以呢?千转琉璃灯是有危险吗?那陶兰溯会不会受伤?”
“年轻人,你冷静点,不要左一个陶兰溯右一个陶兰溯。”
“抱歉,我只是害怕。”
“他没那么容易受伤。”
“那他现在受伤了吗?”
慧神真是无语,“劫绳没反应,主体无大碍。”
“无大碍,那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咯。”
“慧神,你不能不知道啊。”
“年轻人,这个应该是你知道才对。”
“我?”胡任冀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感受自己手腕上的劫绳,脑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语气着急,哽咽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慧神叹气,拿出一旁的香烟。
“慧神,你帮帮我好吗?”
“那你先冷静。”
“好。”胡任冀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脸上却还在愁眉苦展。
“年轻人,你是知道咯,千转琉璃灯在九重天一直属于禁品,用了千转琉璃灯的神仙都没有好下场。”慧神点燃了香烟,呛人的味道散开,当吐出一口烟雾后,才慢慢说道:“尤其是曾经违反过《天规》的神仙,这些神仙本身永生不得轮回,一旦用了千转琉璃灯就是开了一个无底洞。”
“这个我知道,我在梦里可能见过。”胡任冀回答得很快,一点脑子也不过,“这有什么联系吗?”
“那你告诉我,谁开的口?”
“陶兰溯。”
“答案显然易见,为什么陶兰溯从来不想你去?你是人,他们是神仙,体质不同,承受范围也不同。”
胡任冀握了握拳,他又何尝不知道神仙与人的差距,他就是想和陶兰溯一起,所以他不怕死。
“看你这眼神,还真是执迷不悟。”
“我不怕死。”
“每一个和神仙结缘的人都会这么说。”慧神弹了弹香烟,无数的灰烬散落,“你这是愚蠢!”
“愚蠢?”
慧神又抽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口中吐出,“我问你,你知道陶兰溯真正要对抗的是什么吗?”
“《天规》。”胡任冀答。
慧神叹气摇头,“神仙这一辈子很长,活着上千岁上万岁,可是人不是。短短岁月与漫长孤寂,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转生轮回,神仙苦等十几万年又在见证人的一世又一世死亡。”胡任冀如似拨云见日,心中焦急的态度也缓和很多,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陶兰溯,这是你这十几万年的生活吗?
可胡任冀仅仅就是三日不见就已经坐不住,心中郁闷,孤寂无趣,只有无限的等待。
“慧神,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不愿走的原因了。”
“你还是不懂。”
“什么?”
“如果我放开了这一世,下一世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情愫来面对旧人。”慧神看着天空,良久深深叹气,“你有认真思考过陶兰溯真正反抗的是什么吗?”
胡任冀自认为他其实很了解陶兰溯,就算陶兰溯不说他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但如今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在陶兰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慧神所说,他其实根本没认真思考陶兰溯为什么反抗,为了信徒?为了金元?都不是,这些都是表象。
“是和命运在抗争。”
陶兰溯是在为了他和自己的命运。
“是咯。”慧神站起身,将桌面上的东西悉数整理好,“所以,你不要去。”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人无法反抗自己的命运,去了只会招惹更差的结果。”
“年轻人,你很聪明。”
“可是,这是不对的。”
“命运是我自己决定的,和谁靠近,和谁站在一起,都是我决定的。”胡任冀又一次紧紧握了钢笔,“我的结果,不应该让陶兰溯来承担。”
“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不如看看着你的劫绳。”
胡任冀这才发现他手腕的劫绳已然变成了黑色,一道不清晰的声音在脑海里传来,支支吾吾听不全全貌,“神……”
“这是?”胡任冀一脸疑惑看着慧神。
“你们的劫绳本身是一体的,会同频共振、同生同死。”慧神慈祥地看着他,粗糙的指尖抵上胡任冀的额头,“年轻人,神仙与人的幻境是不同的。”
“不同的?”点点金光从胡任冀的眉心泛出,有一股气势磅礴的引力在他身体里游走。
“你会见到过去的你。”
“过去的我。”
慧神收回了手,“陶兰溯并不打算告诉你劫绳的用法。”
“层层隐瞒,层层防护,他是在保护我。”
慧神点头,“就算这样你也要去?”
“要去。”胡任冀目光异常坚定,他握住黑色的劫绳,“我是他的战友,我知道了战场,我不会当逃兵。”
胡任冀望着躁动不安的黑色劫绳,“而且,我爱他。”
慧神突然笑了,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有一种莫须有的欣赏与悲哀。
“慧神你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胡任冀从慧神的眼神中读到了故人二字,他不懂为什么慧神会这么看自己。
慧神并没有解答他,张开手在空中划过,显然没了尘世阿伯的味道,这面前显然是慈爱的绝世高手,“年轻人,跟我学。”
胡任冀认真地看着他的动作,掌开手掌。
“气稳。”
胡任冀听从慧神的指示,闭眸,将全部的注意力汇聚至手尖,以念为首顺着七经八脉聚集在手腕出,顺着动脉汇入劫绳。
黑色的劫绳泛出了更甚的红色光芒,一股待开启的吸引力从绳子处传来,好像着急让胡任冀进去一样。
“去吧。”
“慧神谢谢你。”
“万事小心。”
“等我回来,我找你刻陶兰溯的字。”胡任冀闭上了眼睛,自己的灵魂被剥夺出去,进入了界,只留下一具空壳。
慧神将倒下的人扶好,望着胡任冀的脸,良久才哽咽着感叹,“你们究竟是在违抗《天规》,还是在《天规》中违抗呢?”
你可一定要回来,哪怕陶兰溯回不来。
胡任冀周围是黑的,偌大的空荡星空仅有这小河有着点点星光。
很像是可望不可及的银河。
又很像是近在咫尺的爱河。
劫绳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根泛光的红线,指引着胡任冀向前前进。
他迈开步子,水波的声音从他脚底传过,清澈又响亮。
他蹲下,用手试图掏起脚下的水流,可这水像是无形存在一样,抓不住,得不到。
他顺着红绳的指引继续向前走,漫长的行走,胡任冀才在前方看见了一丝光亮,那道光耀眼迷人,吸引着胡任冀向前触摸。
这温暖的感觉,很像是家。
胡任冀抓住这扇门的把手,轻轻呼吸着,他沉下心用力拽开。
白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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